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还是把家还？

□ 本刊记者 刘文婷

走出去，还是把家还？

□ 本刊记者 刘文婷

这条崭新的公路，是新农村建设的成果。如今乡镇的规划也有了“大外环”的概念。图/刘文婷

春节，是观察中国劳动力流动最好的时机。这些劳动力，不仅关系着各个家庭的生计，也是中国民生关注的一大重点。

在家致富还是走出去，值得琢磨。记者春节期间走访了河北、山东几个村镇，听到了许多年轻劳动力对这个问题的选择。透过这个选择，不难看出人们渴望致富的急切心情。

纠结的胡伟

春节期间，走亲访友比较密集，亲戚朋友见面，往往都会问：这一年干得怎么样？或者，年后有什么打算？

这样两句看似简单的问候语，成了胡伟最头疼的问题。

虎年岁末，28岁的胡伟终于了结完了父母的一桩心事：把媳妇娶回了家。新婚燕尔的胡伟，精神了许多，也沉稳了不少。不过，年还没过，他就开始为年后的生计发起了愁。

胡伟家在河北与山东交界的一个普通村子里。村子属于河北省，但与山东毗邻。这是一个崇尚勤俭节约、勤劳致富的村子。

一直以来，胡伟也这样认为。他曾经去非洲打工，在国外省吃俭用一年，挣了5万。回来后才发现，与村子里做房地产、跑玻璃钢、包砖窑的人相比，5万元太少了。在毗邻的山东省德州市买套小房子，都不够全款的五分之一。

于是全家凑钱借钱，买了房子、娶了媳妇。这样折腾下来，还是欠了几万元外债。眼瞅着乡亲朋友们都陆续富起来，连妹妹都靠销售水泥赚钱买了辆“福特嘉年华”，胡伟更是不甘心给人打工挣一千多块的月薪。

“有什么挣钱的好办法吗？再出趟国怎么样？”胡伟一看到记者，就提出了这样的两个问题。

他告诉记者，他有力气，不怕吃苦，想过好日子，可是如果在村子里创业、做生意，需要资本，他没有；去外地打工，挣钱不多，还离家远，总觉得不合适。思来想去，他更倾向于再出国待几年，挣些回家创业的资本。

有胡伟这种想法的人不少，经历胡伟这种复杂的内心斗争的更不少。对于农村富余的年轻劳动力来说，他们有力气，有想法，不安于现状，不甘为人后，如何才能找到一条致富的道路，不仅是个人的心事，也是整个家庭的头等大事。

坚定的郝鹏

与胡伟的犹豫不同，记者的小学同学郝鹏则坚定地“逃离大城市”。郝鹏大学毕业后，在石家庄一家公司工作，月入两千，公司提供住宿。但待了两年之后，他仍然坚定地选择了回乡。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郝鹏是家里的独子，他告诉记者，“我在外面，家里父母年纪都渐渐大了，没有人照顾。而且，城市的房价太厉害，吃不消。”

回到家乡的郝鹏，考上了公务员，在县政府办公室做文职。他告诉记者，对这样的日子很满意。“如果父母养老有保障，如果城市的房价不那么高，或许我还会留在石家庄，但是，哪里都能实现梦想。在家有在家的好，踏实！”

郝鹏甚至劝记者，“你干脆回来算了。在家里，有文凭很好混。北京那么大的地方，人才济济，房价又高，太亏了。”

如今，在很多乡亲的眼里，读书读得好，不如干得好。读书的价值已经走下神坛，干得好才是根本。

富裕的景玉

景玉是胡伟的邻居。两人是初中同学，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据胡伟介绍，景玉家这两年发财了。景玉的父亲承包了一个砖窑，生产红砖。近两年房地产开发热，建筑材料也随着涨价，一块砖的纯利润也由最早的几厘钱涨到一分钱，并在2010年年末涨到一毛多。仅2010年，景玉家就赚了70多万。这样的收入，足以让全村人艳羡。

但艳羡之余，却没有多少“仇富”心理。因为村里人都知道，景玉和父亲、母亲、妻子在砖窑卖了多少力气，吃了多少苦。景家的富裕，成了勤劳致富的一个典范，村里人对此都竖起了大拇指。

29岁的景玉已经做了父亲，并将在今年迎来他的第二个孩子。常年在砖窑风吹日晒，岁数不大的景玉有了不少白发，额头也有了皱纹，言谈间透着老道与精明。

他告诉记者，他逃离过。“当时受不了了，太累。每天一睁眼，窑上所有的杂事都等着，下午别人下班了，我还有干不完的活。不光干活，还要打点各处的关系，身体累，心也累。”

被累坏的景玉，着实羡慕起那些上学在外的朋友，他说他逃离是为了自由，为了清净。他坚信，凭借他开大客车的技能，肯定能在北京寻到一份工作。2010年11月，景玉到了北京。从11月初到2011年1月底，在北京3个月的时间，他尝到了求职的种种滋味，被骗过、因为非北京户口被拒绝过，住过地下室，后来借住在朋友家。

这段逃离，随着他回家过年，戛然而止。他说，这3个月让他知道了在外面的难处，也见识了世面。面对即将分娩的妻子和每日劳作的父母，“回家”是一份责任，而勤劳，“是王道”。

景玉经常提起在他家砖窑干活的工人。他说，每次看到他们汗流浃背的样子，“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我们村能修得起公路，很多人能开小汽车。”

的确，如他所说，村子里一条15年没有修过的土路，今年变成了平坦的油漆路，路上不乏奔驰、尼桑这样的名车。道路两旁，是翻新的房子，还有看孩子、唠家常的村民们。

【记者手记】

春节期间走访村镇，最大的感受是，基层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富了。最明显的一个例子是，从河北省故城县到山东省德州市这段25公里的公路上，竟然数次遭遇堵车。听说大年初二那天，故城县青罕镇堵车时间达3个小时。这样的拥堵程度简直可与北京相“媲美”，也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汽车数量的增多。

人们富裕了，汽车增多了，道路治理需要跟上，人们对生活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不仅要安居，还要乐业。

记者欣喜地看到，农村对这些年轻劳动力的吸引力日益加大，村镇对在外读书的大学生们也有了向心力。子女赡养父母受到珍视，勤劳致富的传统得以保留与延续，劳动力流向呈现出城市向农村回流的些许端倪。农村，有了喜气、富裕的新面貌。

当然，也有些许担忧。如何更好地解决年轻劳动力的生计问题，如何缩小收入差距、城乡差距，我们仍然任重道远。更值得警惕的是，当人们将就业与教育直接相关，并依据就业来衡量教育的价值时，我们或许将面临更大的危机。

因此，在这个意义上，重视就业问题与劳动力安置问题，有着更为特殊的意义。

民生无小事，民生是一个生态系统。只有各个环节都畅通，才能够有和谐、平衡的民生。

期待我们的民生建设能够在新的一年大有作为！

□ 编辑 尹丽丽 □ 美编 王 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