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莲娜·库图佐娃
12月20日,在华留学的、来自欧美亚非的一群乌合之众——“国际纵队”的同学们在中国北京欢聚一堂,喜迎圣诞的来临。受“国纵高层”寻死寻活的委托,在众目睽睽之下,由我兔假狼威地来宣读——2009年“国际纵队”年终总结和“十大优秀在华留学生”评比结果。这是一个团结的大会、友谊的大会。这也是我第一次张牙舞爪地发表重要的演说的大会。鲜花、掌声,一个都不能少。我自然是神采飞扬,飞扬跋扈,一时间不知道了自己是何许人也。很好!感觉不错,味道好极了。
诸位,说真格儿的,我的演讲既亲切又动听,听得大家笑逐颜开,前仰后合,形势一派大好嘛。什么2009年成绩斐然啦,什么精神文明大丰收啦。所有同仁的汉语水平全面达到世界一流啦,全球出版巨头都打破头地要争抢购买和出版我们写的破文章啦,如此等等。
我讲得非常鼓舞人心,激动得大家振臂高呼,口飞横沫,并用热烈的敲桌子声打断我讲话达二十次之多,一个个兴奋得都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很是振奋嘛。这一点,想必诸位是可以理解的。包括我在内,都激动得不能自制。
最终,话题落到了“2009年十大优秀在华留学生”的评选结果上,这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国纵”的同学们翘首以待、望眼欲穿。我们的评选标准是:在2009年为“国际纵队”做出突出贡献的、并在2010年拿到学位铁定要滚回老家的,(只有拿到学位才算优秀嘛。)两个条件缺一不可。让这些即将要滚回老家的同学,顺便带走一份荣誉,毕竟,他们都是“国际纵队”资深的老油条了。让老油条们永远记住,历史上曾经有一个属于他们的美好的今天。
我打开信封,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评选结果。下面的同学,一个个都像兔子一样竖起了耳朵,准备认真聆听,我们倒要看看,今天,大祸将要降临到哪十位同学的脑瓜子上……
“2009年十大……”
我刚念到在儿,嗓子忽然哑了。一想到一些同学,明年拿到学位要滚回老家,我心里不免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伤感。坏菜!关键时刻怎么噎着了嗫?下面的同学也不给我预备瓶矿泉水喝,没有矿泉水,就是来瓶二锅头也可以将就将就嘛。这让我还怎么念呀?
有个起哄的加泰罗尼亚同学竟然撂上来一盒香烟,幸灾乐祸地说:
“尊敬的库娃同志,别难过,您老人家抽抽烟顺顺气儿也行呀!”
哈哈哈哈……这小子话音刚落,便引来了满堂喝彩,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嘿嘿,大家都想看我的笑话呢,看来都想目睹一下我抽烟的风采,岂有此理!真是一个个都吃饱了撑的。
下面起哄的那个热闹呀,仿佛看我抽烟比听评比结果都过瘾。那就抽吧,谁怕谁呀!那个加泰罗尼亚同学还真的传上来一盒三角火柴。好家伙,看火柴盒,这火柴还是从雅加达大酒店偷偷顺出来的呢,加泰罗尼亚的,你丢我的人去吧你,哈哈……
我这人不会抽烟,自然也没有玩过火柴。但是,大家对我的慢性自杀行为非常感兴趣,那我即便是不抽,起码也得把这支烟点着吧,也免得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一片不怀好意的期望嘛,再说,大家都翘首以待地等着听2009年的评比结果呢。
耽误时间就是耽误生命。于是,我开始点烟了,我两根指头夹住烟卷,笨手笨脚地打开火柴盒,从里面取出一根火柴来,然后,我从下往上挑着擦了那么一下。呜呼呀!没想到,那根缺德的火柴头,“吱”的一声,竟然冒着金星直接往我眼睛里扑来。
哎哟,我的上帝呀!我丢下手里的倒霉的家伙,赶忙用手捂住眼睛,疼得我上蹿下跳,我就连在地板上打滚儿的念头都有了。疼死我了,我的眼睛该不会瞎吧。上帝啊,救救我吧,眼睛瞎了上哪找婆家哟。加泰罗尼亚的,我饶不了你!
吓得底下的同学们都惊呆了。诸位,您瞧瞧,这不是乐极生悲嘛。几个铁姐们儿,赶紧麻利地窜到我身边,又是手帕擦,又是用嘴吹的。非常感谢哟,咳!就是有点儿大蒜味儿,不太尽如人意。不管怎么说,我总算缓过劲儿来了。
这下,下面对我起哄的一个都没有了,大概都是对我的痛苦新生恻隐之心。尤其是女同学们,她们同仇敌忾,用空气锤,雨点般地向加泰罗尼亚那个同学的脑袋上砸了过去,还是一位美国男同学腰粗腿壮一些,一锤子下去,就把加泰罗尼亚的那个家伙的脑袋愣是瓷瓷实实夯到脖子里去了。真够哥们儿意思,总算是有人替我报了一箭之仇,出了一口恶气。
非洲同学最忠厚老实,有个来自喀麦隆的同学大声提议:
“都别给库娃同学开玩笑了,让库娃同学专心把今年的评比结果念出来就是了。”
我的眼睛依然还火辣辣的,那火柴擦出的火星飞我眼睛里怎么飞那么准?我曾经拿兵乓球往篮球筐里扔,愣扔不进去,真是奇哉那个怪哉。我非常委屈地哭丧个脸对大伙儿说:
“都怪你们起哄了。我容易嘛我。本来嘛,今年的‘十大国纵’白纸黑字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们自己可以看嘛,干吗还要让我念呀。害得我差点儿把眼睛给报废了。真没想到,我宣布一个评选结果,竟然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真是划不来!”
下面“呜呼哈哈……”又是一片大笑声,看来作报告的确风险不小,以后我是不敢再作报告了,谁爱作谁作。哈哈……我们“国际纵队”的同学们把年终评比当成了一个自娱自乐的节目,在笑声中,我公布了“2009年十大优秀在华留学生”名单。我最后对大家说:
“‘十大国纵’,各有其主,2009,曲散人终。2010,该滚的滚,该留的留。希望来自五大洲的‘国际纵队’的同学们,不论走向何方,都要记住伟大的中国人民对我们的友好情谊,都要始终保持一个良好而又健康的心态,为世界的和平与繁荣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祝愿大家都能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最后,祝大家圣诞快乐,新年快乐。”
我的话音刚落,下面又是一片欢声雷动,同学们把一年的生活和学习压力,全都在这里释放了出来,我也跟着他们情不自禁“啊……”地大声尖叫了一声。诸位,我也没办法,在狼窝里,就得学会狼叫!
一连几个星期没有上姐姐家吃饭,姐姐的驴脾气又犯了,扬言非打断我的狗腿不可。
诸位也许要说啦,请你回家吃饭是好事呀。
好什么好呀,今天是包饺子,人手不够才想起了我。整天对我发号施令,就好像我卖给她似的。岂有此理!
迫于被她打断我的腿的压力,我还是灰溜溜地去了姐姐家,姐姐提着刚买回来的肉馅儿,早在社区门口虎视眈眈地候着我呢。
我俩并肩走进社区大院不久,看到一个老先生,老先生脚下放着一袋大米,他双手卷成喇叭状放在嘴上,往楼上高喊:
“高强!高强……”
在四楼的后阳台探出一颗窝瓜似的脑袋,一脸横肉。这家伙或者二十多岁,或者三十多岁,咳!真见鬼,我管他几岁了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楼下的老先生对楼上的小先生说:
“高强,下来,把米扛上去。”
看来这是父子俩了,那叫高强的家伙相当孝顺。当然,孝顺是无可厚非的,因为那是他亲爹嘛,应该的。高强非常痛快地对他的老父亲说:
“咳!多事!就剩这两步了,你自己扛上来吧!”
哎哟,我的上帝呀,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姐姐也狠狠地朝上面瞪了一眼,什么玩意儿啊……
气得老先生怒发冲冠,浑身直打摆子。瞧好吧,他儿子的狗腿难保了。老先生再次厉声高喊:
“高强……”
吓得高强二次探出脑袋,非常关切地对他父亲说:
“爸,叫唤啥呢,楼都快让你给喊塌了。烦不烦哪!”
嘿,真够意思,这儿子没白养。
老先生在楼下一直扬着的脖子,脖子早就扬酸了,这回该给他儿子来点儿颜色瞧瞧了吧?没想到,老先生给他儿子说的话,我听了顿时晕倒在我姐姐怀里。我姐姐也没防备,差点儿把我给撂地下。老先生非常温和地说:
“高强,你下两层,我上两层,折中一下,两不吃亏,这总可以了吧?”
我的天呀,真让我喷了大饭了,这父子俩怎么跟巴以克什米尔板门饭店谈判似的,还本着互谅互让的原则呢。
您还别说,这折中方案竟然很快达成了。小先生真的就下了两层,多一层人家都不下。当然,这也无可厚非,人家小先生要讲原则嘛。老先生“吭哧吭哧”,艰难地把大米扛到二楼,父子两人终于完成了伟大的历史性交接。小先生不辱使命,他提起大米,脚下生风,三步并两步就蹿了上去。
老先生真不愧是谈判高手,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眼下,美国和朝鲜一直谈不拢,老先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嘛。
我姐姐义愤填膺,姐姐对我说:
“瞧给孩子惯成什么样了!这小子忒不是东西,蹬着脸上鼻子,我要是他爹,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我个人认为,那个叫高强的,的确有点儿过分,拿他亲爹都不当干粮。但是,我姐姐也不是省油的灯,臭毛病也少不了哪儿去。我教导我姐姐说:
“你就别吹牛了,什么这个狗腿那个狗腿的,说话可不可以文明点儿!你也就闲了没事欺负欺负我。自己一身毛,就别说人家是妖怪了!”
我们俩你打我一拳,我踢她一脚的,狗皮袜子没反正地回家包饺子去了……
注:“高强”是我给他化的名,真名不在这儿写了,反正我也没记住,望这位老兄好自为之,否则,媳妇难找,打光棍去吧你哪。
诸位,2009年的第一场雪,据说比以往来得早了一些。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雪来了,我的麻烦也来了。上帝呀,我招谁惹谁了?
一大早,我踏着积雪,正小心翼翼地走在马路的人行道上。
突然,一辆警车“嘎吱”停在了我不远的正前方。车上很麻利地窜出了几个神经兮兮的安保,他们头戴钢盔,身着防弹服,手持锃光瓦亮的钢枪,一个个虎视眈眈,令人望而生畏。
原来,这是一辆来往于银行的运钞车。
我一直都很畏惧拿枪的人,万一走了火,崩着谁让谁轻如鸿毛、灰飞烟灭。
可我又不敢停下脚步,怕他们怀疑我是谋图不轨的歹徒。雪天地滑,还不敢走快。我战战兢兢地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离端枪的人越来越近了,安保的两腿不停地移动,眼睛瞪得跟电灯泡似的,滴流乱转,好像见谁都不顺眼。我越看越害怕,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吧。我和安保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我与这个安保约有三到五米距离的时候,悲剧终于发生了……
只听“砰”的一声,持枪的安保在我面前应声倒地,顿时仰面朝天、龇牙咧嘴。
我“啊……”的惊叫了一声,吓得我双手紧捂双眼。上帝啊,太突然了,怎么单在这个时候出事,真要了我的命喽。
我的天哪,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干的,我没有那么大的胆,我是一个连蚂蚁都不敢踩的人。我是一个本分的俄罗斯姑娘,还是学生呢,无缚鸡之力,没有打劫的嗜好。再说了,今天也没有带同伙,就我光杆儿一个,千真万确,真不是我干的。
我从捂眼的指头缝里偷偷看到这个安保强忍疼痛,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来没有伤着他的要害,谢天谢地。他端起枪赶紧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是在找歹徒?离他距离最近的就是我,真不知道他要把我怎样。我的心怦怦的那个怦哟,吓死我了。
凶狠的安保骂骂咧咧地爆了一句粗口,气急败坏地说:
“见鬼!这破地,真他妈的滑……”
【提醒一下】冰天雪地的时候,朋友们得要悠着点儿。
是洛阳还是西安?或者是郑州?我也搞混了,反正是在一个悠久历史的古城,半年前,我和我的两个英国伙伴在等公共汽车。
公共汽车一来,车门口等着上车的人早已按捺不住了,顿时人头攒动起来,人们拼命地往车上挤。有的人上去了,背包却夹在了外面,有的干脆把包袱放着别人的脑袋上,的确没有地方放嘛。真不成体统!大家一窝蜂地挤呀,就是挤个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惜。想想在老家,乘公共汽车竟然还要斯斯文文地排队,多没意思呀。什么先下后上、先来后到、老人先行、女士优先,诸如此类的破规矩,早该扔进历史的垃圾箱了。一窝蜂地争先恐后、挤个头破血流才能显示出英雄本色嘛。
我们三个外乡人对生猛的挤车的风格不太适应,傻里吧唧地等别人挤完了才在最后上车。一点儿骨气都没有,真没出息。
奇哉怪哉的是,我们最后上车,我竟然还有座位。我的天哪!既然有座位,您说刚才大家都挤个什么劲儿啊?感觉有些人不是为了挤车,而是为了起哄。
我也就刚刚落座,气儿还没来得及喘一口,突然,我同坐的一个女青年惊叫:
“有小偷,手机被偷了!”
女青年的声音很高亢,她猛一惊乍,吓了我一跳,心差点儿蹦出来。我的上帝呀!看来是有坏人在乱中浑水摸鱼哟。挤出问题了吧?我承认,人们风风火火挤车是挺热闹,跟过狂欢节似的。但是,丢了东西就该挺闹心了不是?
没有人理会那个可怜的、丢了东西的女青年,车上的人都显得很木讷,事不关己嘛,再说,也没人跟她是亲戚,自然没有必要多事。女青年急得汗都下来了,她的嘴一直就没有安静下来,跟上了发条似的。她或是在自言自语,或是在对大家倾诉自己的不幸。
“我的手机就在我的背包里放着呢,背包拉链被拉开了……手机被偷了。我的手机并不值钱,我心疼的是手机里存了好多东西,电话号码、照片……到地方,我还要打电话给来接我的人,可是现在打不成了……我就是准备打电话,才发现手机没有了,上车之前还有呢。”
这丫头正准备用手机的时候,手机被偷走了。看得出来,她的内心相当沮丧,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寻求援助的目光。不久,又表现出了一种失望表情。她无可奈何地哀叹一声,便把气泄到了千里之外。
面前这个不幸的人,让我产生了怜悯之心,她的确有点困难了。我相当地同情她的遭遇,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光同情是没有用的,我还是给人家来点儿实惠的正事儿吧,救人一命胜造八级浮屠。我大方地把我的手机递给了她,让她赶紧打电话,联系接她的人。
她对我的这一举动,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吃惊不小,她倒吸一口凉气,俩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别说她吃惊了,全车厢的人都吃惊,纷纷刮眼相看。也许他们在纳闷,这黄毛丫头竟然也能听懂带羊肉味儿的普通话,真是奇了大怪了。
女青年愣了一会儿后接过我的手机,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接过我的手机,用她那颤抖的手指拨通了电话……她把她的悲惨遭遇一五一十对电话那头说了个仔仔细细、明明白白,还说现在用的电话是借别人的,然后又说在哪在哪接她,等等等等。太啰嗦啦,我的电话费哟,没让我心疼死。都怪可恶的小偷,我英雄救美,反倒让我破了费,上哪儿说理去?
巧合的是她的目的地和我的目的地是同一个目的地,一个标志性建筑附近。
我们一同下的车,我也见到了接她的人,他们对我的举手之劳表达了不尽的谢意。最后,两人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谢谢,太三克油,外瑞玛奇了。
其实,做点儿好事也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不过,话还得说回来。说真的,我非常不欣赏生猛的争先恐后的挤车风格,千真万确。我觉得上车还是按顺序排队为好,虽然排队没有挤车热闹,但总不至于给行窃的人以可乘之机吧。诸位,您说呢?
前几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正是那个丢手机的女青年,她说她是试着给我打的,并再次表达了对我的谢意。这都已经是过去半年的事情了,亏她还能想得起来,烦不烦呀,我早就把这事儿忘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再说电话来得也不是时候,当时我正在听课,我的电话铃声猛然炸响,好家伙,响声能传出半里地去,气得教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知道失礼,吓得我赶紧给电话那头骚扰我的她回话说:
“哥们儿,不好意思,你打错了!”
60周年国庆晚会精彩绝伦,晚会的总导演是张艺谋先生。若干年来,提起大名鼎鼎的张艺谋,谁不知道呀?嘿嘿,反正我是不知道的,千真万确。
早在去年,在谈论奥运会开幕式的时候,就有个阿姐问我,知道张艺谋吗?
我初来乍到、孤陋寡闻,压根儿没有听说过“张艺谋”这个词儿,便摇了摇头,非常疑惑地问:
“‘张艺谋’是个什么东西?”
阿姐瞠目结舌,忙说:
“咳,‘张艺谋’不是什么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这个人一向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优良传统。
阿姐急了,怒斥着我说:
“住嘴吧,黄毛丫头!乱套了。张艺谋什么东西都不是,张艺谋是个人,是中国最最有名的电影导演。他是奥运会开幕式的总导演,明白了吧?”
哦,天哪!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冷不丁地就犯上作乱了,真是罪该万死!
没过几天,阿姐翻出一本杂志来,指着里面的一张风光无限的彩照说:
“看,他就是张艺谋。”
我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大吃一惊,叫道:
“哇,他是张艺谋?上帝呀,我见过张艺谋,就是他,一点儿错没有,他就是跳到积水潭里,我也能把他揪出来,千真万确。”
起先嘛,张艺谋先生没见过我,当然咯,我也没见过他,两不吃亏。
我也忘了是啥时候的事儿了。有一天,初来乍到的我在外面闲逛,具体逛到哪儿啦,我也记不太清了。我这个人不是容易精神衰弱嘛。我有时候还不大认路,不大认路吧,还好往外面乱窜,毛病的确不小。我都走失好几回了,有一回还是警察大哥把我掂回来的呢,真是不好意思。咳,跑题了,闲话少说吧,反正我是逛着逛着就逛到张艺谋先生那儿去了。
有几个记者,拿着本子、麦克什么的,呜嚷呜嚷地在采访一个人。只见那人穿戴朴素、不修边幅、神采奕奕,还有点儿闭月羞花,三言两语就把记者们打发在了云雾山中,把他们弄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仿佛到了西方极乐世界一般。
这人怎么可以跟记者这样说话呢,小心记者瞎写你!我在一旁看热闹,见这景象,我便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当然咯,善者也不会来哟。
那记者里可是有我的朋友的!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欺负朋友就是欺负我,我顿时生火冒三丈。失去理智的我,不由分说,操起家伙,对着那人的脑袋“咔嚓”就是一下子,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本小老外“嗖”的一下子,一溜烟儿地逃离了作案现场,早已窜了个无影无踪。我心中暗喜,他们的安保工作做得相当的糟糕,糟糕透顶,哈哈。
诸位可能要说啦,伊莲娜,你胆子不小,敢“咔嚓”别人的脑袋……
都别担心啊,同志们。我操起的家伙是相机,可不是砍刀哟。我可以毫不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我不是职业摄手,但我也绝不是职业杀手。
就这“咔嚓”一下子不要紧,一张独一无二的照片(独家)诞生了。片子上的主角正是大名鼎鼎的张艺谋,张大人。
当然咯,当时,我真不知道拍摄的是张艺谋先生,只是“咔嚓”着好玩儿,没想到把他“咔嚓”进去了。这是他的不幸,却是我的荣幸。
60国庆晚会,还有奥运会开幕式,让我见识了张艺谋先生的吃饭家伙。张艺谋先生的导演水平忒高了。当然,话还得说回来,他再高能高过珠穆朗玛峰吗?真是的!我是相当的不服气。
张导,我是伊莲娜,您可千万别介意我拿您开涮O(∩_∩)O哈哈~我是在写博客逗博友们玩呢。这叫“博逗”!懂吗?(*^__^*)嘻嘻……不过,这也是事实嘛。O(∩_∩)O~
【注意】“博逗”一词出自新华斑竹维君给我的一口。
住在现成的学生公寓里太好了,里面全是同学,要谈话也有人谈,要商量事儿也有人商量,要打架也有帮手,多方便呀。所以,我从来不考虑在外面租房子住。
当然,住学生公寓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如,限制人身自由的条款一大堆。什么不准学生在学生公寓楼内接待中外记者采访;不准将垃圾放在室内;不准将饭菜带入楼内食用;不准在楼道泼水;不准在墙上打球、贴纸条、按手印;禁止在楼内打篮球、排球、踢足球、滑旱冰、放鞭炮、摔瓶子等等诸如此类。
我的天呀,竟然还有人有摔瓶子的嗜好,真是闻所未闻。谁都没有绝对的自由,忍着点儿吧!还是学校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吧。我认为,有些规定还是必要的,比如:不得大声喧哗,弹拉乐器,放音响和搞其他有碍他人休息的活动。
学生公寓不隔音。有一阵子,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位,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夜半歌声。估计多半是新来的同学,不大懂规矩。喜欢唱歌嘛,这无可厚非,可是,十点钟以后,还不让别人清净,这就有点儿过分了。这位同学声音的分贝数之高,不客气地说,能嚎出五里多地去,经过精确测算,他的声音在学校的覆盖率能达到99.87%.按说,别人给我送来免费的音乐,我着实不该说别人的坏话。不瞒诸位,他送过来的音乐,让我实在感觉不到是音乐的声音,我总感觉有一只大灰狼闯入了学校,好几天晚上,我都能聆听到一只大灰狼的嚎叫。
所以呀,规矩还是要有的嘛,要不怎么说最近那只大灰狼消失了呢。
但是,今天我得说说这个可恶的“但是”,毕竟这“但是”不是“蛋糕”。
但是!搞形式主义的卫生大检查,可就是有点儿十恶不赦了。
前一段时间,听说要卫生大检查。我毫不敢怠慢,我把我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桌子椅子都擦得锃光瓦亮,亮得直晃人眼。窗户上的玻璃里里外外我擦了八遍,不客气地说,苍蝇趴上去都得拄拐棍,否则,滑不死它!那叫一个干净,干净得别人都误以为我的窗户上没安玻璃。墙角边角死角犄角旮旯,我都打扫了个遍,我的房间,卫生上没有问题,尽管来检查好了。
来检查房间卫生的是几个鬼头鬼脑的家伙,他们在我房间里东张西望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毛病,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嘛,我的房间的卫生状况让他们无话可说。检查卫生的人纷纷表示满意,于是一一退出我的房间,而其中一位仁兄却心存遗憾,他心里的话,这个女生房间的灰都跑哪儿去了呢?真是纳了大闷儿了。正当他最后一个依依不舍地退出房间的时候,突然,心有不甘的他,鬼使神差地抬起臂膀,用他的一个手指头在我的房门的上沿处抹了一下,竟然抹下了一层淡淡的灰。他如获至宝,兴奋得就跟踩着钉子似的,“噌”地蹦了起来,他用他那高音喇叭似的嗓子惊叫道:我终于发现灰啦!
这真是一个惊天大发现,要不,那位老兄怎么像狼似的叫得那么欢呢?我的上帝呀,真要了我的命了。这家伙整个一个鸡蛋里头挑个骨头,存心和我过不去嘛!真是气死我了。
打这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不让别人鸡蛋里头挑个骨头,首先,要保证鸡蛋里头没骨头。咳,真见鬼,鸡蛋里头本来就没有骨头。
最近发生的一起稀奇古怪的吓人事情,令我诚惶诚恐了好长时间。我的上帝呀!
前几天,我正在园子里等同学一起结伴去听课。一位神秘的中国青年才俊向我走了过来,他很友好地对我说:“库娃同学,你好。我能和你交流交流吗?”
他鬼头鬼脑的样子,让我吓了一跳。我不认识他,他居然叫出了我的名字。真是活见鬼,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仙把我出卖了。
他感觉到了我的惊讶,忙告诉我说:“你的朋友们都叫你库娃,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我的天哪!叫这叫那的多了,怎么深刻印象的偏偏是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呀,真是奇了大怪了。
此时此刻,我还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即将到来……
我的同学还没来,我等得挺着急的。我对那位神秘的中国仁兄说:“我的同学一会儿就要来找我去听课。”
人家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他说:“没关系,一会儿,你的同学要是来找你,我们的聊天就立刻终止,可以吗?”
哎呀,这位仁兄真够粘缠的了。他首先对我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无非是姓名、性别、民族、籍贯、学位等等诸如此类,啰里啰嗦的。正是因为这些,我才对他没有保持丝毫的警惕。
他还相当自豪地对我说:“我嘛,我可是学哲学的哟。”
哇噻!人家是学哲学的。我对他的崇敬之情立马油然而生:“你太厉害了,学哲学不觉得无聊吗?”
他倒来劲了,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都丰富得无以复加。他说:“怎么会无聊呢,哲学的学问大了去了。”
“是吗?怎么大了去了?”我问。
“嗯,我这样给你解释吧。我们学哲学的人,看问题和别人不大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我倒是很想领教领教。
他颇有学者的风度,说:“比方说,就拿对面的你库娃同学来说吧。在一般人看来,只能看到一个库娃,一个具体的库娃。但是,在我这个学过哲学的人看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也就是说,站在我对面的不是一个库娃,而是两个库娃。一个是具体的库娃,还有一个是抽象的库娃。”
哇哇哇噻!如此说来,他是同时在和两个库图佐娃面对面啦。我赶紧惊恐万状地左顾右看了一下。结果呀,具体的库娃没有看到他说的那个抽象的库娃,真的没有看到。看来,学哲学的人,看问题的确和别人不大一样。他的这种说法简直让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我的上帝呀。
此时,周围的环境像死一般的寂静,似乎有什么不祥之兆。我还发现对面的这个“哲学家”用诡异的眼光看着我,他似乎知道我身后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这个神秘的家伙让我的心立刻忐忑不安起来。
突然,危险果然降临了。一双冰凉的爪子从后面恶狠狠地抠住了我的双眼,“哲学家”瞬间在我面前消失。“哦,天哪!”我居然惊出了声音,把我吓得是魂也飞了,魄也散了,就指望上帝来救我了。是谁捂住了我一双明亮的眼睛,难道是那个抽象的库……娃?
越想越害怕,我战战兢兢地挣扎了两下,毫无作用,那双爪子的力量太足了,把我的双眼抠得胀疼胀疼的。很明显,那一双训练有素的爪子想废掉我的眼睛,我想哭都没地方流泪去。他们想干什么?是打劫还是绑票?没想到呀没想到,谈论哲学问题,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风险。该死的“哲学”!
我已经命悬一线了,我不能坐等待毙。于是,我使出我的杀手锏绝地反击,大声疾呼:“救命呀……”
诸位,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是要保持头脑的清醒与镇静,只有这样,才能撞大运地逢凶化吉。
“库娃……”随着我耳边一声熟悉的破锣嗓子的嚎叫。那双冰凉的爪子松开了。咳呀!真该死!原来是我要等的同学——一个块头仅次于非洲大象的美国丫头片子。这不是要命嘛!好险哪,我的眼珠差点儿被她给抠出来,活见鬼,开玩笑至于用那么大的劲儿嘛。她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捂住了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差点儿把我吓死,真不够朋友,我真想狠狠地踹她一脚,她真的把我气得够呛。
对了,这里有两个库娃,太吓人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赶紧对“哲学家”说:“不好意思,我的同学来喊我了,的确要去听课,以后有时间我们再交流,我这个具体的库娃得走啦,你和那个抽象的库娃先聊着吧,祝你们聊得开心。后会有期,古德拜!”
我拉着笨重的美国丫头,拔腿就跑,落荒而逃……
我承认,我考试作弊了,我知道错了。请原谅我吧。
可是,我为什么要作弊呢?还不是因为教授对我太心狠手辣了嘛,考不好是要被敲脑壳的。我有什么办法,这能全怪我吗?
我作弊是错的,这不假。可教授你敲我的脑壳就对了吗?我就不相信教授当学生的时候一次弊也没有做过,打死我也不相信。
想必诸位都有考试作弊的切身体会,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谁都像我呀,考试作弊还竟然敢承认,胆子贼拉拉的大。
也许诸位要问了,库娃是怎么作弊的?用的是什么高招?
想学吗?当心我把你们带到沟里去。不是我夸海口,我考试作弊那的确是有一套的,非常隐秘,一般不易被人察觉。实不相瞒,我不是新手,这事儿我做得多啦,轻车熟路。其实很简单,我把答案写在我的手心里就万事大吉了。谁会吃饱了撑的去刻意注意我的手心呢?
考试前,我在我的手心里写了八个关键词,心想,这回,我要是得不了满分,那就天理难容了!诸位瞧,我有多高尚呀。
没想到呀没想到!考试的难度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这编写考试卷的教授也真够缺德的,害得我手心里的八个关键词一个也没有用上。这不是让我瞎耽误工夫嘛!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出了教室没多远,正好碰见我的教授。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我当即像警察拦违章车一样把她拦下,她的确“违章”了。我把写有字的手掌怒不可遏地伸到教授的眼前,气呼呼地说:“你们当教授的太不像话了,把我害得好苦,我准备作弊的八个词一个也没有用上!这不是成心和我过不去嘛!”
教授自然是比我有涵养,她没有和我吵架的意思。
教授含情脉脉地接过我的手,并对着我的手心认真地端详了一番,而后,她诡异地笑了半声——就是笑一声没有笑完猛一刹闸车的那一种,太恐怖了,我是没有见过这么笑的。突然,教授又面露凶相,她用她那恰似铁锨般老手,恶狠狠地拍在了我的细皮嫩肉小手上。啪……
我的妈呀,疼死我了。手心都打红了,离打烂不远了。这不是你家闺女的手吧,不要肆意践踏我的人权好不好!
我虽然挨了打,但我的聪明做法,教授还是很佩服的。对于我的所作所为,她给予了我无与伦比的高度赞扬,说:
“你太狂妄了!”
教授是不经常夸奖我的,太弥足珍贵了。我捂着火辣辣遭惩罚的手心,用最痛苦的表情对教授感恩戴德地表示:
“谢谢教授的夸奖,我一定再接再厉,力争以后再狂妄个新水平来。”
教授那个气呀,看来,她不送我好果子吃是不行了:
“说你胖,你还喘啦。你现在狂妄的水平就不低了!考试作弊还敢承认!看我不敲烂你的脑壳!”
说话间,教授的拳头已经举过了我的头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果断地采取断然措施,一猫腰,“吱溜”一下,窜了个无影无踪。
得亏我窜得比兔子还快,否则,脑袋上非开个牡丹花儿不可。
虽然,我逃过一劫,但是,我很清楚: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了喇嘛跑不了寺。我的小命能不能最终保住,依然在两可之间。
注:文章中说到的考试,既不是高考,也不是低考,而是一次拟考。说得再天花乱坠,任何考试作弊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岂有此理!
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两年,我不常在家,家里发生的变化,可以说是触目惊心,让我始料不及。
老爸老妈不经我的同意,擅自做主,在莫斯科以南的图拉州的乡村,斥资购买了一栋破别墅。真是有俩糟钱儿没处花了,岂有此理。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家闺秀了!不行!我得回去一趟,不好好数落数落他们,他们是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的!
现如今坐飞机太容易了,跟打拖拉机一样方便。从北京至莫斯科,也就是抽袋烟的工夫。
我的老爸老妈,哥哥妹妹,还有七大舅八大姑们,外加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都假惺惺地颠儿到机场,夹道欢迎我的回来。亲人相见,分外眼绿。又是抱、又是啃,当然,贴脸自然少不了,诸如此类的礼节让我忙活得不亦乐乎。
呜呼呀!糟糕,我上当了。就在我忘乎所以的时候,我的行李转眼之间竟被他们哄抢一空,那可都是好东西哟。上帝呀,他们欢迎我是假,抢东西是真。我最终凄凄惨惨,落了个空空如也,两袖清风。真是明枪易躲,家贼难防哟!
我一见到老爸老妈,就想起了他们不经我的同意,擅自买房子的事情,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做父母就可以无法无天吗!我对他俩吼道:
“怎么茬儿啊!不经我同意,擅自在穷乡僻壤买个破别墅,简直是那个什么嘛!那个什么……亲爱的老爸老妈,你们太伟大了,我真是爱死你们了。”
还是收敛一下吧,我啥时候也没敢在太岁头上动过土,除非是不想活了。本来嘛,家里又不是富得流油,没有钱在莫斯科买高楼大厦住,库图佐夫家里的闺女是十二万分地理解的。唉,没办法,那我们一家人就在乡村的窝棚里将就着住吧。
全家人兴高采烈地簇拥着我,热热闹闹、乱乱哄哄、浩浩荡荡地向家开拔。
神秘的别墅新家一点儿一点儿地映入了我的眼帘。太遗憾了,怎么看这房子也没有我见到的北京天安门壮观。说好听点那叫别墅,其实就是窝棚,事实胜于雄辩,我不怕诸位笑话。咳!窝棚就窝棚吧,随便搭几块板儿,只要能遮风挡雨就成,再不怎么着,也比山顶洞人幸福吧。这叫比上没猪,比下有鱼。知足了吧!
房前的一片小绿地散发着清新的空气,让我心旷神怡。在这里踢足球不错,就是地方显得小了点儿,但是,打高尔夫球还是绰绰有余的嘛。哇噻!这房子盖得横七竖八,犄里拐弯,极其不正统。建筑师真是个假深沉,恐怕他现在还自我陶醉在他所谓的鬼斧神工之中,什么玩意儿啊!您还别说,这楼上楼下采光倒是很好的,只是房子离瞭望塔太近了,非常不爽,看来,我们在这里既要采光,还有谨防走光哟。好在瞭望塔有一把大黑锁森严戒备,禁止生人攀爬。
别墅是两层楼,一楼归大人咯。我毫不怠慢地先跑到外公的房间。外公一看到我就老泪纵横,这怎能不让我为之动容,我的心都碎了,也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在我给外公擦眼泪的时候,外公说了一句话,让我伤心透了:
“你这丫头是谁家的闺女?”
哦,我的天,外祖父糊涂得连我都不认识了,看来以后我要多陪亲爱的外公说说话了。毕竟,他老人家早已经是80后了。
我的房间在二楼。虽然我不在家,但是,家里依然给我预留了一间宽敞的卧室,卧室里电脑、书架、布娃娃一应俱全。妹妹的房间在隔壁,她喜欢唱歌,以后每天晚上,我都能荣幸地聆听到大灰狼一般的嚎叫了。
过道上的一幅油画吸引住了我,油画的主题是一匹傻乎乎的白马,仅有白马,没有王子。那白马拉着老长的脸,一副尊荣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天天看它的脸岂不把我的脸也看长了!这墙上的驴把我气得脑袋疼,我龙颜大怒,大声疾呼始作俑者在哪里!
我愤怒的吼声吓得我妹妹魂飞魄散,她战战兢兢地承认,是她自己找她同学哥哥邻居的二把刀子的爸爸给画的。
我的地盘她做主,真是岂有此理!我严厉斥责妹妹说:
“你长着一副车祸现场的样子,谅你也办不出什么漂亮事儿来!出门别说是我妹妹!”
我妹妹听罢,顿时火冒三丈,她针锋相对,毫不示弱地怒吼道:
“哼,你长得好?你的那张脸简直就是火灾现场!恐怖袭击现场!”
妹妹把我骂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小河沟里一个浪打来,航空母舰都翻了。就冲这一条,我妹妹来日定成大器。你的兄弟叫顺溜,而我的妹妹叫别扭,很不好意思。
房间不少,可是转了半天,一直没有看到哥哥弗拉基米尔的房间。弗拉基米尔沮丧个脸,垂头丧气地告诉我,他已经被清理门户,扫地出门了。
这真是一个特大的喜讯。平时,他在我面前总是端着一副满腹经纶的架势,简直是充圣人,活该!我“劈啊劈啊”地拍手称快,真是大快人心啊!
“亲爱的弗拉基米尔,赶紧回莫斯科继续享受你的赫鲁晓夫筒子楼去吧,你是这里不受欢迎的人。快走快走,不送不送,我可不是在轰你哟。”
呸呸呸!幸灾乐祸的我这样给我的老兄说话,实在是缺乏人文关怀,于是,我又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弗拉基米尔,你长得是楚楚动人,住这样的破房子,实在有损于你的光辉形象。也就像我这样长得平淡无奇的人住这样的房子,才能与之交相辉映,相得益彰。我在北京的时候,就有人讥讽我长了一副沉鱼落雁之容。也就是说,鱼见了我就沉底,大雁见了我就跳河。老兄你听听,多险恶呀。连动物都不想正眼看我一眼,可想而知,我已经没落到什么程度了。正像咱们的妹妹说的,我的脸就是一幅生动的恐怖袭击现场。所以说呀,弗拉基米尔,你就别在这儿掺和了,就让你的这个惨不忍睹的妹妹尽情地享用这个破别墅吧!我实在不忍心让你在这里过地狱一般的生活。”
弗拉基米尔是个老实人,的确很好哄,他完全赞同我的说法。他当时就非常痛快地对我说:
“啊呸!黄毛丫头你想得美。休想!没门!哪儿凉快你哪儿待着去!”
诸位瞧瞧,这种人怎么这么不讲团结,真是混账透顶!
晚上,别墅的厨房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爸爸妈妈一干人正在厨房忙乎着晚宴,我对爸爸说:
“爸爸,我回来了,您老人家是不是该让贤了呀?”
爸爸一听我要挑战他的家庭权威,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大气不敢吭,小气不敢喘。危急时刻,妈妈勇敢地跳了出来,她对我吼道:
“怎么着,想宫廷政变不成!还反了你了。”
我说:
“妈妈你太聪明了。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本次政变不是宫廷政变,而是厨房政变。”
我自告奋勇地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了几样丰盛的中国盛宴。大家品尝之后,一个个都交口称赞,纷纷表示:
“味道好极了!”
席间,我忽然想起弗拉基米尔被逐出家门的事情,我问爸爸原因所在。
爸爸狠狠地瞪了弗拉基米尔一眼,愤愤地说:
“这小子三天两头把他的狐朋狗友领到家里来鬼哭狼嚎,搅得四邻不安,我留他有什么用!”
这的确是弗拉基米尔的不对了,别墅再破也轮不上他在这里胡作非为。我对爸爸的决定表示由衷的赞赏,并表态说:
“弗拉基米尔是咎由自取,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举头望房梁……装饰过的别墅看不到房梁,只有炫目的天花板。
我是没事儿不出门,出门儿就有事儿。稀奇古怪的事情总是能让我碰到,真是奇了大怪了!
我们一帮子狐朋狗友所乘坐的大巴车正在犄角旮旯里优哉游哉地走呢,突然,我大叫一声:“不好,赶紧停车!”
吓得司机脑袋“嗡”的一下,猛一踩刹车,“咯噔”一下子。就凭这一脚之力,司机师傅硬是把偌大的汽车纹丝不动地摁在了原地,天哪,真乃神人也!
由于牛顿那家伙的惯性还在起作用,车上的伙计们也没人喊号子,一个个身体都齐刷刷地往前倾,嘴还不闲着,他们同声惊呼“诶……”,哇噻!那叫一个整齐划一,蔚为壮观,令我叹为观止。
大家伙都惊得魂飞魄散,纷纷质问我:
“你叫唤什么呢!是轧着猫了,还是撵着狗了?”
看到他们一个个都瞪着眼睛,如狼似虎要吃人的样子,吓得我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地对他们说:
“路边一个单位的牌子写错了。”
“咳……这叫什么事儿呀!”这下,我可是犯了众怒了。车上的人都在骂我,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真见鬼,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害得大家都闪了腰。饭吃不多,还尽瞎操心。人家的牌子写错,碍你什么事儿了?”
“你包子吃多了吧!没你这样管闲事的!司机师傅,啥事儿没有,开车了您哪。”
我赶紧阻止说:
“别别,诸位同学,路边的一个单位的牌子写得有毛病,千真万确!是的,我想停车下去给他们更正一下。”
一位仁兄的鼻子都气歪了,他对我嗤之以鼻地叫道:
“叫伊莲娜的,姓‘库’的!你以为你是老几呀!先给你自己的俩耳朵更正更正,长反了。哈哈……”
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就这破风凉话,我完全能够泰然处之。危难时刻,一个加泰罗尼亚同学完全站在了我一边,他气愤地说了句——叫唤得欢的不是好牲口。整得刚才的那仁兄很没面子。本来嘛,人家长得又不是一副驴脸,嘻嘻……
司机师傅倒是很给我面子,他在风凉话面前经受住了严峻考验,真够哥们儿意思。车门“刷”一声开了,我急不可耐地窜了下去,有几个佛罗密也“腾腾腾”像下饺子一样蹦下车来,其中包括那个叫得最欢的仁兄。他前呼后拥,还自告奋勇地给我保驾护航,这不是有病嘛。
只见那个单位,一圈院墙紧圈着,两扇大门敞开着,大门左边赫然竖挂着一块醒目的白底红字的牌子,上面郑重其事地竖写着:“××县××乡共产党员养殖基地”。这牌子上的话,我怎么看怎么别扭。如此重大错误,竟没人看出来,真是咄咄怪事。
门口有一个老师傅,东游西荡,南张北望的,显得无所事事。他见有几个外国青年才俊走了过来,眼神里透着一副相当吃惊的样子。
我先礼节性地问他吃了吗,先给他压压惊嘛。咳……我不晌不夜地问这话,有点儿混账过度了。还是直入话题吧。
我说:“师傅,你们的牌子写错了,有点儿喷饭哦。”
那师傅挠着脑袋看着牌子,疑惑地问:
“哪儿错了?”
我告诉他说:
“牌子上的‘共产党员养殖基地’错了,应该改成‘共产党员培养基地’,也就是说,这个牌子应该写成‘××县××乡共产党员培养基地’。”
师傅一听哈哈大笑,不以为然地说:
“哈哈……是你弄错了,这里不是培养人的。这里是养猪场,老板是一个共产党员,所以叫‘共产党员养殖基地’。这牌子还乡政府给挂的呢,呵呵……”
啥?还是乡政府给挂的?简直是莫名其妙嘛!真是长见识了。我听说过“水产养殖基地”、“家禽养殖基地”、“黄牛养殖基地”、“生猪殖基地”,这“共产党员养殖基地”谁听说过……哪位高人起的名字?很成问题嘛!乡政府有点儿岂有此理哟。
我说:
“如果不是培养人的话,那这个牌子就更错了。既然你们这里是养猪场,那就应该叫‘生猪养殖基地’,怎么能叫‘共产党员养殖基地’呢?如果非要表述老板的政治面貌,那就应该在‘共产党员’和‘养殖基地’之间加‘的生猪’三个字。另外,一个党员代替不了所有党员,如果一定要冠名‘共产党员’,以增强竞争力或示范效应的话,那牌子就应该这样写了,写成‘××县××乡一个共产党员的生猪养殖基地’,这样就没有毛病了。我说的意思你的明白?”
哎呀,我的天呀,累死我了,这一串话差点儿把我憋死,我赶紧换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
“但是,按我说的写也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字数多,太费你们的油漆了。最后,请您转达我对你们这位共产党员养殖户的良好问候与祝愿,祝他养猪养得壮,头头赛过非洲象。不过,牌子的确写错了,请他改一下,修改之后并不影响他带头致富的示范效应,拜托了哟。”
我得意地在这师傅面前得瑟了半天,本以为对方要对我感恩戴德,那曾想那师傅却哭笑不得地对我说:
“呵呵,你给我说也等于白说,给我说没用。我不是这里头的人,我是来找人的。”
唉呀呀……我说这人怎么东游西荡的呢。诸位瞧瞧,我对“牛师傅”弹了半天琴,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嘛。算了,赶紧上车吧,耽误了国际大家庭旅行的宝贵时间,我很是过意不去哟。
我刚上车落座,那位可恶的仁兄依然喋喋不休地对我发动言语上的恶毒攻击:
“真是个二百五!学了两天汉语,出门在外也挡不住你咬文嚼字,你活得累不累呀!”
直到现在,我依然在想这个问题。我是个非党人士,还没有正式工作。如果我要是在那个乡养猪的话,乡政府不见得会给我挂牌子,即便是挂牌子,那牌子上一定写的是:××县××乡无业人员养殖基地。岂有此理,真岂有此理!
诸位,别小看我年轻,我的学问并不比那些研究院的老油条们低。别以为我在说大话,就这,我还是悠着点儿谦虚着说的,事情明摆着呢嘛。
好多天来,圣彼得堡的研究员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他们生怕在学术领域输给了我这个新来的实习生,所以呀,我的到来让所有混日子的研究员人人自危。可也是呀,光拿钱不干活怎么能行呢。
经历了几个百无聊赖的工作日,我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如果不是我这滴新鲜血液的及时补充,研究院恐怕早就该关门歇菜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我,他们的工作简直就进展不下去。他们案头的所有文件都是我准备的,他们所有的联系电话都是我接的,就连他们喝的茶,都是我亲手一杯一杯倒的,就差一口一口喂他们了。可想而知,我的工作是多么的重要啊。
最近(已过),应意大利罗马方面的邀请,研究院要派人到意大利搞文艺复兴方面的学术交流活动。由于我主要是掺和着跟着别人研究东方社会人文的,去意大利的学术代表团自然没有我的份儿。其实,意大利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斗兽场、两个破神庙嘛,没啥稀罕的。再加上我初来乍到,和老同志们相处得也非常融洽,我哪好意思和他们掐起来,争个鱼死网破呢。
尽管我不争,但是有人争。研究院文艺复兴的学术权威、首席执行官叶戈罗娃同志,谁也没有她横,飞扬跋扈的她是一定要去的,没人能拦得住她。由于受人数的限制,加上莫斯科方面的官员,我们这里只能再去一个几乎算跟班儿的了。至于谁去,叶戈罗娃同志都说了不算,那就召集有关人员开会研究研究吧。
三位资深研究员,A研究员、B研究员、C研究员,他们心事重重地来到会议室开会,显然,另一个名额将在这三位同志之间隆重产生。
三位同志都有去意大利看破神庙的愿望,他们都各自向叶戈罗娃同志陈述了各自的理由,而且,据说理由都合情合理,因此,会议一直没有达成共识。最后,只能以无记名投票方式选举产生了,就让所谓民主的光辉照耀他们的人生之路吧。三位研究员同志都居心叵测地投上了自己神圣的一票,然后,一一呈给叶戈罗娃同志宣布选举结果。
遗憾的是,选举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三位研究员每人都得了一票,无人在“大选”中获胜。
由于三位研究员都是自己投的自己的票,令叶戈罗娃同志凤颜大怒。她严厉斥责三位同志的投票行为全是为了一己之私,而不是从工作出发。数落他们一通后,叶戈罗娃同志勒令他们重新投票,并严禁自己投自己的票。
三位研究员同志只好很委屈地重新填写了选票,看得出来,叶戈罗娃同志的确有权威。
当叶戈罗娃同志看到新的选举结果,哦,上帝啊,诸位,瞧瞧我的领导叶戈罗娃同志吧,气得她的鼻子翻山越洋地都歪到美国去了,鼻血都滴到自由女神像上了,女神还说这叫血染的风采,如此等等。叶戈罗娃同志恼羞成怒,她用很严厉的口气宣布了投票结果:
“研究员A同志,0票!研究员B同志,0票!研究员C同志,0票!实习研究员伊莲娜·库图佐娃同志,3票!哦,天哪!”
叶戈罗娃同志仰天长叹,似乎对我相当的鄙视。倒是三位研究员同志出门纷纷向我道喜,他们对我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起初,我还以为他们在拿我开涮。因为,十九世纪的欧洲文艺复兴运动不是我发动起来的嘛,是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嘛。我可从来没有和达·芬奇之类的人说过一句话,千真万确。再者说,我又不像他们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候选人,初来乍到的我,连半票选举权都没有,明摆着不拿我当干部嘛。三位研究员同志不谋而合地把票投给了最没有资历、最没有可能去意大利的我,如果不是用心良苦,那就是用心险恶呀,简直是胡闹嘛,难怪叶戈罗娃同志的脸憋得肿大,恰似一张鞋拔子脸。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对叶戈罗娃同志亮明我的态度的,我对尊敬的叶戈罗娃同志说:
“您发发慈悲,给我安排一个去中国的差事好不好?我对意大利不感兴趣,文艺复兴运动不是我发动的。我倒想去中国故地重游一番。”
本来,叶戈罗娃同志就气不打一处来了,现在给她说话无疑是撞枪口。她没有好气地对我说:
“选举结果已经无法更改,这趟意大利之行,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甭想威胁我,也不看看你那小样!”
哦,上帝啊!我真不想去意大利啊,我实在受不了广大同志们在私底下对我大放的厥词:新来的库图佐娃同志应该去好好研究她的中国孔子去,让她赴意大利探讨文艺复兴问题,简直是笑话,她知道意大利在哪儿吗?可话又说回来了,A、B、C三位同志当时怎么就稀里糊涂地都投了她的票?简直是昏了头嘛。
就这么点儿破事情也搞了个民选,难道叶戈罗娃同志就这么不当家吗?可是,不选举又能有什么好法子呢?要是由叶戈罗娃同志直接指定的话,保不齐会让叶戈罗娃同志产生任人唯亲的腐败。要是那样,同志们私底下的厥词就放得更大啦,不是吗?哎,这民主选举究竟是个什么破玩意儿呢?
后来,我怀疑同志们是在有意成全我呢。不就是个跟班儿的嘛,他们才不稀罕这种稀松平常角色呢。这仅仅是我的猜测,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事情的原委,他们一个个都神经兮兮的。
按理说,第二次投票结果,选出的是非候选人,理应作废。老实说,我是真不想去意大利,他们一点儿也不体谅我的中国情结,简直不可理喻。那意大利有什么好玩的?不就那几个破神庙嘛,我见的庙比他们磕的头都多,事实的确如此嘛。最主要的是,我走了,研究院的天会塌的。我一走,谁给同志们整理资料?谁给同志们跑图书馆、阅览室?谁给同志们沏茶倒水?但是,如果我不服从命令,叶戈罗娃同志的毒手是不会放过我的,真是愁死我了。
【责任编辑 沙 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