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霞
外科针灸派的形成及其学术贡献
梁凤霞
(湖北中医药大学针灸骨伤学院针灸研究所,武汉 430061)
在广泛收集历代外科针灸派文献的基础上,采取归纳法、比较法,分析外科针灸派形成的理论基础及其学术影响和贡献,认为外科针灸派在理论和实践方面的成就为后世外科和针灸临床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和实用价值,为现代针灸防治外科疾病提供指导。
针灸学;外科疾病;针灸疗法
外科针灸派,即在外科临床中善于运用针刺或者灸法,并形成了独特的见解和学术成就的针灸学流派。外科针灸派是在《黄帝内经》针灸治疗外科病的理论指导下,经过晋唐时期外科医家在实践中不断发展,在宋元时期逐渐形成的。其代表人物有刘涓子、薛己、陈实功、汪机等,其他医家如张镜、李学川、徐梦符、胡元庆、祁广生、东轩居士等也在外科针灸派中占有一定历史地位。
针灸在外伤科领域的运用,由来已久。成书于公元前三世纪的《五十二病方》已经有将灸法运用于外科疾患的记载。如“尤(疣),取敝蒲席若藉之弱(蒻),绳之,即燔其末,以久尤(疣)末,热,即拔尤(疣)去之。”“雎(疽)病,灸梓叶,温之。”帛书中的《足臂十一脉灸经》和《阴阳十一脉灸经》对于每条脉病,都是用灸法,尚未提及针法和药物治疗,其中记载的灸法的适应证有痔、马刀夹瘿、膝上肿、腹肿等。
《黄帝内经》对针灸治疗外科病的思想和技术有了重要发展,成为后世医家运用针灸治疗外科病的滥觞。《灵枢·痈疽第八十一》:“痈发四五日,逞焫之。”在痈疽初期即运用灸法施治,这种早期治疗思想对后世外科医家运用针灸具有重要启发。《内经》中记载九针中的铍针和锋针多用于外科疾病的痈脓切排、放血泻毒,成为后世外科医家的重要治疗工具。如《灵枢·九针十二原》:“铍针者,末为剑锋,以取大脓。”后世外科医籍所论“针法”,多指铍针而言,适于疮肿、痈疽脓成不得外泄,毒气塑遏,肌肤内溃。《灵枢·九针论》:“锋针,取法于絮针,筒其身,锋其末,长一寸六分,主泻热出血。”锋针即三棱针,其运用包括病灶局部点刺出血和远端取穴刺络放血。后世医家用于外科疔疮和痈疽等阳证泻血可清热毒。锋针作为火针的常用工具,在外科临床上尚可用于排脓引流。
晋唐时期,针灸治疗外科疾病在方法和适应范围上有了很大发展,为后世外科运用针灸奠定了基础。最早的外科专著《刘涓子鬼遗方》提出灸法治疗痈疽、“针烙”说对后世启发甚大。葛洪《肘后备急方》则有隔蒜灸的最早记载:“灸肿令消法,取独头蒜,横截厚一分,按肿头上。如梧桐子大,灸疮上百壮,不觉消数数灸,唯多为善,勿令大热,但觉痛即擎起蒜……”为后世运用隔蒜灸治疗多种外科病奠定了基础。《外台秘要》、《千金方》等书中也记载多种针灸方法,如隔附子饼灸、隔商陆灸、隔葶苈子灸,可用于痔、瘘、附骨疽、瘰疬、白癜风、瘾疹、石疽、肠痈等外科病的治疗。
针灸在外科真正成为一个流派,则始于宋代,形成于元代。外科医家更加重视局部与整体的联系,将脏腑经络辨证理论运用于临床,并对针灸运用于外科疾病的治病机理有所阐述[1]。东轩居士的《卫济宝书》,首次论述了外科专用灸法——骑竹马灸法。这一时期的不少医家推崇将针灸用于痈疽的治疗。如《宋史》著录的《经效发背方》、《治背疽方》、《外科新书》等虽已亡佚,但其序言仍保存于《医籍考》,从中可见作者对用灸治痈疽的疗效评价甚高。王蘧的《经效痈疽方》自序中亦云:“元佑三年夏四月官京师,疽发于背,召国医治之,逾月势益甚,得徐州萧县人张生,以艾火加疮上,自旦及暮,凡一百五十壮,知痛乃已,明日镊去黑痂,脓血尽溃,肤理皆红,亦不复痛……”徐梦符的《外科灸法论粹新书》则是这个流派的第一部专著。惜今已佚。到元代,胡元庆撰《痈疽神秘灸经》,也是论述灸法治疗外科痈疽病的专著。该书主要论述十四经脉中治痈疽的主要腧穴及其灸治方法,并附插图,明薛己校补,复于所取穴位之定位和主治予以说明,并论述内痈之诊察法,即“生于脏腑之背则看俞穴;生于腹则看募穴。于是穴处或有隐痛,或微凸起”。该书后有《看内痈疽诀法》一文,颇有见解。书中收载了不见于其他专著的若干灸疮秘穴,亦附有插图。宋元时期外科运用针灸在理论和临床中形成了一定的学术特色。
刘涓子可谓是外科医家运用针法排脓的先驱。其“可刺”所运用的是铍针,适于成脓后皮薄的痈疽;“针烙”法“疽初生赤硬……其患处疮头不拘多少,其间须有一个最大者,即是大脓窍,当用熟铁大针头如钗脚者,于麻油灯上烧令热透,插入一寸至二寸”;《鬼遗方》还指出火针排脓的适应证:“脓深难见,上肉厚而生者,火针。”对照后世医家论述的针法排脓方法,不难看出刘涓子之说对后人的影响和启发。如汪机在《外科理例》中描述的针具种类颇多[2],并且对特殊的针具及用法尚有详细的说明。如火烙针,“其针圆如箸,大如纬挺,头圆平,长六七寸,一样两枚。拈蘸香油,于炭火中烧红,于疮头近下烙之,宜斜入向软处,一烙不透再烙,必得脓。”运用火烙针烙疮排脓,当是受刘涓子“针烙”的影响。薛己《外科发挥》:“凡疮,若不针烙,毒结无从而解,脓瘀无从而泄。”其善用针砭决脓放血,不仅继承前人实践经验,更有对理论的阐述发挥。薛己在用针灸治病时,多与药物配合使用,但并非治疗方法的简单重叠,如用附子饼灸以温阳,则合以十全大补汤等补气血之药,共奏温补的作用。又如咽喉肿痛发热便闭,“表里俱实病也,宜解表攻里。如症紧急,更刺患处,或刺少商穴”,以泻邪气,而合清咽利膈散以达到清泻邪毒,以救危急的目的。后世外科医生在治疗危急病症时也据此多配合外敷及内服药物,并发展为后世治疗疔毒的大法。
陈实功作为明代外科正宗派的宗师,注重全面掌握外科的传统理论和技能,临证时以脏腑经络气血为辨证纲领,治疗上内外并重,内治以消、托、补为主,外治讲究刀、针、药蚀等治法。他继承了《刘涓子鬼遗方》“脓成宜针,出脓之后,人必生之”的思想,并发展性地指出“脓既已成,当用针通,此举世自然之良规(即脓成决以刀针)也”之论点。其代表著作《外科正宗》中也有火针治疗外科疮疡的记载。陈实功根据薛己针灸攻补阴阳的思想,发展为部位分治的方法。如“初起项以上者,三阳受毒,必用铍针刺入疮心四、五分,挑断疔根,令出恶血。”“如项之以下者,三阴受毒,即当艾灸,灸之不痛,亦须针刺。”这样针刺配合灸焫,以提高疗效。清代正宗派的代表是祁广生,他辑注《外科大成》,继承和发展了《外科正宗》的理论和治疗经验,几乎每病均涉及用针灸疗法,对针灸在外科疾病中的运用有所发挥。如疮疡“赤肿紫黑者,隔蒜灸。”“全然不知痛者,宜去蒜明灸之。”更加注重辨证施治。其子祁昭远,继承了父业。其孙祁宏源,参与以吴谦为主的《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编著工作,他们以《外科大成》为蓝本,系统总结了清代以前历代外科医家的经验,成为一本较为全面的中医外科学专著,内容丰富,既有理论,尤重实践,歌诀体裁仿正宗,图文并茂,指导着清代以降中医外科学说,实际上继承和发挥了陈实功外科学术及外科针灸流派的思想。
清代胡最良、王荫陵、张士璧用针灸治外科疾病颇负盛名,张镜运用针刺放血治疔,其编著的《刺疔捷法》是第一本针刺治疔的专著[3],对各种疔证的取穴法和针刺法论述详细,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和临床实用价值。如书中载有“治法,先看疔之发于何处,翻阅歌诀,用小镰刀,或三棱针,按穴轻刺,略为出血,随以麻油和食盐点穴上,以透泄其毒。切勿将疔头刺破为要,即以疔膏药隔水温软捏扁,贴于患处,初起二三日立见消化,无须服药矣。”取穴不仅选局部穴,尚根据经络辨证,或循经取穴,“后发际疔刺至阴,尾骶骨上二节寻,肩井百劳委中决,数处挑泄患无侵”;或循相关经脉取穴,“耳门疔属三焦火,肩井合谷刺甚妥,腕后外关与关冲,中冲穴内刺亦可。”
晚清李学川编撰《针灸逢源》[4],则收载有大量运用针灸治疗外科病的经验和方法,疗效奇特,许多疗法至今仍在临床沿用。如用直接灸治疗瘰疬、疝气,隔附子灸溃疡不收,隔蒜灸治疗疔、毒虫邪狗咬伤,骑竹马灸治痈疽恶疮,三角灸法治疗疝气等,记载详明,虽然大都来源于历代医家的经验,对于后世继承和发扬针灸治疗外科病仍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以上分析可见,外科针灸派是经过长期外科理论和针灸理论相结合,在临床实践中自然形成的。其在理论和实践方面的成就为后世外科和针灸临床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和实用价值。
[1] 金嫣丽.宋代的针灸特点及在临床各科的应用[J].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中医临床版),1996,3(2):46-48.
[2] 姚玉芳.《外科理例》针灸治疗外科病探析[J].安徽中医学院学报, 1995,14(1):5-6.
[3] 刘立公,顾杰,庞淑英.张镜和《刺疔捷法》[J].上海针灸杂志, 2006,25(12):51-52.
[4] 梁凤霞.《针灸逢源》中针灸学说特点探析[J].针灸临床杂志, 2007,23(2):3-4.
2010-11-18
梁凤霞(1975 - ),女,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针灸防治糖尿病及其并发症,E-mail:fxliang5@yahoo.com.cn
1005-0957(2011)06-0421-02
R245
A
10.3969/j.issn.1005-0957.2011.06.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