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启忠
(中国农业科学院草原研究所,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永远的思念
孙启忠
(中国农业科学院草原研究所,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韩建国老师离开我们已一百多天了,他的音容笑貌总是在我耳边回响、眼前飘动,总想拿起笔写点思念的文字,但唯恐亵渎了这份思念。不成想,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这份思念之情越来越浓,愈演愈烈,一件件往事、一次次交谈、一声声问候、一句句勉励……,全都涌上心头,已到了不写不行的心境。
2010年9月24日,获悉韩老师逝世的噩耗时,我头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29日,我怀着无比沉痛和崇敬的心情,到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为韩老师送行。当我缓缓走进吊唁厅,看到仿佛熟睡中的韩老师的遗容,不禁潸然泪下。多想再能与他交谈,多想再能听到他的教诲,多想再多看他一眼……,然而,他走了!带着对草原的眷恋、对事业的不舍、对家人的牵挂走了。他的离去,不仅让他众多的同学、弟子、亲朋好友感到无限悲痛,也使我国草业科学界、教育界失去了一位卓越的人才。
韩建国先生既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兄长,还是我的老师。1978年我们考入内蒙古农牧学院畜牧系草原专业,有幸成为同学,并住在同一个寝室。我们每天同吃、同住、同学习,其乐无穷。在相处的四年中,韩老师表现出了和蔼可亲、成熟稳健和豁达开朗的性格。我是从农村考入大学的,初到学校时,在生活中每每遇到不会做的事情都请教韩老师,他总是尽心竭力地耐心教我,有时还给我做示范,他给了我许多帮助。在学习中,若遇到不懂的地方请教韩老师,他总是热情地、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直到我懂为止。记得有一次上遗传实验课时,做植物染色体观察,我做了许多片子都看不到染色体,快下课时我仍没有找到染色体,当时我心里非常着急,头上直冒汗,片子越做越差,这时在我旁边做实验的韩老师主动帮我做片子,他从材料选取、解离处理、染色、压片、敲片和镜检等环节逐一给我做示范,最终使我看到了非常清晰的染色体。看到他对实验的每个步骤如此娴熟,让我又羡慕又敬佩,这也折射出他勤奋学习、求真务实和助人为乐的精神。在他的言传身教和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我掌握了生活和学习中的很多知识,慢慢地适应了大学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在大学的四年里,我们经常在一起谈生活、谈学习、谈未来,成为了好同学、好朋友、好兄弟,我视他为好兄长(韩老师长我一岁)。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今天的学者亦然。常言道“师傅引进门,修行靠个人”,虽然修行要靠自己,但没有老师引领进门也是不行的。在我学习与工作中,曾有过很多记忆一生的老师,韩建国老师就是其中之一。1982年我们大学毕业后,虽有联系,但见面机会甚少。时隔十几年后的1998年,我幸运的成为韩老师的博士研究生,跟随他学习草地管理与利用等方面的理论知识和技术研究,又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我倍感亲切,更加珍惜。韩老师给我们上《植物生理生态学》课程,由于当时这方面的学习材料较少,他旁征博引,收集查阅国内外大量的文献资料,对其进行认真梳理、总结、提炼。在讲课时他先把用到的材料讲清楚,然后再根据材料进行分析、解释、综合,总是那么有理有据,对难以理解的原理或实验更是特别注意。他分析透彻,细入毫发,深入浅出,从原理到实验,从课题到研究,从问题到解决,一点一点剖析,一条一条解释,一层一层剥离,好像在剥禾本科牧草的生长锥,愈剥愈深、愈剥愈细、愈剥愈清,始终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从不断章取义、更不夸大其谈。他仿佛引导我们走在崎岖的山间小道上,盘旋曲折,而后又把我们引向平坦宽阔的草原大道上,让我们茅塞顿开。如此施教,既拓宽了我们的视野,又授与我们治学态度、治学方法、治学理念和治学精神,使我们受益匪浅。他讲课,内容丰富,知识面广,信息量大,板书优美,语言简练,条理明晰,叙述娴熟,抑扬顿挫,讲到入神处,韩老师脸放光彩,手势不断,身心完全沉浸于此,直让聆听者陶陶然不酒而醉。迨至下课铃响了许久,浑然不觉,宣解不辍,似乎远未从物我两忘的境界中走出。听他的课,是一种享受,无法比拟的享受……。
在我的博士学位论文研究过程中,倾注了韩老师大量的心血和汗水。从论文选题到内容,再到撰写,无不在韩老师的关心指导下进行。选题时,在查阅国内外大量文献的基础上,韩老师根据我国栽培草地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和对技术的需求,为我确定了以研究农牧交错带苜蓿栽培草地建植与管理技术为主要内容的研究方向。在试验研究过程中,从试验地点的选择,到试验设计,再到研究内容的确定,直至研究方案的落实和研究经费的支持,韩老师事必躬亲,帮我联系仪器设备或与地方协调,以保证我试验的顺利进行。我博士论文的试验研究是在内蒙古林西县完成的,那时从北京到林西县的交通很不方便,中途需要换乘好几次车才能到达,韩老师不辞辛劳,在我做试验期间,曾几次到试验基地指导我,使我很受感动。在论文撰写过程中,韩老师大到数据处理,论文结构安排,图表的合理使用和结果分析及讨论与结论的总结凝练等都提出具体建议,小到论文中的病句、错字、标点符号和每一句研究描述及专业术语的准确应用,他都逐字逐句逐段地仔细斟酌、反复推敲,不厌其烦地多次进行修改,直到满意为止。
在三年读博的学习与生活中,我和韩老师有了更多的接触。他从来不摆老师的架子,仍视我为同学、兄弟。这种接触比听他的课、听他的辅导、师生之间的交谈更为亲切、更为透彻。我谛听韩老师的多次谈话,强烈地感到他的真知灼见是在极其坦诚的形式下表达出来的。记得有一次我们谈起读书的问题,他强调要会读书、读好书。他说现在出版的书很多,连同过去出版的书,浩如烟海,如何读书才能受益就成了问题,他说认真读书不等于死读书,要注重从自己的兴趣和研究领域出发,一般的书就一般浏览,重点的书或特别有价值的书就仔细研读,认真解析几本书,特别是外文原版的书,既能夯实理论基础,又能提高外语水平,一举两得。他建议我至少应将《Forages:The Science of Grassland Agriculture》认真读三遍。他主张读书不要脱离实际,要与实际紧密结合,他常用“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这首朱熹的诗,鼓励我们读书、做学问、做研究。韩老师的这种治学态度、治学方法、治学理念和治学精神,一直是我的一面镜子,在学习或研究过程中,特别是在我带学生的过程中,每当想起韩老师如此言传身教,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早在“九五”期间,我就开始跟随韩老师一起做科学研究,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曾先后完成了由他主持的“九五”、“十五”和“十一五”国家科技支撑计划、“973”计划、农业部“948”和公益性行业(农业)等多个项目的研究。在几十年的研究中,韩老师科研成果累累,获得十多项省部级奖励,我见证了他学术思想的发展过程。他以长期的试验研究和生产实践为基础,经过深入思考和反复验证,提出了一系列的理论与技术,诸如牧草种子生产地域性理论和其春秋两次水肥耦合技术,退化草地低扰动植被恢复技术、农牧交错带草畜耦合技术等等。这些理论与技术在生产中得到广泛的应用,并取得良好的效果。韩老师著作等身,科研成果尽显在他编著的《牧草种子学》、《实用牧草种子学》、《草地学》、《农牧交错带农牧业可持续发展技术》等多部著作和多篇论文中,这些论著不仅再现了韩老师的学术思想,而且也凝聚着他辛勤的汗水和智慧,更体现了韩老师深厚的学术底蕴和科研实力,以及强有力的科研组织领导能力,研读他的著述和论著,深感“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而有“大才槃槃”之慨。
韩老师为了我国草业科技事业的发展真可谓殚精竭虑、锲而不舍。几十来,他一直在为我国草业科技事业的发展日夜操劳,不懈工作着、无私奉献着,无时不在为我国草业科技事业的发展缜密的思考。他曾先后参加或组织领导过“九五”、“十五”和“十一五”国家科技支撑计划、农业部“948”计划、公益性行业(农业)专项和国家牧草产业技术体系等项目的建议申请以及实施和验收等工作,特别是作为国家牧草产业技术体系的首席专家,他更是孜孜不倦的忘我工作,在他生病期间仍坚持工作。记得在他病重的2010年7月2日还为国家牧草产业体系执行专家组在北京主持召开了会议,强调指出牧草产业体系在国家农业产业体系中属于小体系,产业也属于弱势产业,我们只有做好工作,力争使我国草业发展由目前的资源驱动转变为技术驱动,促进我国牧草产业优质、高效、持续发展,只有这样才能将我国的草业做大做强。与会人员听后,无不为韩老师的精神所感动,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聆听韩老师的教诲。
我师从韩老师,不仅学到了理论知识,提高了理论水平,而且还学到了他兢兢业业的治学理念和研究方法,为现在乃至将来的学习研究奠定了扎实的基础,更重要的是学到了做人的原则,懂得了一些做人的道理。韩老师虽然走了,但他永远是我的一面镜子、一个楷模、一个坐标,他的人格魅力永远吸引着我,他的学术思想永远影响着我,他的事业精神永远激励着我。只有努力工作,才无愧于韩老师的希望,才无愧于韩老师的教诲,才无愧于做韩老师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