论口译实践的建构主义翻译观转向

叶君武

口译是一种发言者、译员和听众之间的话语交往活动。它主要包括译员对发言者原语的意义诠释以及听众对译语的理解和接受这几个过程，借此实现听众和发言者在信息上的传播和思想上的交流。可见，口译是一种社会交流活动。所以，口译实践需要被放置在社会交往活动的大语境下接受研究，从而总结出有效的口译理论和实践原则。建构主义的翻译观就为这一层次的研究提供了一个适合的切入点。

一、何为建构主义翻译学

作为一个学科的名称，“翻译学”目前已为人们所接受。所以要解释“建构主义翻译学”这一概念主要是解释何为“建构主义”。总的说来，建构主义有以下特点：（1）建构主义认为任何知识都是一种社会、文化与个体之间互相作用的共同建构，是通过主体间不断协商与对话所形成的“共识”，它强调“共识性真理观”。（2）建构主义强调社会交往中的理性，人们只有在理性的制约下才能在协商与争辩中达成共识。（3）建构主义认为“真理”是相对的，它只是作为历史性和社会性的偶然性集合而存在。

二、建构主义翻译观与其他翻译研究范式的比较

建构主义翻译观是建立在建构主义翻译学理论框架基础上的翻译观，而不同的翻译规则会有不同的翻译研究范式。就我国的翻译研究范式而言，20世纪80年代以前都可以被称作语文学式的翻译研究；80年代到90年代中期是以结构主义语言学范式为主的翻译研究阶段；90年代中期以后至今是以解构主义多元化范式为特征的翻译研究阶段。语文学式研究范式突出某个词或句子，而忽视对作品的整体分析，例如：原文的结构特点、语体特点、原作者的情感以及所处的文化背景等。结构语言学研究范式是一种以结构主义语言学为理论基础，注重语言结构分析的翻译研究范式。这一范式认为复杂的语言表象之下都有着一种普遍性的规律，即语言结构。译者通过分割、归并作品的各种构成因素，尽量使译文在词法、句法、篇章结构等层面与原文保持一致。但是，这一范式忽略了原文作者和读者所处的文化背景和社会历史背景，过分强调原文的语言学本体，过分突出语言规律的客观性。这样，它在克服翻译主观性的同时，又会走向把语言规律等同于外部世界客观规律的极端。解构主义多元化研究范式强调原文文本是开放的，并给予译者和读者以巨大的话语权力，他们可根据不同的文化和社会历史背景做出不同的解释。在这种研究范式中，译者的能动性和创造性得到了充分发挥。然而，解构主义多元化研究范式过度强调各种外部因素对翻译活动的控制作用，让翻译成为一种意义任意生成的过程，这样译文就会严重脱离原文本，出现乱译、误译。因此，翻译过程既需要充分考虑原文本和作者的文化背景及社会历史背景，又需要仔细分析译者和读者所处的时代背景和个人文化背景。换句话说，翻译活动急需一种能被人们普遍接受的共识性真理观标准。

三、建构主义翻译学理论体系对口译实践的影响

口译是翻译形式的一个特殊分支，它是人们在跨文化、跨语言的交往活动中，为消除语言障碍，由能运用交流各方所使用的语言的人，采取口语表达方式，将一种语言所表达的思想内容以别种语言做出转述的即时翻译过程。口译是译员对发言者原语的诠释过程，是听众对译语的理解接受过程，是听众与发言人相互理解并达成共识的过程。它是发言者、译员、和听众间的话语交往关系，也是一种社会交往行为，因此建构主义翻译学中的思想原则也可用来指导口译实践。在口译的过程中，译员起着理解发言者意向真诚性的作用，同时把自身理解归纳后的言语内容以恰当的译语传达给听者，并考虑听众的文化和社会历史背景能否接受其译语内容，使发言人和听众在对言说内容的理解上达到共鸣的效果。哈贝马斯指出，交往有效性主张可分为结构性交往和关系性交往两种类型：结构性交往要求表述必须符合语法，必须按照被认同的语言规范来进行构建。而关系性交往则要求把句子放入现实社会关系中，即放入外在现实、内在现实以及“主体间承认为合法的人际关系的规范现实”中。言说者在以上条件下表述世界中的事物、表达言说者的意图以及与社会认同的期望保持一致，其言语的真实性、真诚性以及正当性就能被实现。口译语言的表达实际上是结构性交往和关系性交往的综合体，既要按照被认同的语言规范来进行构建，又要符合共识性的人际交往行为规范。在口译中，译员应按照上述要求来完成对原语内容的理解和译语表达两方面的任务。在口译的第一阶段，译员首先要判断言说者的言语内容是否符合言说者所在的文化和社会伦理道德体系，即其言语是否真诚可信。译员其次要根据自身所处的文化与社会伦理道德体系来对原语进行分析和理解，在口译的第二阶段，译员进行译语组织并判断译语是否能被处在不同文化与社会伦理道德体系的听者所接受。

四、建构主义翻译学理论体系下的口译标准

在建构主义翻译学理论体系下，口译被视为一种社会交往行为，因此口译应该承认文化差异性并尊重异文化，应以一种文化平等的态度来进行原语分析和译语输出。译员在口译中不能有意抬高某种文化意识，而同时刻意贬低其他文化与伦理道德体系。各种文化都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成果，它们相互间的交流应以“平等、以它者所长补己所短”的方式进行，切不能以强者压制、并吞弱者的殖民主义方式进行。因此，口译的首要标准是译语应尊重各种文化的平等性。

哈贝马斯在《交往行为理论》中强调社会交往的合理性，就口译译语而言，这种合理性是指译语对原语理解的合理性，是指译语对原语的诠释能被社会中的他人所广泛接受，这是口译的重要标准。译员作为沟通发言人和听众的纽带，尤其要关注他们所处的两种文化和社会伦理道德体系之间的共通处，即译员的译语在两个不同的社会交往体系看来都是合理的、可被接受的。一般来说，文化和社会伦理道德体系是一个复杂的体系，它包含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等。这一体系在特定的社会交往群体中被广泛接受，他们都拥有以下共识：每个言说者都知道为了交往必须提出这些主张；所有的人都认为如果自己这么做，自己的主张就是正当的。译员在进行译语处理时，其表达要符合原语所在的社会文化与伦理道德体系，同时又能被目的语所在的文化与伦理道德体系所接受，达到两种社会交往体系的共融。在面对特定的社会交往体系时，译员不能想当然地译出原语内容，而应在目的语所在的社会交往体系找到对应点，全面地再现原语内容。有时，口译涉及到的两种社会文化与伦理道德体系在观念上有冲突甚至是敌对的，译员这时怎么来取舍？无论哪种社会交往体系作为一种文化的存在，都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成果和一种理性的存在，它们应该与暴力、独裁、屠杀等非文明行为是格格不入的。译员在口译中面对不同的思想体系时，应抱着公平、正义、平等的态度对原语进行诠释。

建构主义强调文化的多元性与真理的相对性。而翻译总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进行的，它往往是为某种政治的、经济的或其他目的服务的。所以影响和制约它的因素、评价它的标准都会带上时代的烙印。因此，口译在其实践标准上应遵循“相对真理观”的观点。一种口译标准在某一历史时期是正确的、合适的，但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和变化可能变得不适合。口译标准的选择应与特定的历史时期特点相一致，所以从历时上看口译标准在不断变化，但总的来说它必须跟上历史发展的趋势并达到历史发展提出的要求。

［1］吕俊.何为建构主义翻译学［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5.12.

［2］吕俊，侯向群.翻译学——一个建构主义的视角［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3］尤尔斯·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