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光设施蔬菜种业发展存在的问题、原因及对策

苗锦山 刘彩霞 郎德山 孙虎 李云玲 马兴云

山东省寿光市是我国最大的设施蔬菜生产基地，年产蔬菜达400万t，拥有我国北方最大的蔬菜批发市场，是我国重要的蔬菜价格形成和信息交流中心，蔬菜生产已成为推动当地县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

但长期以来，以寿光为代表的中国设施蔬菜产区“大蔬菜小种子”现象突出，即蔬菜生产和销售环节发达，蔬菜良种市场却为国外品种所垄断，国产种子份额较少。高价进口蔬菜良种占领寿光种业市场，大大增加了菜农生产成本，每年仅购买国外良种的费用就高达3亿多元，从而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农民种菜积极性以及蔬菜生产规模的进一步扩大，阻碍了农民增收致富进程。

因此，分析以寿光为代表的国产设施种业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借鉴国外园艺发达国家的成功经验，采取相关政策和技术措施，对于增强我国设施蔬菜品种创新能力，以及在较短时间内实现寿光设施蔬菜良种的国产化，促进我国设施蔬菜种业科技进步和推动我国蔬菜产业的发展具有积极作用。

1 寿光蔬菜种业发展存在的问题

据统计，寿光常年蔬菜种植面积约为4万hm2，其中设施栽培面积3万hm2。寿光蔬菜种业市场发达，常年销售各类蔬菜品种1 000多个，设施栽培品种超过400个。受巨大的蔬菜种业市场所吸引，孟山都、杜邦先锋、先正达、瑞克斯旺、海泽拉、纽内姆、利玛格兰、德澳特等国外知名种子公司纷纷在寿光设立了研发或示范基地，把寿光作为进军我国设施蔬菜种业市场的桥头堡，有的公司甚至把新品种的高代选择工作也移至寿光。寿光由此成为名副其实的蔬菜种子联合基地，其种子选育、生产技术及价格对国内其他设施蔬菜产区均产生较大影响。但在寿光蔬菜种业市场繁荣的背后，明显存在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我国设施蔬菜产业的健康发展。

1.1 “大蔬菜小种子”现象突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设施蔬菜优良品种少、推广面积小，蔬菜产业核心竞争力亟待提高

经多年发展，寿光蔬菜品牌叫响全国，但其蔬菜生产的核心——良种产业受制于园艺发达国家，只能输出商品蔬菜，缺少不断推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设施蔬菜新品种的创新能力。据不完全统计，我国科研机构每年研发的各类蔬菜新品种（系）多达3 000个，但适合设施栽培的蔬菜良种较少。设施栽培环境的特殊性要求设施蔬菜品种必须具有耐低温弱光、抗多种病害以及连续坐果能力强、商品性好和耐储运等特性。目前，寿光设施蔬菜除密刺黄瓜、部分西瓜、丝瓜等类型外，其他多数国产品种综合特性与国外相比处于劣势，生产上得不到种植户认可，而未能在生产上大面积推广。

1.2 国外设施蔬菜品种占据寿光大部分市场，形成市场垄断，导致种子价格虚高，农民生产成本增加

20世纪90年代以来，荷兰、以色列、瑞士、日本、韩国等国家和地区的设施蔬菜良种大量涌入中国市场。进口番茄、茄子、甜（辣）椒、迷你黄瓜、厚皮甜瓜、小西瓜等高价种子在寿光种业市场占有率均超过80%以上，茄子品种“布利塔”市场占有率甚至一度接近100%。国外设施蔬菜品种垄断了寿光种业市场，导致当地种子价格昂贵，种子单粒价格是国内同类种子的几倍以上，有的甚至价比黄金。以2009年甜椒为例，进口甜椒种子价格高于1元/粒，而国产同类型品种仅为0.2～0.4元/粒，以每667 m2定植2 200株计算，采用进口种子每667 m2生产成本净增加约1 300元。寿光常年种植甜椒面积约4 000 hm2，仅此一项生产成本就要增加近8 000万元。虚高的种子价格大大加重了生产成本和农民负担，制约了蔬菜产业的健康、稳定和可持续发展。

1.3 蔬菜种业市场管理和规范存在一定程度的缺位

由于种业市场监管不规范，因而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品种杂乱，同种异名、同名异种等现象。这种不规范性和无序性客观上增加了菜农生产成本，使蔬菜生产潜在风险加大。

1.4 国外进口良种在寿光蔬菜生产中长期占据统治地位，导致菜农从种植观念、习惯、茬口安排以及市场预期等诸多方面对国产良种缺乏认同感

由于菜农种植进口品种已成习惯，从而对国产品种多持否定态度，即便年年高价购种也不愿轻易换种；同时，先入为主的市场导向也不利于国产品种的推广。这些因素将在很大程度上抵消国产良种的科技进步，使其在与进口品种的竞争中处于劣势。

因此，从长远来看，缺乏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优良设施蔬菜新品种必将导致我国蔬菜产业发展的核心受制于人，国产蔬菜国际竞争力减退，农民生产成本进一步增加。所以，打造具有寿光自主知识产权的优质设施蔬菜良种品牌，打破国外品种的垄断，对于寿光乃至我国设施蔬菜产业核心竞争力以及产业整体水平的进一步提升均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2 寿光蔬菜种业发展滞后的原因

针对当前寿光蔬菜种业存在的问题，经过调查分析，认为我国寿光等地设施蔬菜主产区国产良种市场占有率较低的主要原因如下。

①国产设施蔬菜良种研发起步较晚，研发技术及种质创新能力和利用水平等在整体上落后于世界园艺发达国家。我国设施蔬菜良种的研发是在实际生产需求的推动下于20世纪90年代才开始起步并逐渐进入快速发展阶段。而荷兰、以色列、瑞士、美国等园艺发达国家早在100多年前就开始了高效、集约化温室蔬菜生产，因而相应的良种研发技术体系、种质创新、新品种选育和推广体系建设均领先于我国，从而可以持续不断地选育出大量适于设施栽培的优良蔬菜新品种并投放市场。

②长期以来，我国对设施蔬菜育种重视不够，科技资源投入不足，制约了国产种业科技进步。设施蔬菜育种属高投入、高风险行业，周期较长，需持续充裕的研发资金支持。在我国，蔬菜始终属于小作物范畴，国家各类涉农政策和科技资源对蔬菜科研资助偏少，客观上制约了蔬菜种业的发展。而国外知名种子公司大多具有雄厚的资金支持，用于新品种研发、投放市场前调研及推广的经费充裕，因此选育一个成熟品种后很快可以有针对性地投放市场。

③设施蔬菜种业科技基础薄弱以及人力资源、种质资源等严重匮乏，造成其现代育种体系不完善是制约国产品种取得突破的重要原因。长期以来，我国蔬菜生产主要以露地栽培为主，相应资源研究与利用也集中于露地菜，故大白菜、萝卜、小白菜、甘蓝等露地蔬菜科技进步显著，种子价格较低。而设施蔬菜良种研发则普遍存在研发人员偏少，品种（系）资源遗传基础狭窄，种质遗传多样性程度低，相应育种评价指标体系不完善等问题，不利于优良基因聚合、种质创新和选择。

④国产设施蔬菜成果产业化水平相对较低以及良种育繁推体系建设缺乏统一管理和指导是制约其大面积推广的重要因素。我国蔬菜育种单位和教学单位以科研院所为主，体制制约使其科研成果与产业化脱节，良种推广步伐缓慢。此外，国产良种推广过程中还缺乏科学的种子质量控制标准，缺少完善的管理制度和配套的售后服务。

3 寿光设施蔬菜种业发展对策

3.1 借鉴国外作物制种企业先进模式

国外大种业公司何以能占据寿光设施蔬菜种业市场的半壁江山？笔者认为根本原因在于其领先的科研基础和先进的企业化运作。园艺发达国家的制种企业先进生产模式有以下特点。

①国外政府高度重视作物育种产业，给予的政策和资金扶持力度大。据了解，国外园艺发达国家始终高度重视作物育种行业，通过项目、补贴等形式给予资金、政策支持。良种在农业科技进步中贡献率高，达到30%～50%，而我国良种在农业科技进步中贡献率一直低于30%。

②注重前期市场调研，育种目标针对性强，重视抗逆、抗病虫害以及品质育种。与国内公司比较，国外种子公司除关注一般育种目标外更加重视抗逆性、高品质等性状选择以及市场和产区调研，因此可以根据不同地区生态特点、不同消费习惯等有针对性地选育适于不同地域、不同茬口以及不同加工特点或鲜食的专用品种。

③研发资金雄厚，育种方法先进，种质基因广泛，育种周期较短。优势杂交育种和常规杂交育种仍是国外公司应用最广泛和最有效的育种途径。国外公司凭借雄厚的资本优势以及其在生物工程技术领域内的先进技术，在种质创新和利用、新品种选育、改良和缩短育种周期等方面走在了世界前列。

④实行种子质量认证制度、统一的质量认证标准和公司化运作保证了良种质量。种子质量认证制度是许多欧美国家唯一认可的质量管理方式，规模化经营和严格的种子质量认证保证了种子质量和标准的一致性，在此方面我国则明显存在差距。如发芽率指标，我国标准为85%，而很多国外大公司内部标准却为95%，因而国外良种在生产上可实行单粒播种。

此外，我国作物种子生产基地大多比较分散，缺乏统一规划和管理。一家一户的生产模式影响了繁种质量，导致良种种性难以充分发挥。

⑤研发的紧密结合、成熟的产业化模式使新品种在最短时间内实现产业化。发达国家蔬菜品种研发前往往首先进行市场定位，并且科研单位与推广公司关系密切，所以科技成果转化周期短。目前，国际蔬菜种业市场主要为几家大型跨国公司所垄断，跨国公司凭借其先进的市场信息条件、成熟的市场拓展经验和营销网络使其在竞争中处于领先地位。

⑥完善服务措施，注重售后服务，在蔬菜产前、产中、产后各环节给予种植户必要的支持和建议。外国种苗公司高度关注售后服务环节，设专门机构对农民所购种苗进行全程跟踪、指导，有的公司甚至对农产品的市场开拓都给予帮助，从而使其种子产品价值得以提升，而国内种子公司售完种子后一般很少有后续服务。

3.2 抓住寿光蔬菜种业发展的机遇

寿光设施蔬菜种业在土洋蔬菜种子长期竞争的格局下，国产设施蔬菜种业如何能够与狼共舞、突破重围、收复失地呢？笔者认为关键是找准问题，发挥自身优势，取长补短，加强全球蔬菜种质基因库建设，进行体制和种质创新，强化育繁推体系构建，加强种业市场监管，保障国产种业的健康、快速发展。

①政府政策支持彰显国产设施种业将进入发展快车道。2010年1月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指出要下大力气抓好农业科技创新和推广能力建设，把加快良种培育、做大做强种业作为战略举措来抓，显示中央已经把发展国产种业提升到国家战略层次。2009年12月国务院批复《山东省黄河三角洲高效生态经济区发展规划》，把寿光作为区域重点的两个作物种质资源基因库之一来强化建设。上述举措必将为寿光设施蔬菜种业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

此外，地方政府应高度重视蔬菜品种国产化工作，把品种的国产化作为“一把手”工程来抓，先后出台多种政策措施扶持国内蔬菜研发机构的发展。截至目前，已有中国农业大学寿光蔬菜研究院、国家蔬菜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潍坊科技学院作物育种与生物技术研究所等多家主要针对设施蔬菜良种研发的科研单位成立运作，并已取得了积极进展。

②加强以体制创新、种质创新和技术创新为核心的设施蔬菜种业创新体系建设，着力培育企业创新主体地位，突出产学研结合，实现国产设施蔬菜种业跨越式发展。尽管我国设施蔬菜良种研发起步较晚，但起点较高，完全可以通过研发体制和种质创新，并借助现代科技最终赶上国外先进种业。目前制约国内良种研发取得突破的一个关键因素是种质资源遗传基础狭窄，因此要下大力气采取措施加强全球生物基因资源交流和全球种质基因库建设。其次，产学研的有效结合是目前我国科技成果尽快实现产业化的基本保证。在此基础上，应鼓励扶持一批具有一定科研基础的企业增强自主研发能力，逐步使企业成为设施蔬菜种业科技创新主体之一。

③应积极联合国内外相关科研、教学单位和高科技孵化企业，以蔬菜育种为主线强化以蔬菜科学和技术进步为核心的创新平台和团队建设。科技职能部门应积极组织国内研发机构加强对外交流，设置岗位专家，有效整合国内资源，打造强势创新平台和研发团队，实现强强联合、优势互补，在突出自身特色的基础上形成合力、集体攻关，争取国产设施蔬菜良种选育在较短时间内由点到面取得突破。

④国内种业公司应充分发挥本土和成本优势，强化市场网络和信息资源建设，尽快实现繁育体系专业化、基地化和标准化。与国外公司相比，国内公司的优势是更加了解中国国情和市场需求，以及生产成本和销售价格较低，因此在发挥自身优势的基础上应着力加强育繁推体系建设，完善售后服务。同时应积极转变观念，在市场产品导向上加大对国产品种的宣传推广力度，细化市场网络，为大规模推广应用国产良种打下基础。

应当看到，土种子与洋品牌的竞争在一定时间内将长期存在。作者认为目前格局打破的关键，一是国产品种选育由点到面取得突破；二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将科技成果产业化。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随着国家宏观政策扶持、科技支撑力度加大以及科研工作者的努力和创新，寿光乃至我国设施蔬菜良种的大规模生产及应用的目标将尽快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