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密一疏

庞启帆

马丁从他的办公室窗口伸头往下一看，不寒而栗。从20层楼向下望去，人小得像昆虫一样，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马丁已经测量过了，这幢楼的水泥窗台有一英尺宽，足够让人站上去贴着墙慢慢挪到隔壁的办公室。

马丁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拉下窗户，随着弹簧锁“咔嗒”一声，窗户就锁上了。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从窗户爬进办公室，这正是他这个计划的绝妙之处。

沿着窗台，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隔壁福斯特·托恩的办公室。他知道有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放在托恩的办公室里，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和托恩的文书丽莎偷情。这个重要的信息是他从丽莎的口中套出来的。而且，托恩办公室的窗户结构和他的是一模一样的。

马丁和托恩都是律师。托恩有许多有钱的当事人，马丁却没有。生活是不公平的，但马丁知道，自己就快要把一切都摆平了。

马丁所居住的小城不久将在城外修建一条高速公路，当地的承包商都在积极准备参与密封投标。大家都觉得托恩的当事人科文建筑公司会夺下这次标的，但马丁却不这么认为。他认识他们中最卑劣的承包商西德尼·凯恩。今天是星期五，西德尼愿意出高价在下周一之前看到科文公司的投标计划。

马丁拨通了西德尼的电话：“西德尼，我是马丁。一小时后我们在滨乐餐馆共进午餐，我能帮你搞到高速公路那项工程。”

在餐馆，马丁简单叙述了他的计划。托恩不仅是科文建筑公司的法律代表，而且还协助制定了投标方案。昨天，丽莎无意间透露，那份方案的副本就锁在托恩的文件柜里。

“今晚七点我们在这儿见面。”马丁对西德尼说，“我会把科文建筑公司投标方案的复印件给你，这样你就有整个周末的时间来修改你的投标方案。我保证你在下周一的竞标会上稳操胜券。”

西德尼不露声色地笑了笑，冲着“禁止吸烟”的牌子吐了口烟雾，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多少钱？”

这项合同价值几千万美元。两人达成了协议，事成后西德尼付给马丁一笔丰厚的酬金。一切谈妥后，马丁站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得走了，我现在开的是别人的车。”

今天早上他谎称自己的车子在修理厂，因此借了丽莎的车子。用这个诡计他从丽莎的钥匙串里配了一把托恩办公室文件柜上的钥匙。因为丽莎自己也没有托恩办公室的钥匙，所以他只能从窗户爬进去。为此，他必须解决一个细节问题。

那天下午，他借口用托恩办公室的复印机而来到隔壁。感谢上帝，托恩一整天都不在。他偷偷地用胶布固定住了弹簧窗闩，这样窗户就可以从外面拉起来了。

回到他的办公室，马丁在屋里踱来踱去。5点钟时，丽莎打来电话：“我和朋友雪莉准备下班后去喝一杯，还是老地方，想不想一块去？”马丁脑子迅速一转，然后撒谎道：“我得去取我的车，我过会儿就到。”反正完事之后还有时间，为什么不去呢？

之后，马丁一直盯着门口，直到看见丽莎离开。行动的时候到了！

马丁爬到窗台上，心“怦怦”狂跳。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用手指紧紧抓住砖缝慢慢地向托恩的办公室窗户移动。

终于挪到了托恩办公室的窗台前。马丁慢慢地拉开窗户，这时丁点的差错就会让他从窗台上摔下去。终于，他翻进了托恩的办公室。房间里温暖而舒适。

马丁迅速打开文件柜，找到了科文建筑公司的投标方案。他从容不迫地把所需要的资料一点不漏地复印了下来，然后重新锁好文件柜，把复印件揣在衬衫里。确信复印件不会掉之后，他撕掉了固定住弹簧窗闩的胶布，这样他离开后窗闩就会自动扣上，而不留下蛛丝马迹。

然后，马丁重新爬上窗台，关上窗户。窗闩“咔嗒”一声锁上了。

回去时更加艰难。风猛烈地刮着，冰冷的雨点敲打着墙壁，马丁没料到会有暴风雨。

马丁展开四肢紧贴着墙面，彻骨的寒冷把他的手指都冻麻木了。脚下的窗台开始打滑，他一寸一寸地往他的办公室窗口移动。天已经完全黑了，雨点更加猛烈地抽打着他的身体。他停下来，闭上双眼开始祈祷。在文件被淋湿之前，他必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双腿颤抖着，马丁再次开始移动，一步、两步……最后，他抓住一块沿，还有几英寸就要到达自己办公室的窗台了。他停下来聚积了一下力气，因为他已经被冻得浑身发抖，视线模糊。十几秒钟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觉得他现在已经胜券在握。

在附近的一间酒吧里，丽莎和雪莉正坐在那里喝酒。“你男朋友真不守时，”雪莉说，“他都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

丽莎皱了皱眉，说道：“还有呢，他今天借了我的车却忘了还我钥匙。我一直走到停车场才想起来，不得不又跑回他办公室。我的钥匙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他人却不在。更让人奇怪的是，在这种暴风雨的天气里他竟然让窗户大开着！”

“也许他跳楼了。”

“别开玩笑。不过当时我真是吓坏了，就向外头瞧了瞧。还好什么也没看到，我就关上了窗户，并确信已经锁上。我敢打赌，待会儿他来了肯定会谢我。”

“应该说如果他来的话。”

“唉，今晚的天气真是糟透了。”丽莎说，“我们再等他10分钟吧。”她不耐烦地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接着说道：“这家伙到底死哪去了？打他手机也不接！”

选自《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