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代小说的生态意识

2011-03-16 17:23滕爱云
关键词:奥克基尔哈代

滕爱云

(天津大学文法学院,天津 300072)

哈代小说的生态意识

滕爱云

(天津大学文法学院,天津 300072)

哈代小说充满了对威塞克斯世界自然的描写,在这些描写中,体现了哈代鲜明的生态意识。这种生态意识主要表现在两点:首先,表达了生态整体观,具体体现在建构人与物的平等和谐关系以及对动植物所作的灵性描写和对人与动植物亲合关系的展现。其次,描述了人与自然的一体性,具体体现为人类心灵与自然的相互关系。文章还阐释了哈代小说生态观的文化意义和哈代的民间价值立场。

哈代小说;自然;生态意识

对自然的描写在哈代小说中占有重要位置,细读哈代小说不难发现,在他小说中所出现的自然和其他作家笔下的自然有很大不同,他更注重展现与人类心灵相契合的自然,强调自然和人类之间的感应关系。在他笔下自然中的一切都具有灵性,对动植物的生命和他们看似渺小的生存哈代抱着敬畏的态度来描写,所有这一切都深入展现了哈代鲜明的生态意识,这使对哈代的生态批评具有了阐释的有效性。生态批评始自20世纪90年代,其目的是从生态和谐的视角观照文学文本,通过文学反思生态危机,重新审视人类文化。对文学文本的生态批评中,我们不但能反思人类与自然的关系,还能从中揭示文本所表现的文化观念。生态意识不仅是一种观照人类与自然关系的态度,还深入揭示了作家深层的文化价值立场。从生态批评的角度阐释哈代小说,可以更深入地观照其民间文化的生态意义,给予哈代小说以全新的文化阐释。

一、生态整体观

生态批评推崇生态整体观,认为“自然万物之间存在着普遍的联系,大自然是一个有机统一的整体,有着它自己运动演替的方向。从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川、河流、森林、土地,到包括人类在内的一切有生之物:动物、植物、微生物,都是这个整体中合理存在的一部分,都拥有自己的价值和意义,都拥有自身存在的权利”[1]。生态整体观强调宇宙中一切生物(包括人类在内)存在的合理性和平等性,每一个生命都有其自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哈代小说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描写体现出鲜明的生态整体观。这种生态整体观表现为解构人类中心,实现人与自然的平等和谐。哈代在描写自然环境中的人物时,没有弱化景物,突出人物,而是采用了特殊的描写方法。他常常在小说中对人做物化的处理,人不再是宇宙的中心,而是和物一样平等,共同构成画面的整体。如《还乡》中对主人公游苔莎出场的描写,她是作为景物整体的一部分而出现在读者面前的。游苔莎站在古冢之上,“那个人形在那站定,跟下面的丘阜一样,一动也不动。那时候,只见山峦在丘原上耸起,古冢在山峦上耸起,人形在古冢上耸起”[2]。“那一大片景物,说起来很特别,处处都协调,那片山谷、那个山峦、那座古冢,还有古冢上那个人形,都是全部里面缺一不可的东西。要是观察这片景物,只看这一部分,或者只看那一部分,那都只能算是窥见一斑,而不能算是看见全豹。”[2]17山谷、山峦、古冢、人形共同组成这片景物,缺一不可,这个画面俨然是对生态整体观的形象阐释。作为人的游苔莎和其他的自然景物处于完全平等的位置,人和自然交融于一体。又如哈代对人物朵荪进行了拟物的描绘:“在她的举动里,在她的眼神里,她都让看她的人想起住在她周围那些长翎毛的动物。要比仿她,要模拟她,总得以鸟类始,还得以鸟类终。她的举动有种种形态,也和鸟儿的飞翔有种种姿势一样。她沉思的时候,她就是一只看着好象并不扑打翅膀而就能停在空里的小鹞鹰。她在大风地里的时候,她那轻细的身材,就像一只叫风吹向树木或者山坡的苍鹭。她受惊的时候,就像一只一声不响地急投疾抢的翠鸟。她沉静的时候,就像一只轻掠迅飞的燕子。”[2]290哈代对朵荪的拟鸟化描写深刻揭示人与物完全平等的和谐关系。再如《德伯家的苔丝》中对田里做工的女工的描写:“地里的女工,却是田地的一部分;她们仿佛失去了自身的轮廓,吸收了四周景物的要素,和它融化而形成一体。”[3]在这样的描写中,人不再是大自然的中心主宰,人具有了景物的物化特征而形成了与自然的平等。对人物物化的处理,暗含哈代的生态观念:人的物化特征,使人在面对自然时失去了作为人改造自然的能力和主观能动性,而变成了和自然平等的客体。

哈代小说生态整体观还表现为对动植物所作的灵性描写以及对人与动植物亲合关系的展现。哈代视动植物为宇宙的有机组成部分,尊重他们的生命权、存在价值和意义,“小说中建立了一个与人类世界相似的动植物世界,它们和人类相互尊重、合作、忠诚。”[4]哈代在怀抱着敬畏宇宙中一切有生物生命的基础上,建构了人类和动植物之间互为感应的神秘亲合关系。

小说《还乡》中克林斫常青棘时的场景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这个场景中,所有的动植物都被赋以人的生命意识,克林和动植物成了朋友。“他的熟朋友,只是在地上爬的和在空中飞的小动物,那些小动物也好像把他收容在它们的队伍以内。蜜蜂带着跟他很亲密的神气,在他耳边上嗡嗡地鸣…琥珀色的怪蝴蝶,都随着他的呼吸而蹁跹,往他弯着的腰上落,并且跟他那上下挥动的钩刀上发亮的尖儿逗着玩儿。翡翠绿的蚂蚁,成群结队地往他的脚上跳,落下来的时候,好像笨拙的翻跟头的,有的头朝下,有的背朝下,有的屁股朝下,看当时碰的情况;还有一些,就在凤尾草的大叶子底下沙沙地叫着,跟那些颜色素净不作一声的蚂蚱调情。”[2]340在这个场景中,克林和动物之间建构了一种非常亲密的关系,小动物成了“他的熟朋友”。

表现人类和植物之间亲合关系的典型例子是小说《林地居民》。小说主要描述了作为自然人形象的基尔斯和植物之间的亲密关系。基尔斯在小说中是农牧之神:“他在那绿茵茵的树冠与棕色的地面之间正在缩小成好象一个农牧之神的背影。”[5]“基尔斯和自然的关系是直觉的、神秘的。”[6]作为农牧之神的基尔斯和植物之间建立了一种神秘的亲合关系,他们之间不再呈现为具体的像克林和动物之间的亲密关系,而是一种直觉的生命意识的相通。如小说中,对基尔斯种树的描写:“他具有一种使树茁壮生长起来的不可思议的力量。虽然看起来当他把铲子蹬入大地的时候,常常好象是漫不经心的,实际上他与那些正在栽种下去的枞树、橡树和山毛榉之间存在着一种和谐一致,因而,这些树用不了几天便在泥土中扎下了根。”[5]81基尔斯与树木之间的关系是神秘的精神感应,因为精神的和谐一致,有农牧之神基尔斯的保护,凡是他亲手栽下的树苗,很快便可以成活。“而与此相反,任何别的短工种下的树,虽然看起来他们的整个种树程序完全和他一样,……却有四分之一的树苗活不下来。”[5]81玛蒂具有和基尔斯相似的与大自然交往的神秘能力,“正是基于这一点,她曾经成为他在异性中的真正知音,她曾经几乎和他完全一样地生活过,她曾经自然而然地在思想上和他产生共鸣”[5]444。玛蒂对植物具有神奇的能力。如小说中描写基尔斯和玛蒂一起栽树时的场景,玛蒂听到了小树的叹气,之后“她把一棵小松树竖直放在树坑里,举起了她的一个手指,轻柔的音乐般悦耳的呼吸声立即在这棵小树上出现了”[5]82。玛蒂和小树形成一种神秘的亲合关系。不论是基尔斯还是玛蒂,在哈代笔下都被赋予神秘色彩,通过描述他们与植物之间的神秘关系,哈代要表达的是人与自然相互依存的和谐。“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相互依存决定辛托克的生命力。”[4]237

二、人与自然的一体性

鲁枢元先生在他的专著《生态批评的空间》中,阐释了生态意识中人与自然的一体性特点:“人类是自然之子,……人与自然的冲突不仅伤害了自然,同时也伤害了人类原本质朴的心。”[1]46在这里鲁先生揭示了人类心灵状态和自然的相互关系。在生态和谐的自然中,人类的心灵是安宁、明澈的;被破坏了和谐的自然中,人类的心灵将充满异化的痛苦。哈代小说中展现了人与自然的一体性关系,深入表现了人类心灵与自然的互动性结构。

最典型的例子是小说《远离尘嚣》中对奥克和自然关系的描写。奥克是一个完全按着自然规律生存的自然人的形象,奥克的生活和自然的内在节奏应合。奥克生活的时间,不是依靠钟表。他是通过观察天象来判断时间的,如在诺库姆山上,奥克接生完小羊羔后,“他站在那里,仔细察看天空,从星星的高度来判定夜间的时刻”。奥克一无所有后,睡在一辆车的干草堆里,醒来后,“首先映入他的眼帘的是头顶上的满天星斗。北斗星正在逐渐加强和北极星形成直角,奥克断定,一定是九点来钟了。……对天象的这番小小的推算并不是着意去做的。”[7]对于奥克来说,遵循自然成为他生活的方式和规则。奥克对自然的态度,哈代是十分赞赏的,他认为这样的态度有助于人和自然和谐关系的建构。哈代为了表现对奥克的认同和肯定,在小说中还通过其他人物面对相同的自然天象不同的体会和感受来反衬奥克和自然的和谐关系。奥克从星空中读到的是自然的时间暗示,这种暗示有利于人类的生活。而巴丝谢芭从星空中看到的是星星“在太虚的暗影中无声无息地从它们所未察觉到的痛苦中挣扎而出”[7]248。她的自然观念使她和自然之间不可能建立一种和谐关系,因此从同样的夜空中她看到的是痛苦和冲突。从两者的对照我们可以发现,只有像奥克那样实现与自然一体性的人,才能获得心灵的安宁与和谐。

小说描述奥克和自然天象之间存在神秘的感应。他如何读懂自然天象的暗示,避免灾害和不幸。“奥克和自然的关系是务实的,注重实效。”[6]50如小说中描述奥克如何读懂暴风雨的前兆,挽救了农场的收成。首先,他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了一只大癞蛤蟆,“他明白这直接来自于大自然的启示意味着什么(天将下雨)。不久另一个启示又出现了”[7]278。奥克回到屋里见桌子上“趴着一只棕色的大鼻涕虫,今天夜里它进屋了,这是自有其道理的。这是大自然用第二种方式向他暗示,他该为应付坏天气做好准备了”[7]278。之后,奥克又去看绵羊的反应,它们紧紧地挤在一起,奥克明白“自然界的各种迹象都在表明要变天了”[7]279。奥克读懂了大自然的启示,采取了防雨措施,帮巴丝谢芭保住了麦垛。而与此同时,巴丝谢芭的丈夫特罗伊却在仓房里和雇工举行婚庆狂欢,奥克去提醒他要下雨了,他丝毫不理。哈代对特罗伊持否定和批判态度,而对于奥克在暴风雨前和自然的神秘感应则持肯定。奥克和自然的关系揭示了人类对自然的呵护和尊重,使奥克守护了自己的生活和心灵。

人与自然的一体性还表现在大自然对人心灵的疗伤功能。如《德伯家的苔丝》中写到当苔丝被亚雷强暴之后,白天不敢出门,只在黄昏的时候到树林里寻求大自然的抚慰,苔丝整个的身心都融入自然之中。“在这些旷山之上和空谷之中,她那悄悄冥冥的凌虚细步,和她所活动于其中的大气,成为一片。她那袅袅婷婷、潜潜等等的娇软腰肢,也和那片景物融为一体。”[3]130苔丝和自然景物之间进行着无言的交流,和谐的大自然给予苔丝受伤的心灵以安全的抚慰。在《德伯家的苔丝》中,对安玑的描写深刻体现了自然对生命个体的影响。他本出身于一个牧师家庭,因为厌倦牧师生活的单调和压抑,他选择了更具生命力的农场主作为自己未来的职业。在各个农场里学习经营的时候,他的性情、心灵和人格得到自然的熏陶。他“生活于自然之中,寄身于丰盈、水灵、年华始盛的妇女队里,享受的是这里面目睹心许之美,异教精神之乐”[3]240;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安玑觉得他“不能象从前那样,和聚在这里的人,水乳一般地交融。”“他家里那种超脱尘世的希望和梦想和他的比起来,那种不同的情况,简直和住在另一个星球上的人作的梦一般。”[3]241此时的安玑已深深地被自然所陶醉,享受着其中热烈的生命搏动,体验着活泼的、有活力的人生,“一个咬文嚼字的人见了他,一定要说他言语粗俗,一个行为拘谨的人见了他,一定要说他举动粗野。这就是他跟塔布篱那些溪仙林神、狡童牧竖,同住同食、耳濡目染的结果。”[3]241安玑在自然的熏陶下,越来越觉得他两个哥哥狭隘,他的心灵变得能容纳更多的东西。也正是自然的生活使安玑超越了他本阶级的等级界限,毅然选择苔丝做自己的妻子。自然使安玑的精神境界得到了升华,使他的人格变得高尚而又充满魅力,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安玑这个人物体现了天人合一的思想,虽然天道并没有完全扫除安玑心灵中属于他那个阶级的一切品质,但毕竟让他的人道得到了升华,这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和安玑相似的是《林地居民》中出身名门来到小辛托克行医的菲茨比尔斯,虽然他的性格气质、思想观念都是在现代文明的影响和教化下形成的,但是在小辛托克的生活也曾经让他在某一时刻思想发生了改变。当他有一天独自在树林中的时候,“他沉浸在梦幻般的遐想中,直到他的知觉似乎已经完全占据了、融合进了周围整个林区的空间为止。简直没有不合谱的景象和声音妨碍他与这个地方的感情实现精神上的结合。抛弃掉所有那些世俗功利的目标,在这里平静满足地生活下去,再也不去带着无限的痛苦煞费苦心地探究各种新观念,而是按照最古老的本能,最朴实、亲切的观念,去接受一种平静的家庭生活”[5]184。哈代小说中展现的自然对人物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和谐的大自然对异乡人思想观念、性格气质的影响,这种影响使与自然疏离的现代人实现了与自然的亲合与和谐。

哈代小说中对人与自然平等和谐关系的展现,不仅表达了哈代的生态和谐观念,更重要的是揭示了哈代对现代工业文明的反思,其中隐含他深刻的民间文化价值立场。哈代小说中描写的生态自然是他笔下构筑的承载他理想的民间世界——威塞克斯的自然,在哈代看来人只有回归到这种和谐的生态自然中才能获得心灵的归属和平静,才能从备受痛苦的现代文明中解脱出来。作品中他描写了一直处于威塞克斯民间语境中的土生者与自然内在节奏相应合的心灵和谐生活,如奥克、文恩,他们遵循着自然的规律生活,心里踏实沉稳。因为与自然的贴近,使他们的内心充满了勇敢、理性面对磨难的强大力量,不论何时,内心都平静、安宁。除此之外还描写了一些本出生在威塞克斯,但后来受到现代文明冲击的现代人形象,如游苔莎,她内心一直充满巨大的痛苦,她的整个生活被现代文明所牵绊,远离和谐的生态自然后,内心的痛苦得不到拯救。和游苔莎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克林,克林出生在爱敦荒原,后来去了巴黎,但之后又回归了荒原,在荒原上、在他所熟识的动物朋友的世界里,克林找到了心灵的归属,他很怡然自得,虽然只是一个被现代文明社会所鄙视的割草工人。还有一类人在现代文明中长大,后来才接触到威塞克斯民间世界,如上文提到的安玑和菲茨比尔斯,小说中描写了和谐的自然对他们心灵产生的影响,自然对他们的心灵有着很好的治疗作用。

在这些描写中,很显然哈代认同的是威塞克斯民间文化,肯定这个民间世界中的生态自然给人心灵和谐的巨大力量,以此表达对现代工业文明的批判。

[1] 鲁枢元.生态批评的空间[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235.

[2] 哈 代.还乡[M].张谷若,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16.

[3] 哈 代.德伯家的苔丝[M].张谷若,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134.

[4] John Rabbetts.From Hardy to Faulkner:Wessex to Yoknapatawpha[M].London:Macmillan Press,1989:172.

[5] 哈 代.林地居民[M].邹海伦,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88:388.

[6] Susan Ann Hyman.Green Fields:The Spirit of Place in Novels and Memoris of the Victorian Countryside[M].Minneapolis:Minnesota University,1994:50.

[7] 哈 代.远离尘嚣[M].陈亦君,曾 胡,译.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1982:237.

Ecological Consciousness in Hardy's Novels

TENG Ai-yun
(School of Liberal Arts and Law,Tianjin University,Tianjin 300072,China)

Hardy's novels are full of descriptions of the natural world of Wessex,which reflects Hardy's distinctive ecological consciousness.The ecological consciousness is mainly shown in two points.The first point is the overall expression of the ecological concept which is embodied on one hand in the construction of harmonious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and material equality,and on the other hand,in the spirituality description of the flora and fauna as well as their compatible relationships with human.The other point is the unity of man and nature,specificly expressed as the mutual relations of human mind and nature.Finally,the cultural significance of ecological view in Hardy's novels and his stand of civil value are explained.

Hard's novels;nature;ecological consciousness

I106.4

A

1008-4339(2011)01-0045-04

2010-08-26.

滕爱云(1976— ),女,博士,副教授.

滕爱云,tay197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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