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方 平
·读史札记·
开启一份被历史尘封的杂志*
——《今日》杂志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再评价
徐 方 平
五四运动时期,中国传播马克思主义的报刊如雨后春笋。然而,由于种种原因,长期以来学术界对其中一些报刊的研究并未真正开展,即使进行了一些研究,也没有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今日》杂志就是其中颇具代表性的一个例证。
《今日》月刊,1922年2月15日创刊于北京,比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办的 《先驱》正好晚一个月。社址位于北京慈慧殿5号,发行由北京新知书社负责,由新共和党成员、后来成为中共秘密党员的湖北江陵人胡鄂公(1884—1951)、熊得山(1891—1939)和江西寻乌人邝摩汉(1884—1932)等人联合创办,并以此为核心形成 “今日”派。“今日”派主要观点有:认为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社会主义,主张社会主义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反对中共二大制定的民主革命纲领,反对国共合作。除他们三人外,“今日”派骨干成员还有汪剑农、彭泽湘和邓初民等人。主编熊得山,清末留学日本,肄业于明治大学,后加入共进会和同盟会,响应武昌首义。五四运动后,熊得山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与胡鄂公等在北京组织 “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今日》虽为月刊,计划一年两卷,一卷六册,而实际并未按月出版。我们现在所能见到的只有从第1卷第1期到第3卷第2期共10期的内容。1923年8月6日出版的第3卷第2期,是目前所见到的该刊的最后一期。该刊在第1卷第4期的 “卷头语”中曾经阐明其办刊的宗旨是 “研究马克思学说的机关”。事实也正是如此。《今日》除了发表一部分文学作品外,更是刊发了大量关于马克思主义的译著文章,在当时中国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大潮中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可是,就是这样一份专门宣传和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刊物,过去学术界却并未给予其充分的研究和公正的评价。
20世纪70年代末,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研究室曾经编撰了 《五四时期期刊介绍》一书。该书共三集,是人们学习和研究中国近现代报刊史的必读书籍之一,在学界影响不小。它的第三集上册,由丁守和、殷叙彝等10多名学者负责编写,共收录了66种期刊,《今日》排在最后一位。不仅如此,该书编撰者在其出版说明中更是一锤定音地评价了 《今日》的性质和地位:“《今日》是由投机政客和讲坛社会主义学者们主办的、打着马克思主义幌子进行政治投机的反动刊物。”①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研究室编:《五四时期期刊介绍》第3集上册,三联书店,1979年,“说明”第2页。这一评价判定了 《今日》创办者的身份、创办的手段和目的,以及该刊物的政治属性。循着这个基调,编撰者虽然也承认 “《今日》杂志从头到尾,确实刊载了不少关于马克思主义的文章”,也认为 《今日》撰稿人 “所做的介绍马克思主义的工作,使当时中国渴望马克思主义的知识界和青年学生,可以获得一些有益的东西”,但是,他们基本上还是给了 《今日》以完全否定的评价,认为《今日》实际上是 “反动官僚资产阶级的喉舌,反动官僚和投机政客的工具”①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研究室编:《五四时期期刊介绍》第3集上册,第435—436、440页。。
《五四时期期刊介绍》一书的编撰者为什么会对 《今日》有如此低调和偏颇的评价?个中原因,除了当时学术界仍然受 “左”的因素影响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历史原因和政治原因,即当年的 《今日》曾经一度作为中共中央政治机关报—— 《向导》周报的对立面,彼此开展过论战。从1922年12月到1923年2日,《今日》编撰者们站在他们所能够理解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水平上,对中共中央根据列宁的东方战略理论所发表的 《对于时局的主张》极为不满,在 《今日》上发表了系列文章,认为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的 “变节”,是给 “赤色的马克斯主义”“染上了一片深灰色”②熊得山:《“名”“实”的讨论》,《今日》杂志第2卷第4期,1922年12月8日。。他们坚决反对中共与国民党组建联合战线,并对此展开公开严肃的批评。蔡和森主编的 《向导》当然不能保持沉默,在1922年12月27日出版的第15期刊发了署名 “田诚”的文章 《“今日”派之所谓马克思主义》,予以回击。作者在文章中以嘲讽的口吻,从胡鄂公近期的所做所为说起,最后判定他充其量 “不过是光怪陆离的东方式的投机官僚罢了”。他们宣传马克思主义,其实“并不懂得马克思主义”,他们只不过是 “想戴上一个新名辞或主义的假面具,把原形遮盖一番”。比较一下 《向导》的回击文章与 《五四时期期刊介绍》对 《今日》的评介文章,不难发现,后者几乎完全沿袭了前者的观点,并且还作了发挥。更为重要的是,1923年11月,中共三届一中全会针对胡鄂公、熊得山和汪剑农三人因为存在帮助曹锟贿选的嫌疑问题,决定他们 “停止出席小组会议”③《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第184页。,暂时保留党籍,以示惩戒。
自 《五四时期期刊介绍》对 《今日》作出上述负面的评价之后,加之 《今日》存在的时间仅一年半,影响也有限,故而学界对其研究便销声匿迹了。作为专题研究的 《中国新闻事业简史》(方汉奇、张之华主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5年出版)、《马克思主义在中国100年》(唐宝林主编,安徽人民出版社1998年出版)和 《中国现代报刊发展史》 (倪延年、吴强编著,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出版)等重要著作,均没有论及 《今日》。由上海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研究员倪兴祥主编的 《中国共产党创建史论著目录(1949.10—2004.12)》(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出版),是迄今为止国内出版的第一部系统地反映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来关于中共创建史研究成果的专题性学术情报书籍,收录比较齐全,学术情报价值极高。但是,笔者认真查阅了该书,没有发现关于 《今日》的任何研究成果。该书关于中国共产党创建史论著目录收录的时间截止到2004年12月。为了全面准确地分析问题,笔者又认真查阅了上海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编辑的2005年至2010年各年度中共创建史论著目录,以及上海古籍出版社从2005年至2010年陆续出版的《上海革命史资料与研究》(第5辑至第10辑),才发现第10辑刊发了田子渝教授的一篇文章:《〈今日〉杂志评介》。该文恐怕是自 《五四时期期刊介绍》之后40多年里第一篇也是唯一的一篇对 《今日》开展研究并给予较公正评价的文章,给人诸多启发。但这篇文章对 《今日》的历史命运及其成因、刊物性质和全面评价,并没有深入展开研究。这些不能不说明学界对 《今日》的研究还非常薄弱,完全有必要作进一步的思考。
对 《今日》而言,不管是 《向导》的回击文章,还是 《五四时期期刊介绍》的评介文章,在今天看来都有值得重新考量的地方。
从推动中国革命向前发展的需要出发,特别是从宣传和维护中共确立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的需要出发,应该充分肯定 《向导》当时的回击文章不仅及时,而且很有必要,并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彭泽湘原本是 “今日”派的骨干,但后来脱离了 “今日”派,参加到中共领导的军事统战工作。他的这个转变,应该与他在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可以学习到 《向导》对 《今日》的批驳文章有一定的关系。《今日》直接针对中共民主革命纲领的文章主要有4篇:熊得山的 《“名” “实”的讨论》、初民的 《我对于陈仲甫派变更态度的批评》、汝为的 《社会主义与民治主义——并质陈独秀先生》(这3篇文章均见1922年12月8日出版的第2卷第4期)和熊得山的 《再论陈独秀派加入国民党底问题并质向导记者》(1923年2月15日出版的第3卷第1期)。综观这4篇文章的内容,尽管其作者们都是抱着 “平心静气的批评态度”,但是批评的语气仍然是咄咄逼人的。他们坚持认为中共放弃社会主义革命而从事民主主义革命,是对马克思主义的 “变节”,是中共 “从根本上自己取消自己的资格”①初民:《我对于陈仲甫派变更态度的批评》,《今日》杂志第2卷第4期,1922年12月8日。,并且由此发出 “马克斯主义啊!你在中国多么倒霉!”②熊得山:《“名”“实”的讨论》,《今日》杂志第2卷第4期,1922年12月8日。的哀叹。事实上,就当时的实情来分析,中共暂时放弃社会主义革命而先从事民主主义革命,非但不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变节”,更不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 “倒霉”,而是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的实际国情相结合所作出的正确的战略抉择,是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和发展,彰显了中共党纲的先进性特点。对此,把马克思主义视作教条的 “今日”派当然无法理解。如果从此点来看,这就正如 《向导》文章所说的,《今日》虽然在宣传马克思主义,其实并没有真正 “懂得马克思主义”。至于 《五四时期期刊介绍》的评介文章基本上继承并且发挥了 《向导》文章的观点,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但是,从历史的视野全面客观地评价 《今日》的性质和是非, 《向导》的回击文章和《五四时期期刊介绍》的评介文章,都存在着以偏概全的问题。据笔者初步统计,《今日》总共刊发的文章约120篇,诗歌、小说等约占了总数的一半,剩下的一半约60篇几乎都是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文章。尽管有的文章对马克思主义的解读不十分精准,但这并不是 《今日》一家刊物存在的问题。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早期传播的历史中,由于立场的不同、水平的高低等因素的影响,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可谓见智见仁。否则,在中国近代历史上就不会发生著名的马克思主义与非马克思主义的三次论战了。而且,在 《今日》的约60篇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文章中,只有4篇左右是公开反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文章的,另有几篇不同意中共主张的文章存在。两者相加,绝对不会超过20篇。《向导》的回击文章和 《五四时期期刊介绍》的评介文章,以不到1/3的比例,就骤下前述的定性结论。存在如此攻其一点不及其余的认识问题,这就说不上是全面评介 《今日》杂志了。
更有甚者, 《向导》的回击文章和 《五四时期期刊介绍》的评介文章,在评价 《今日》时还存在不少自相矛盾的地方。一方面,它们都承认 “今日”派的确 “有些真正想做马克思派学生的分子”③田诚:《“今日”派之所谓马克思主义》,《向导》第15期,1922年12月27日。,《今日》“从头到尾,确实刊载了不少关于马克思主义的文章”;但是,另一方面,它们又都指斥胡鄂公等人为 “东方式的投机官僚”,他们宣传马克思主义不是出自本意,而是为了追求时髦,戴上新的 “假面具”,《今日》是 “反动刊物”,等等。既然是有些人真正想宣传马克思主义,而且又确实宣传了一些马克思主义,那么,他们又怎么是 “东方式的投机官僚”?《今日》又怎么成为 “打着马克思主义幌子进行政治投机的反动刊物”?可见,有时过分突出政治,常常很难自圆其说。
今天,我们客观公正地来评价 《今日》杂志,那么,在承认它存在一些不足的同时,仍应肯定它是一份由热忱于宣传新思想的知识分子创办的、对传播马克思主义做了不少有益工作的进步刊物。因为:
第一,从 “今日”派的身份和社会活动情况来看,他们的主流不是投机政客,不是 “反动官僚资产阶级”,而是投身革命和追求进步的知识分子,是由激进民主主义者向具有初步共产主义知识分子转变的过渡者,尽管他们不是都完成了转变过渡。胡鄂公、熊得山和邝摩汉等人早年投身革命,积极参加同盟会,后又在天津创办 《大中华日报》,鼓吹民主,宣传革命,反对袁世凯当政。1921年4月以后,他们联络在北京的湖北青年,组织了 “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筹办了 《今日》杂志,宣传马克思主义。正是由于他们的这些革命活动,所以,经过李大钊的介绍,“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的全体成员秘密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过去,由于学界对 “今日”派有着政治存见,因此,一般的书籍和词典对李大钊介绍 “今日”派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事都只字不提。可喜的是,近年来这种情况开始得到改变①例如陈旭麓主编的 《中国近代史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2年)第510页和王金鋙主编的《中国现代史词典》(吉林文史出版社,1988年)第640页在 “胡鄂公”条目下都没有提到由李大钊介绍胡鄂公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事。但是,倪兴祥主编的 《中国共产党创建史辞典》(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590页在 “胡鄂公”条目下不仅没有回避此事,而且对他入党后的革命活动作了肯定的评述。。
《向导》的回击文章和 《五四时期期刊介绍》的评介文章认为,胡鄂公等人是 “卑鄙无耻”的投机官僚和政客,多少有点言过其实。五四运动至中共建党时期的中国,政党政治是当时的一大特色。出身于同盟会后来又组建新共和党的胡鄂公等人,在激烈复杂的政党政治斗争中,希望左右逢源,保存和发展自己,无可厚非。《向导》的回击文章和 《五四时期期刊介绍》的评介文章,如果依此就断定他们是“卑鄙无耻”的投机官僚和政客,那显然是对那一段历史还未作深入的研究而轻率得出的结论。况且,它们仅仅看到了问题的一面,没有看到胡鄂公等人利用国会议员的合法身份,倡导承认苏联、力促中国政府与苏联政府签署 《中俄解决悬案大纲协定》和中苏复交等积极的另一面。还有,在国共合作已成定局后,胡鄂公等人的态度是支持的。1924年1月,在李大钊赴广州出席国民党一大会议时,由胡鄂公主持共产党北方地区的工作,同时担任国民党北京特别支部书记。从熊得山留下的 《唯物史观经济史》《社会主义之基础知识》和 《中国革命的出路》等著作来看,证明他的确是那种 “真正想做马克思派学生的”人。关于此点,学界近年已经开始注意,并取得了初步的研究成果。2007年,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将熊得山的著作《中国社会史论》和译作 《西方美术东渐史》纳入 “世纪文库”予以出版。张家清在整理熊得山遗著时感言:“由于人们有选择的记忆,遭遇熊得山这样被人遗忘命运的人是不少的”。他不仅认为熊得山在 《今日》杂志上翻译的 《哥达纲领批判》是中国最早的译本,而且通过对《中国社会史论》的研究,一再强调熊得山 “是真正意义上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②《中国社会史论》,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7年,第273页。
第二,从 《今日》的办刊宗旨、作者群体和文章的内容来看,它不是 “打着马克思主义幌子进行政治投机的反动刊物”,而主要是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进步刊物。该杂志曾经阐明其办刊的宗旨是 “研究马克思学说的机关”,强调“差不多”每期都刊发关于马克思的文章,而且“差不多每篇文章”都是根据马克思的学说写成的。为什么 《今日》那么重视宣传马克思主义?最重要的原因乃是 “今日”派认为马克思主义“于学术上思想上社会改造上都有很大的贡献”③《今日》杂志第1卷第4期“卷头语”,1922年5月15日。。依照这个办刊宗旨,《今日》总共刊发了约60篇宣传和研讨马克思主义的文章。其中,胡鄂公、熊得山和邝摩汉三位是主要撰稿人,每人撰写约12篇文章。其他的作者也有许多是信仰和积极传播马克思主义的。林可彝(1893—1928年)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人物。他出生于福建罗源县一个富有家庭,先后留学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明治大学,开始研读大量的马克思主义著作和进步书刊。1920年回国后,在北京朝阳、平民、文化等5所大学任教,从事马克思主义研究和宣传工作。1923年夏,经中共莫斯科支部负责人彭述之介绍,林可彝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后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1928年因为组织发动武昌中山大学学生掀起反对军阀屠杀武汉人民的斗争,被军阀残酷杀害。他先后在北京的 《今日》《向导》《晨报》《平民校刊》和上海的 《东方杂志》 《学林》等10多种报刊上发表数十篇文章,宣传马克思主义。他在 《今日》发表的文章有四篇:《唯物论与唯物史观》《最近的一个感觉》《政党与中国社会改革运动》 《劳动法成立之后》。这些文章几乎都在宣传马克思主义,并且尝试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探讨解决中国的实际问题。在《今日》总共10期的刊物中,1922年5月15日出版的第1卷第4期,还专门冠以 “马克斯特号”字样,以此纪念马克思诞辰104周年。该期没有发表其他文学作品,而由关于马克思主义的6篇文章和马克思的两首诗组成。 《今日》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宗旨和力度,于此可见一斑。
《今日》对马克思主义的宣传是较为广泛和深入的。一方面,为扩大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影响,它既有对马克思及其夫人燕妮的生平介绍 (第1卷第4期),又有对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牺牲的悼念 (第3卷第1期);另一方面,为使人们对马克思主义有一个全景式的了解,它既宣传了中国先进分子最迫切需要的唯物史观和无产阶级革命理论 (第1卷第2、4期,第2卷第1期,第3卷第2期等),又传播了人们短时间无法理解的剩余价值理论 (第1卷第2、3、4期,第2卷第2、3、4期等)。在这方面邝摩汉展现了颇为深厚的理论功底。他认为:“要研究马克斯科学的社会主义,都不可不研究马克斯的经济学说”,如果 “不把他的经济学说十分了解,说是懂得马克斯科学的社会主义,简直是欺人的话”①邝摩汉:《马克斯经济学说》,《今日》杂志第2卷第2期,1922年8月15日。。此外,《今日》还对苏维埃俄国进行了一些积极的宣传,翻译了列宁的少量论著(第1卷第1、3期,第2卷第1、2期,第3卷第1期)。
第三, 《今日》利用封面和中缝版面为《新青年》第9卷第4、5号 (《今日》第1卷第1、2、3期)、上海 《民国日报》 (《今日》第1卷第1期,第2卷第2期)、《学艺》和北京 《晨报》等作广告宣传。《新青年》月刊原本是新文化运动的舆论旗帜,1920年8月,上海的中共早期组织将其改组为机关刊物,系统宣传马克思主义,宣传俄国十月革命。上海《民国日报》是中国国民党的机关报,在上海的中共早期组织酝酿时,其副刊 “觉悟”事实上成为重要舆论工具之一。《晨报》是民国初年研究系的机关报,自1919年2月改版后一度成为宣传新文化运动和马克思主义的主流媒体之一。《学艺》是中华学艺社1917年4月创办的以“昌明学术,灌输文明”②《今日》杂志第1卷第1期,1922年2月15日。为宗旨的学术性刊物。从宣传内容看,《学艺》是一份传播和研究新思想的刊物,但只是刊载少量的有关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文章,如 《学艺》第三卷第七号就发表了陈昭彦的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一文。所有这些都从一个侧面反映了 《今日》杂志不是一份 “反动刊物”,至少也是一份宣传新思想的进步刊物。
当然, 《今日》杂志也存在一些缺点。对此,《向导》的回击文章和 《五四时期期刊介绍》的评介文章有较深刻的正确剖析,在此不必赘述。本文要重点说明的是,“今日”派及其创办的 《今日》杂志尽管存在一些缺点;但是,他们有传播马克思主义的热情,具有较丰富的马克思主义基本知识,他们更有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实际行动。而且,从上述的综合分析中我们不难得出结论,《今日》杂志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是作出了贡献的,这个贡献不应该因为其有缺点而被淡化,甚至被妖魔化。我们更应该把问题指向他们为什么没有真正获得他们所期望得到的 “马克斯主义的真谛”③《马克斯主义研究会宣言 (附简章)》,《今日》杂志第2卷第2期,1922年8月15日。的原因分析上。在今天看来,因为他们还不懂得马克思主义的真谛即精髓是实事求是、解放思想、与时俱进,是在丰富的革命斗争实践中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从而开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艰难探索。曾经一度勇立五四运动和中国共产党建党初期进步潮头的 《今日》杂志,其最终落伍是一个令后人十分遗憾的结局,其教训值得认真总结和吸取。
(本文作者 湖北大学政法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 武汉 430062)
(责任编辑 占善钦)
*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 “早期中共传媒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大众化研究”(08BDJ001)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