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笔绘幽兰,德艺芬芳

张黎

2010年世博会，中国江西馆内，有一位娴静优雅的女子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在瓷板上作画，画的是一簇鸢尾花。她全神贯注地调色、运笔，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驻足观赏的游人，她的心已经飞离了这片喧嚣，翱翔在空灵的、纯美的艺术世界……

一

张慧所在的轻工业陶瓷研究所，要求每位工艺美术大师每月交一件作品，作为一名尤其重视自己作品内涵的艺术家来说，这正是张慧所喜乐的事情，因为这样可以有大量的时间去推敲研究。她的日常生活中，总有很大一部分是交予她的陶瓷绘画艺术的。除了研究所外，她还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这个工作室，是她最愿意沉浸下来的地方。工作室的全部格局和摆设都由自己和她的先生设计，手工瓷砖、梨花木色全套桌椅书架、北欧风格的碎花棉布沙发、漂亮别致的黑铁工艺台灯、一丛丛一罐罐亲手精心制作的干花、用心去淘的大小各异之陶罐、墙壁上挂着钱邵武先生手书的书法和本人的作品，温暖的橘色灯光柔柔地充满了整个空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温馨的工作室都会让人流连忘返。展示架上的作品并不多，作品常常刚刚完成还来不及摆放就已经被收藏者拿走了，有时连给自己满意的作品拍张照都来不及。

在1994年景德镇市政府授予的二十四个陶瓷世家，张慧家就占了两个。父亲和母亲都是景德镇著名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也是陶瓷美术界目前唯一的一对夫妻大师。历史上著名的景德镇陶瓷艺术家“珠山八友”中，有两位人物都是她的家人，徐仲南是张慧的太外公，刘雨芩是张慧的舅公。她自幼在父亲（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张松茂）、母亲（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徐亚凤）的门下耳濡目染。1981年，她就正式进入轻工业部陶瓷研究所学习陶瓷粉彩装饰艺术。现为江西省工艺美术大师，供职于景德镇轻工业陶瓷研究所。从事陶瓷艺术作为事业，是张慧在成长熏陶中的自我选择。

她的作品风格以粉彩装饰为主，擅长画花鸟、山水、人物。她比较系统地继承了父母的不同的艺术风格，并在作品上呈现出多变的艺术表现手法。张慧的作品轻灵毓秀，清新淡雅，正如她静如秋水的身姿，美如幽兰的面庞。

二

张慧说，她对景德镇的感情很深，喜欢它的陶瓷文化底蕴、喜欢它的悠闲、喜欢它的包容。景德镇的文化底蕴是相对低调、沉厚的，这正如陶瓷艺术的韵味。“如果不去深入了解的话，是感觉不到景德镇特殊的文化内涵的。”她对自己家乡的爱，已经深入到骨子里。

景德镇的人都爱陶瓷，爱山水花草。做好一件陶瓷艺术品，靠的绝不仅仅是工艺和技巧，更重要的是心中对温润的陶瓷的那份挚爱情怀和对生活的深刻体会。

张慧小的时候，家里有一个六、七平方米的小院子，里面都是爸爸亲手栽培的花草和养的鱼。到了春天，家里的迎春花和玫瑰花都开得特别好，让邻居们好生羡慕。在玫瑰花开的季节里，每天早上小张慧都会被枕边一枝玫瑰花的香气唤醒，她知道那是爸爸在清晨送给她的礼物，让她用美好的心情去迎接新一天的到来。而她醒来之时，爸爸已经起床练字或绘画多时了。爸爸一生勤勉地进行艺术创作，又给孩子展现、熏陶了良好的生活情怀。这一切，都对张慧影响至深。

张慧说：“我现在每每看到玫瑰花，都有一种挥之不去怀旧情结。想起爸爸生活的态度，更想起爸爸创作的精神。”她时常与父母合作，曾经参与父亲绘制的中日友好大型壁画《庐山骏马图》的工作，参与香港、澳门回归时的陶瓷艺术珍品的创作，和母亲也合作绘画多次。

因为这种精神的延续，她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飞快成长，聪慧灵巧，独具匠心，渐渐地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风格。作品在历年来多次获得国内大奖，作品粉彩《花卉》瓶被中国工艺美术馆收藏……2010年世博会期间，她被江西省政府请到江西馆现场表演作画，让更多的人了解到了景德镇的陶瓷绘画艺术。

三

张慧能够一心沉浸于创作，精品频出，跟她身后的美好家庭是分不开的。

在她的博客相册里，有一塑恬静灵秀、梳着学生头的白瓷女性塑像，这是她最珍爱之物。没错，作品的原型正是张慧本人，这尊半身塑像是她的先生大学毕业时的作品，这是他倾尽爱与心意的作品。在张慧心中，没有任何更珍贵的艺术品可以替代这尊雕塑。塑像的女子修长的手指托着脸颊，微微低下头，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微笑……这就是爱人心目中的张慧吧。

两年前，张慧搬了新家。新家的设计依然是高雅优美，家里的瓷砖是她先生亲自设计、烧制的，他们还专门辟出了茶室、小工作间和花园。张慧喜欢香道和茶道，家里的熏香用具和茶具也都是先生亲手设计制作的。提起这些，张慧脸上流淌着掩不住的幸福笑意。

另外，家里还供设了一个佛堂。是的，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虔诚的佛教徒。谈及信仰对她的影响，张慧十分感恩。近年来，她的作品多有“荷花”、“兰”、“天女”等主题出现，这些主题其实都和佛教的禅意、隐喻紧密相扣。观其作品者，无不为其中蕴含的沉静、悠远和舒展自得的神韵所打动。很多人说，看了她的作品，心里变得很静很静。张慧淡淡地微笑说：“自从学修佛法后，才了解人生真正的意义是——宁静。”

平日里，张慧的生活丰富而有秩序。通常，都会在清晨给可爱的小儿子煮好早饭，照顾一下她的小花小草；打点好一切后，她便会去工作室开始工作；焚一炉沉香，煮一壶好茶，品茶，闻香，在静谧中沉静身心，伏案工作，直至天光暗淡，一段静穆的时光就这样度过了……

在茶道和香道之中，张慧更喜欢香道，感受颇深。说到这，娴静的她话多了起来：“闻香无需你多说什么，静下心来三分钟，感受！它会告诉你，会和你说话。不同的气味可以唤醒人不同的心理空间，它能让你很静心，静静地去体会它的变化，每款香的香味区别在哪里，不同的香味可以带给我们不同的感受。当你很焦虑的时候，闻一闻好的沉香，真的就能舒缓心情。”如果太累了，通晓各种精油的她会选择一种合适的精油泡澡，舒缓一下神经。心里烦躁的时候，只要静坐于佛堂，她的心绪一定就会静下来，平下来，好起来。她还定期参加或组织放生活动，并将这些活动的剪影定期传到博客上，让更多的人了解佛教的意义。

我问张慧：“除了享受当下的创作和生活，对以后的创作方向有什么想达到的目标吗？”她说：“我不执着目标是什么，只在乎每分每秒的过程。”又问：“世博会时的两幅现场作品现在何处呢？”她爽朗地笑笑说：“留在哪儿我忘了，好像是什么博物馆吧！我从不操心这些事的。”看，这就是张慧。

她每每说：“我觉得生活真的很美好，对于我得到的一切和我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怀有深深地感恩和赞美。”是的，张慧用她的艺术和生活诠释了生命本身的意义，她爱美好的人和事，沉醉于美妙的风景和生活。其实，她就是那风景本身，一道丰富无比、美丽如初的风景。

采访结束后，景德镇下雪了，张慧在网上给我看了雪后花园的照片，杜鹃和玫瑰竟然还娇艳地绽放着，隔着千里，亦能想象到她脸上雀跃的神情，宛如被上天恩赐了礼物的小女孩儿。

（本文部分资料引自主人公博客“幽兰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