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里的良心

汪志

经过多年的打拼，方芳从一名打工妹成为一家小超市的老板。这天，方芳正在外面办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刚打开，那边就传来了一个男子急切的声音：“方姐，我是李涛，我闯下大祸了，刚才在市郊沿江大道撞了一个人。”对方的话刚说完就挂机了。什么？方芳差点晕倒在地，这个李涛是个雇用司机，家在外省，刚来公司还不到两个月。

稍微镇定之后，方芳立即给李涛打电话，想详细问一下情况，可连拨了三遍，李涛都是关机。没办法，方芳只好坐车赶到了沿江大道，只见出事处围满了人，并有警车停在那儿，交警正在勘查现场。这时，一个交警高声喊道：“司机呢？”可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答。一目击者说，他看见肇事司机驾车逃跑了。“交通肇事逃逸？！”交警一脸的气愤。

“交警同志，司机跑了还有我，责任我承担。”方芳挤进人群站到了那位交警面前，“这是我公司的车撞的，司机是我雇用的。”方芳边说边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交警。“交警同志，被撞的人呢？”“已送市医院紧急抢救，你赶快准备钱吧。”听了交警的话，方芳立即赶往市医院。途中她给公司财务打电话，叫她快快准备5万块钱送到医院。

被撞的是位老人，七十多岁，方芳赶到医院时老人的家属正守候在抢救室前。这时从手术室走出来一个大夫，对老人的家属说：“病人伤势比较严重，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方芳一把抓住大夫的手，恳求道：“大夫，老人是我雇用的司机撞的，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救活他，求你了。”经过医院的紧急抢救，老人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方芳被叫到了交警大队，对方告诉她，经过现场勘查和走访目击证人，肇事司机应负这起交通事故的全部责任。交警大队要求肇事司机尽快接受处理，并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否则交通事故逃逸处罚更严厉。回到公司，方芳从李涛来时填写的招聘表上找到了他老家的电话，可打过去被告知已停机。手机关机，电话又打不通，怎么办？方芳很快想开了，找到李涛又能怎样？一个穷打工的最多负起刑事责任，还是她来处理吧。

为了使老人尽快康复，方芳几乎每天都来医院探望老人。这天，方芳又来到了医院，刚坐下不到一会儿，老人的儿子王栓和妻子就将她叫到了一边，告诉她，他们想叫老人出院回家，免得方芳每天都来影响工作，但前提是方芳必须付给他们30万元，否则老人一直住在医院不回去了。

什么？！方芳一听坚决不同意，自老人住进医院以来，她已经花了十多万元医药费。她那个超市不大，流动资金也就二十来万，为了抢救老人，眼下流动资金紧缺，已严重影响公司经营，再要30万，自己的公司就要关门破产。

可王栓不管方芳的死活：“别哭穷了，你一个大老板还在乎这么点钱？痛快些，否则将你耗死，等着吧。”

方芳气得回到了住处，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好心被别人当成了驴肝肺。刚坐下，手机响了，是一个相邻城市的电话，她一听，是李涛的声音：“方姐，这阵子让你受苦了，每天都去医院探望，还花了你十多万块钱，影响了经营，我不是人，不应该逃跑。”

方芳一惊：“你咋知道这边的情况？”

“方姐，自从我跑了后，我时刻关注公司那边的情况，我是通过电话私下从公司要好的朋友那儿得知情况的。方姐，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一定报答你。”

方芳叫李涛赶快回来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无意间她将老人的儿子王栓今天索要30万元的情况透露了出来。“什么？方姐你这么尽心给他老子治病，他还索要30万，这哪是人啊！”李涛在那边大声地说，见方芳在电话中连声叹气，他狠狠地说道：“方姐，我一定帮你解脱这件事！”说完就立即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家里的电话又响了，是老人的儿子王栓打来的，气势汹汹：“姓方的，手机怎么打不通？老实告诉你，我已经跟老爹说妥了，不给30万，就一直住在医院，直到老死，给你三天考虑时间……”

放下电话，方芳的眼泪忍不住出来了，她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感觉身心疲惫，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忽然，外面有人急促地敲门。方芳以为是老人的儿子找上门来了，可打开一看，居然是李涛。她连忙把李涛让进屋内：“李涛，你怎么这么快来了？”

李涛愧疚地对她说：“方姐，放下电话后我心里不安，急忙雇了辆出租车赶了过来。这祸是我闯的，让方姐受委屈了，实在对不起。我等下就去交警大队自首。不过话又说回来，也由不得他们狮子大开口，实在不行，我们就诉诸法律。”方芳一听，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还有法律呢，虽然是我们撞了人，但不意味着就要被敲诈。两人谋划了半天，最后决定先去医院看看老人，再和王栓夫妻进行交涉。

两人坐车路过沿江大道时，李涛指着一处地方小声说：“方姐，就是在这儿撞了人，坡陡又是个拐弯，我一下没注意，唉……”

“什么？”方芳转过脸疑惑地看着李涛，“怎么是这个地方？不是在前面榨油厂旁边吗？”李涛摇摇头说：“我记得很清楚，撞了一个人，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记错呢？”说话间，车已经行驶到当时老人出车祸的地方，方芳指着外面说：“我绝不会记错，就是在这儿。”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方姐，是不是你看望的那个老人不是我撞的，该不是这里又发生了一场车祸？”李涛忽然问。“那你撞的那个人呢？”方芳问。两人越想越乱，决定直接把车开到交警大队问个清楚。

听完方芳和李涛的叙述后，警察说：“那天，沿江大道发生了两起交通事故，被撞的都是老人。昨天，邻县的警方抓了一个抢劫犯，审讯时这家伙把他之前在咱们市制造的一起车祸也给供了出来，我们刚才得到消息后正纳闷呢。看来，那个受伤严重的老人就是那小子撞的，时间地点都吻合。”

“那我撞的人呢？”李涛小心翼翼地问。

“那个老人倒无大碍，只是受了点轻伤。”警察边说边翻开了那天的交通事故勘查档案，从现场照片看，那个老人受轻伤的地方的确是李涛出车祸的地方。

随即，警察带着方芳和李涛来到了医院。王栓一见，指着方芳说道：“你把警察找来也不管用，没有30万，休想了断！”

交警一听，疑惑地望着方芳，方芳忙把王栓的无理要求说了一遍。原来是这样，交警立即打开随身带来的那天同时发生的两起交通事故的现场档案，告诉王栓夫妻，他们的老爹不是方芳他们公司的车撞的，而是另有其人。王栓夫妇顿时愣了。警察严厉地对他们说：“不管谁撞的，人家好心救老人，连公司经营都受到了影响，而你们却反过来敲诈人家，你们这样做道德吗？”

交警的话刚说完，病床上的老人忽然坐了起来，指着王栓夫妻骂道：“刚才我全听清楚了，原来你们俩背着我……你们还算人吗？给我滚回你们家去！”王栓夫妇低着头溜出了门。

“怎么？他们俩不是你的儿子和儿媳妇？”警察不解地望着老人问道。

“他们俩是我的远房侄儿和侄媳，原以为他们是看我孤苦伶仃才来照顾我的，但从今天的这个事可以看出，他们的心眼是歪的，我就是死了也不需要这样的人照顾……”老人叹了口气说道。

原来是这样。方芳走到病床前，一把抓住老人的双手说道：“大爷，通过最近这段时间的接触和你刚才的举动，可以看出你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我是一个孤儿，父母亲在老家的大地震中不幸双亡，如果大爷不嫌弃，我就认你为干爹，抚养你一辈子……”

老人噙着泪水，嘴唇颤抖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我的……好闺女……” ■

（责编：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