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陈美明
习惯了,把我的赤裸
放纵于暗夜,唯有我知道的荒冢
喘乏的思想若夏日坟丘上的荒草
自由舒展与随意延伸
总能触摸到快慰,虽说稍纵即逝
是夜,一如既往
赤裸却出乎意料地变得拘谨起来
因摸索不到有关它的遮掩而蜷曲
我看到流萤绝命书的冷色的蓝弧
依稀候鸟集结,议论南去的事情
一枚落叶似被一群鱼纠缠
搅碎了浸泡在清瘦涧水里的星星
我听到了秋虫集合中的一呼百应
随着清脆节律的哨音
它们打季节相交路口
向我放纵裸露的坟冢,齐步走来
正逼近一种习惯追寻的快慰轻松
常陷入一种窘境,名曰无所适从
一场秋雨一场寒。
雨水冲洗乞丐的脏脸,他的本质
与我没有什么两样。蜻蜓不知道飞哪
儿去了
留下草丛多么孤单
风吹开了河面,露出岁月深陷的美
蛐蛐刚刚学会说话
所有的果实开始变甜。原野上
有几个不愿散去的灰鸽子
还没打算飞回过去
季节常常让我措手不及
一支歌曲显然赶不走我的固执
我注定要走进你的秋色
只有在那里,才会找到我的命运
骨头一样的树枝上高悬的血
我的目的很明确,要走到你的尽头
选择一块草地作我的坟墓
竖起无字墓碑,耐心等待我的敌人来
填写
一觉醒来,一些事情想不起来
一些师长乘风远去,在窗外
刺槐陈旧得不成样子
仿佛一夜间
爱人眼睛里的颜色更深了
邻居吹小号的那个人改成了吹糖人
同龄人眼泪滂沱的季节,显得陌生起来
看沧桑的峰岭多了一份亲切感
对不断低头的河流
想到它的母亲,雪山渐瘦的皮鼓
怀念有了音乐的陪伴
快感不时从我的身体穿过
我想让它慢一些,它在一颗落地的苹
果停下来
没有哀怨,没有死亡的恐惧
等待哪怕一个知音
我伸出了手
我忘记我的心还没有做好准备
黎明
几只麻雀落在我的窗前
它们唧唧喳喳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但有一点肯定
它们感觉很幸福
很安全
小小的翅膀像落下的帆
我临时改变打开窗户换空气的决定
静静看它们隔着窗玻璃
尽情地叼着我的头发
后来干脆叼起我的鼻子
我闭上眼睛
静听麻雀的喙
敲击玻璃的咚咚声
感觉真好
太阳睡了。两只田鼠摘掉墨镜
朝崖壁青黛摔出雌雄两个响
猫头鹰耳朵高唱。私密交媾暗夜
祝你们快乐的歌
我不会用手写诗,那些诗歌
无一例外。在看不见也见不得人夜的纯粹
靠神性接生的耳孔分娩
那是旷野飘零的几根蒿草
血脉喧响车沟里泥鳅的翻腾
一头说不清父母是谁的骡子
在向皇家马厩高贵的汗血马凑近?
是夜,冰山的梦奔跑雪莲的眼泪
有人要割取我的耳朵下酒
给你手吧,我哀求。下酒还是手更好些
留下耳朵继续攀爬我的神性写作吧
一场暴风雨拯救了一群人。
新鲜的水,复活了我们的赤裸
那为山楂树的遥远
付出的小号,不再回来
乐死去。会在果实中噙满泪水
有雾接近红旗的中心
这时候的旧事物跳下马
开始发芽的步履
看起来让人心疼,一万里
河面有熨平任何忧伤的骄傲
我有弯曲的骨头
在败絮一样的天空下发疯
牧羊者头顶上的胜利
比去年来得晚一些
他的头发散发岩石的芳香
远处的村落早已模糊不清,在他肩头
不停颤栗
哦,故乡,我眼中的一滴泪水
我一生都不会哭泣
从来不被人注视也是一种幸福。
坐在公园的木椅上,黄昏涌动着花的芬芳
湖水在远处泛白,它永远不会来到我的脚下
从岩石上,我看到我的脸趋于洁净
有一朵火焰,不燃烧,不熄灭
那是今年最后的玫瑰
在我享受一个人的孤独之外
散步的人们纷纷离去,什么都是暂时的
包括睡眠的脚步
我太幸运了,以至于一只飞鸟
站在我的肩头,看见它的目光弯曲得可爱
Party的场面越来越大
世界变得越来越小
小到我们能意外逢见
时空中的一切被浓缩成上世纪一个吻
的光点
当年我把最原始欲望
冲动地嵌入你性感的唇
黛崖滚落了一粒风化的碎石
一只松鼠闻异常之声
惊愣愣。之后,便掉头跑掉了
此际,你依旧惊愣愣看我
还会像当年那样掉头就跑吗?
其实,我梦中一直在寻觅
一根松针坠地我才悟出天机
真的吗?你就在赤松树上
垂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