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
爱是化解战争的唯一方法。
杨竖蜷着小身板,倔强地站在门外等妈妈,却不肯听我的话进到我的房间里来。2006年的冬天,我的第二次婚姻,突然间多出了一个儿子。
杨竖是那种很沉默的孩子,除了日常的话之外一言不发。他身上有一面盾牌,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起来,当我试图和他交流时,得到的只是他冷冷的一瞥。
一个月之后,杨竖终于肯和我说话,但仅限于以下字眼,我饿了,书包呢,电脑死机了。于是,我就像一个勤劳的奴仆那样,给他做饭,帮他找书包,帮他解决电脑上的问题。原以为这些行为都有用,可是没用,事后,他依旧那个态度。
我身心疲惫,几乎无法应付。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杨竖在学校里惹事了。
先是拿着削铅笔的小刀把同学的胳膊扎伤了,后来又把教室的玻璃给砸了。教导主任怒气冲冲地打电话到家里,说:“你这个孩子我们学校不能收了,你让他转学吧。”
我知道这事情闹得不轻,打听数个同学朋友,才勉强找到学校的一位副校长。当我好不容易办好杨竖的转学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
杨竖能跟我聊天了,这就好办多了。我试着和他玩一个游戏,彼此说出自己的秘密。我记得当我说出我小时候偷邻居家小孩那一块漂亮的蛋糕时,杨竖突然间哈哈大笑。
他则给我讲一个男人打他的事情,末了他问我,你说我应该恨他还是爱他?
他挨打的场景,如同在我心里用针扎了一下,细细而钻心地疼。他没有说那个人是谁,可是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用力地对他说:“不是爱,也不是恨,而是忘记他!”
从那后,杨竖开始和我分享学校里的一些事情,事无巨细。
我知道,半年时光过去,他终于开始接纳我了。所以说,一切忍受,总是会换来春暖花开。尽管此时是冬天。
我骑单车带他去上学,问他:“冷不冷?”
他没说话,我听到他呵手的声音。我对他说:“要是冷的话,就把手伸到爸的衣服后背里。”我是第一次用这个称呼,他没有说话。
片刻,我感觉到一双小手,慢慢地慢慢地伸了进来,带着点犹豫,带着点不那么自信,就像是他对我起初的感觉,而我的心里,刹那间有春风掠过。
我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听到协管员的哨声才停了下来,那个年老的协管员看我一眼,对我说:“疯了啊,骑这么快。”
我对他笑了笑,说:“高兴。”
这是2006年的冬天,一个高兴的男人带着他的儿子在路边。
现在的杨竖住校,每个星期从学校里回来一次,他已经长了些毛茸茸的小胡子,有时会在我照镜子时从后面拍我一下,说:“哎,老爸,挤挤。”
青挈飘香摘自《人生与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