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志超 傅丽莉
英国现代派诗人兼文学理论家艾略特(T.S.Eliot)在其著名的《传统与个人才能》一文中探讨了传统对现代文学创作的影响,他认为“传统是不断调整逐步完善的体系”、“传统具有历时和共时性”、“个人在传统的制约下发挥才能”等。艾略特探讨这些关系旨在阐释文学作品的创作与传统文学文化的密切关系。二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密不可分,任何时候的文学创作都不能独立于传统文学和文化而独自实现。同样的,各个时期的翻译理论与译者之间关系有着类似的关系。翻译理论的发展具有共时性,又具有历时性,是一个不断完善的动态过程。译者在各种翻译理论的规约下翻译作品,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与原作者跨时间跨地域合作,是对原作品的重新认识和解读,也是自我创作实践的新途径,译者的主观能动性和创作性因此得到充分的发挥和体现。
翻译理论是一个不断地自我调整、持续发展、逐步完善的体系。每一种翻译理论的都鉴于前人理论成就的基础之上,完全脱离传统理论的创新是不可能实现的。在中国,异化、归化的翻译策略源于古代佛经中的“质”译、“文”译,《论语·雍也》中也谈及了“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的关系。到了近代,“质”译、“文”译逐渐被“直译”、“意译”所取代。而在西方,异化、归化的问题可追溯到古罗马时期的字译(wordfor-wordtranslation,直译的前身)和意译(sense-for-sensetranslation)。异化、归化是直译、意译的延伸,将语言层面的讨论上升到文化、诗学、政治层面。可见,我们今天所谈及的异化、归化策略是鉴于前人的理论研究之上的,任何理论或学术的创新不是对先前研究成果的全然否定,而是理性的扬弃。
传统的翻译观认为翻译的价值总是低于原作,视翻译过程为“戴着镣铐跳舞”、“寄生的艺术”,缺乏创造性,因此译者的身份也被烙上了一仆二主、隐形人、叛逆者、中介人等各种尴尬的形象。“一仆二主”说,把译者视为奴仆,分别服侍作者和读者两位主人。而“隐形人”的观点则要求译者不着痕迹地再现原著的精神实质和风格韵味。至于“背叛者”,这类观点恰好与“奴仆”相反,强调译者的叛逆性,要求译文要脱胎换骨,彻底地背叛原文。这些传统的翻译观念不经意地将翻译推向了边缘化的境地,而导致翻译的边缘化的原因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民族中心主义的影响,现行版权法的歧视以及价值无涉的翻译研究。以中国为例,中国历史悠久,很长一段时期处在文化的强势地位,不假外求。故历史上,中国文化对他者的影响远远多于他者对自我的影响,文化的强势地位使它形成了强烈的自我中心意识,外来文化很少也很难对中国文化进行“一级模式”的建构。版权法把译者置于边缘的地位从英美国家相关的法律可见一斑。它将翻译定义为基于原作著作权的改编或派生作品,因此译文的版权,包括准备派生作品或改编物的专有权均属于原作者。译边缘化的另一原因来自翻译研究本身对翻译道德伦理的漠视,阻碍了翻译学学科的自我批判和吸收其他学科成就。翻译边缘化的处境影响了译者的地位,人们对译者身份、翻译价值的认识有待更深刻的认识。
翻译研究作为一门年轻的学科日趋成熟,自20世纪70年代起,翻译不再被认为一种“非科学性”研究而居于次要地位。整个80年代翻译研究稳步发展,而到90年代成为独立的学科。曾经被认为边缘性的活动的翻译成为人类文化交流的重要方式。随着新世纪的到来,全球化的扩展更加突出了译者的地位和翻译的重要性。新时期下,随着翻译理论多元化的发展,人们对传统译论强调的“忠实”的弊端有了深入的认识。“忠实”论不仅贬低了翻译的地位,还限制了译者的主观能动性。现代翻译理论打破了传统的“忠实”论,走向多元互补化趋势,开始思考对原文的“补充性”,这就深化了译者的自主决策权。路易斯的“妄用忠实”,其中的“妄用”并不是毫无道理地歪曲原文,妄用的译文重视语言试验,减少习惯用法,创新用法使之与原文的多价性、多义性或表述重点对应。这种翻译策略不能使译作更忠实于原作,但以一种质疑的方式对原文作了有益的补充,突出了译者的自主权和创作性。
从创作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原作的创作来源于作家的现实生活,而译作的创作则来源于原作,译者首先要体会原作人物感情、思想、行为,然后把这一切表达出来。原作和译作经历了时间和空间维度的跨越,译者的认识和原作者的认识存在微妙的差别,要达到完全的“忠实”是一种理想状态,译者可以通过理论的积累、现实生活的经历对原作做一个逼近忠实的补充和阐释。译者通过时间的维度的审视,所作的译本可能胜过原作。然而译者才能和素养是在实践中获得的,没有实践的基础和前人经验的积累,无法创作出优秀的译本,无法有所作为。
重译的优势在于有史为借鉴,在不同时期翻译理论不断完善、修整,译者在不同的历时维度吸收内化的翻译思想是不同的,此外旧译的版本对译者也有益处,译者吸取旧译译者的经验,修正前人所犯的错误,取长补短;与此同时译者还需保持清醒的头脑,抛开自己主观的意识,感受原作者写作是的心情和境地,译出优秀的译作。不同的时期理论在不断变化、更新充实,译者的思想在成长,重译经典作品需要译者站在共时、历时的维度审视作品,兼收并蓄,实践二度创作。
翻译理论的进程经历了从一元到多元、简单到复杂的不断调整、革新的动态过程。译者在运用理论实践创作的同时,作为一个无限可能的容器,既要不断更新自己的认识,抛开个体主观意识,尽快地运用理论指导实践,还要认识译者与原作者的共享创作身份。只有这样,译者的思想认识才能不断深化,对原作进行有益的补充,在各种规约下实践创作。全球化、多元化趋势下,译者的决策性和能动性发挥重要作用,这一规约下的创作发挥这无限可能的催化作用,使翻译作品和重译经典成为翻译进程的必要环节,与时俱进,创作出优秀的译作。
[1]Lewis,P.E, The Measure of Translation Effects[A].In Lawrence Venuti ed. The Translation Studies Reader.[C].London:Routledge,2004.
[2]许钧.翻译思考录[M].湖北教育出版社,1998.
[3]张景华.翻译伦理:韦努蒂翻译思想研究[M].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9.
[4]张南峰.从边缘走向中心—从多元系统论的角度看中国翻译研究的过去与未来[J].外国语,2001.4.
[5]Bassnet,Susan,Translation Studies[M].London:Routledge,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