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mes Knight
箱形水母(Chironex flecked)是世上最毒的生物之一,栖息地在澳大利亚北部水域。它的可怕从名字就可略知一二:Chironex是希腊文字chiro(手)和拉丁文Flex(死亡)结合而成。这种水母长成以后,60只触手张开最长可达3米,只要拂过别的生物,触手表面上超过百万个的角叉就会立刻发射,向敌方注入混合毒液。
箱形水母的毒液足以使人心跳停止,短短数分钟之内便可致人于死地。它生活在海洋中,但有时候在水位低且水流缓慢时,也会漂进河流朝内陆上溯。自从100多年前出现首例致命报告以来,这种无声的海洋杀手至少已使64名澳大利亚人送命。
玩水避暑
茹丝·麦可林这辈子开车从来没像此刻这么快过。她一手紧握方向盘,另一手把移动电话压在耳朵上,复诵急救人员的指示。后座上,她10岁的女儿瑞秋正躺在爸爸吉奥夫·夏洛的腿上。瑞秋已停止呼吸,而且关键的几分钟已经消逝。茹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们孩子的命保不住了吗?
那是2009年圣诞节的前几天,当天原本毫无危险的征兆,只不过南半球夏天的天气热得让人受不了。到了下午三四点,气温逼近摄氏40度,茹丝和吉奥夫在伯恩岛的老家,家里每个人都觉得非去游泳消暑不可,最起码也可以换个环境,改变心情。
一家人在下午4点左右抵达卡利欧普河露营地。这里和大海相距约23公里,有桉树遮荫,而且环境幽静,是当地人和旅游者眼中的热门景点。老人家闲坐看报,小朋友玩游戏,爸妈则人手一罐啤酒,趁着圣诞节气氛真正浓厚起来前,享受些许的宁静时光。干旱的天气导致大约10个月来河水几乎静止不动,味道并不好闻,而且盐分比平常高。然而玩水上摩托车的、泼水嬉戏的,以及笑闹的泳客,一心只想好好享受清凉的片刻。
吉奥夫和茹丝把狗栓在车旁边后,便摆起椅子。瑞秋和13岁的哥哥山姆、哥哥的朋友拉克兰则脱掉罩在泳衣外的衣服。
“妈咪,水里不会有危险吧?”瑞秋问。
“没有,不过别游太远。”茹丝回答。
3个孩子带着冲浪板快步走向河里,茹丝和吉奥夫则坐下来喝葡萄酒。河岸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孩子们,不过瑞秋高分贝的欢笑声透过酷热的空气传来,所以大人很放心。3个孩子游往河中央,离河岸约30米。
遭水母袭击
山姆、拉克兰、瑞秋在水深及腰的河中,彼此相距只有一米左右,这时山姆突然觉得一阵疼痛,左脚踝和左膝盖感觉像是戳到玻璃。他伸手到水里捞起一团果冻般的东西,可是他还来不及感受疼痛,就被妹妹胡乱挥舞的双手和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
茹丝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冲往河边,山姆则把瑞秋拉到他的冲浪板上,再卯尽全力将她推向河岸。“帮我把身上的鱼弄掉!”瑞秋大叫。
山姆把妹妹拉到河边的沙地上,一个老妇人赶来帮忙。“是箱形水母!我们需要一点醋。”老妇人说着匆忙往她的露营车走去。
茹丝看到女儿时大为震惊。瑞秋的左腿几乎完全被水母的触手包覆,不仅如此,触手也包住了她的右大腿、肚子、左臂。茹丝不顾自己的安危,疯狂地想把所有的触手剥开,可是触手上的刺勾得牢牢的。慌乱之中,瑞秋突然停止尖叫。
“妈咪,我会不会死掉?”她虚弱地问。
“不会,你不会有事的。”茹丝回答,但她越来越不敢确定。
老妇人拿着醋和纸巾回来,把醋倒在水母的触手上,那些死命扒着瑞秋的触手马上松开。茹丝接着用纸巾抓起水母,可是才刚喘一口气而已,瑞秋就陷入昏迷。
山姆冲向爸爸,喊道:“爸,快去开车!”等吉奥夫把车开过来时,瑞秋身体被触手包覆的部位已呈现鲜紫色的印痕,脸色发白,在妈妈的怀里怎么叫都叫不醒。仓促之间他们决定,吉奥夫开车去和救护车会合,茹丝则在后座照顾瑞秋。
上路不久,茹丝便喊道:“她没有呼吸了!”“我没办法!”于是两人换手,吉奥夫抱着瑞秋,换茹丝驾驶。车子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颠簸时,吉奥夫的手指无法长时间按在瑞秋的脖子上感觉她的脉搏,他大吼要茹丝放慢车速,茹丝也吼回去,车内陷入一片惊慌失措。
吉奥夫为女儿施行心肺复苏术。他是环境科学家,受过急救训练,可是这回却乱了方寸。他左手扶着瑞秋的颈背,右手拼命为爱女做心肺复苏术以维持生命。
1下、2下、3下、4下……15下……吹气一次。有没有算错?吉奥夫不确定,他只知道自己必须专心把空气送进女儿的肺部,还得小心别压得太用力,以免压断她的骨头。他不停地想着,这是我的女儿。
茹丝把油门猛踩到底。
死里逃生
十字路附近的休息站经理乔·卡卡维洛正在和两位顾客闲聊,发现一辆车子猛然停了下来,一个妇人随即下车,对着移动电话大吼大叫。他跑了过去,顾客鲍伯和琳恩也尾随其后。
吉奥夫几乎已经没有力气了。一阵忙乱过后,乔接手做心肺复苏术,琳恩则搭配做口对口人工呼吸。乔领有救生员证书,而琳恩以前是海军,受过完整的急救训练。
“撑下去。”乔恳求他的小病人。
这时茹丝仍在用电话传达急救的指示:“你们做得很好。”她声音颤抖地说。数分钟后,他们听到救护车的警笛声响,这场攸关生死的紧急求救,即将由救护站的普敦上校接手。
看到患者后,普敦上校用无线电联络勤务中心,要他们派另一辆救护车去卡利欧普救护站拿抗毒血清。
虽然急救火速地进行。但瑞秋的情况一直在恶化,脸庞和四肢都发青,这是体内缺氧的迹象。仅仅数米之外,四轮传动车、露营车、拖车等各式车辆不断呼啸而过,车上的假日游客完全没有察觉快要毁掉这个家的不幸事件。
普敦为病人戴上氧气罩,乔则继续做心肺复苏术。两分钟后,普敦感觉到瑞秋微弱的脉搏,她正努力奋战。很快地,她的脉搏增强且缓了下来,原本低得危险的血压也開始上升,接着她便开始自行呼吸了。
血清一送达,瑞秋马上在救护车里接受注射。当抵达20公里外的葛拉斯东基地医院急诊室时,瑞秋已有恢复意识的迹象。然而医务人员告诉茹丝和吉奥夫,他们得用药物让瑞秋处于昏迷状态,以便她的身体有机会对抗缺氧的影响,否则脑部极可能受损。
次日凌晨,瑞秋由飞机送往布里斯本的皇家儿童医院;两天后复元情况良好,可以摘除维生系统。住院两周后,又在布里斯本待了一个月,然后终于能回家。她的辅导人员佛瑞·雷迪斯科医生说,瑞秋复元得非常好,并把她能大难不死归功于正确的急救法和心肺复苏术。他表示:“瑞秋的父母才是救她一命的英雄,因为他们一直设法维持女儿的生命,让医生后来有机会帮她治疗。”
这起意外之后的12个月,瑞秋的身心状况已恢复得极为理想。她身上的疤痕算是很浅,而且对那天被水母螫伤的过程已不复记忆。她喜欢打篮球和排球,并梦想长大后成为主厨或老师。
(编辑/王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