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远
家乡的村头,有一盘石磨。
如今它已沉寂,像过了时的英雄,
斜躺在被人遗忘的角落。
曾经,石磨与人的关系何等密切,
要吃饭,先推磨——
人们怕它,“没有好使的磨棍”,
人们爱它,有磨推就不会挨饿。
推啊推啊,一圈又一圈
周而复始地跋涉。
转啊转啊,一年又一年,
难以承受的重荷。
石磨,吞吐了多少五谷,
多少岁月,多少艰辛,多少欢乐。
推着推着推入了历史,
转着转着转出了生活。
石磨,一个时代的开始,
一个时代的终结,
一篇没讲完的故事,一首古老的歌。
绿意盎然的玉米,一天一个模样。
只要有足够的水分和肥料,
它就一门心思地生长。
我站在地头,像站在一幅油画旁。
抚摸着玉米棒,像抚摸着玉米的心脏,
感受到玉米的脉搏,
触及到玉米的思想。
我和玉米进行语言的交流,
满嘴都是玉米的清香。
玉米也显得异常高兴,
谈笑间把风儿吹得沙沙作响。
玉米生长着村庄的温饱,
包裹着乡亲们的想象。
收获后,家家户户挂满了玉米棒子,
把太阳映得金碧辉煌。
玉米笑对玉米的主人,
欢声笑语在农家小院流淌。
一粒一粒的玉米,
散发着生活的光芒,
一茬一茬的玉米,喂养了村庄。
石榴树开花啦,我家的那棵石榴树!
那是在我的童年,
那是我记忆中的一颗珍珠。
石榴花映红了温馨的小院,
映红了破旧的土屋。
像跳跃的火焰,
把夏天燃烧得热热乎乎。
看见石榴花,心中充满了期盼,
看见石榴花,眼前漾溢着幸福。
我每天守着这些花,
像战士守卫国土。
我每天守着这些花,
梦中也感到满足。
石榴花凋谢时,果实缀满了树枝。
我掰着手指头计算,
等待着石榴的成熟。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又短促,
石榴一天天发育,
像越变越好看的村姑。
石榴籽密密麻麻,
包裹得如玉似珠。
石榴花开得绚烂,外表却那么质朴。
石榴树奉献的果实酸甜可口,
留给自己的汁液
却又涩又苦,又涩又苦!
布谷鸟的啼叫,把满坡的小麦
叫得一片片金黄。
小麦也对布谷鸟情有独钟,
像撒欢的孩子翻滚波浪。
乡亲们更是按捺不住亢奋,
面对小麦摩拳擦掌。
“蚕老一时,麦熟一晌。”
怕小麦熟过了头,
不时跑到田间看望。
乡亲们对小麦有着特殊的感情,
经常与小麦讨论产量。
手捧新鲜的麦粒,
像捧着自家新生的儿郎。
这是农家一年中的第一份惊喜,
这是农家八个多月的盼望。
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肺腑里充满清新的麦香。
磨镰声中,家家倾巢而动,
人人豪情万丈。
看草帽在波浪中起伏,
听镰刀在劈波斩浪中刷刷作响。
傍晚,割出满天星星,
清晨,割出火红的太阳。
直到小麦晒干扬净,
跟随着收获的心住进粮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