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妇人大全良方》看陈自明对丹参的应用

● 蔡秀珠 指导:秦玉龙▲

从《妇人大全良方》看陈自明对丹参的应用

● 蔡秀珠1*指导:秦玉龙2▲

在建立《妇人大全良方》医方数据库的基础上，将陈自明运用丹参的经验进行分析，其广泛应用于妇人各种病证之中。如经脉不调、产后腰痛、乳痈、阴痒、崩中漏下、产后血晕、癖瘦阴冷、妇人中风、妊娠伤寒、劳伤百病及妊娠将息等。用之攻则攻，用之补则补，对各种疾病的治疗，均能相济成功，关键在于配伍得宜，轻重得法。

妇人大全良方 陈自明 丹参

陈自明认为:妇人以血为基本。因此治疗妇人之病首重调经，经脉调畅则百病消散。其在临床中多以丹参为主处方或在处方中佐以丹参，使之得补药则补，得泄(驱邪)药则泄，关键在配伍得宜，轻重得法。他明确指出:丹参“能破宿血，补新血，安生胎，落死胎，止崩中带下，调经脉，大类当归、地黄、芍药、川芎也。”(《妇人大全良方·卷二·众疾门》以下凡见于本书者皆省略书名，直接书写卷数及篇名)一味丹参功同四物之说遂起。陈氏将丹参视为妇科专药，不论胎前产后，皆可使用。

1 实则宜泻 活血祛瘀

张介宾指出:丹参能活血而行宿血，“落死胎，血崩带下可止，经脉，不匀可调……疗眼疼脚痹，通利关节，及恶疮疥癣，赤眼丹毒，排脓止痛，长肉生肌。”(《景岳全书·卷四十八·本草正上》)

1.1 经脉不调 陈自明认为:“妇人经脉不调，或前或后，或多或少，产前胎不安，产后恶血不下”，皆可用丹参散治疗。方用丹参(不以多少、去土、切)，研为细末，每服6g，温酒调下。经脉不调，食前服;冷热劳，无时候服。他还援用《备急千金要方》治疗妊娠胎堕下血不止，方用丹参 360g，细切，以酒3300m l，煮取 1980ml，分 3 服(《卷十三·妊娠堕胎后血下不止方论第四》)。前者因瘀血阻滞而使经脉不调血行不畅，后者因堕胎而损经脉，血瘀常道则血行失常溢出脉外，二者虽然证候不同，但是病机相似，治疗处方则一。只是一为散剂生服缓以取积渐之功，一为汤剂煮服急以收当下之效，且均以酒行药势，加强丹参活血行瘀之力。

1.2 产后腰痛 陈自明指出:“产后腰痛者，为女人肾位系于胞，产则劳伤肾气，损动胞络;虚未平复而风冷客之，冷气乘腰，故令腰痛也。若寒冷邪气连滞背脊，则痛久未已。”妇人产后血脉流散，风冷乘之则血留滞，其以《广济》生地黄汤治之，方用生地黄汁660ml，芍药、甘草各 60g，丹参 120g，蜜 66ml，生姜汁33ml，芍药、甘草、丹参切，以水 2000ml，煮取 700ml，去滓;内地黄汁、蜜、姜汁，微水煎一二沸，每服200ml，日2夜3。利一二行，中间进食，与药更进服。本方重用丹参逐败血而利关节，正所谓:“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同时佐以芍药甘草汤缓急止痛，产后腰痛即止。方中特别注明“疗产后三日患腰疼，腹中余血未尽，并手脚疼，不下食。”(《卷之二十·产后腰痛方论第二》)

1.3 乳肿成痈 巢元方谓:乳痈“因劳动则腠理虚，受风邪，入于荣卫，荣卫否涩，血气不流，热结于乳，故令乳肿，其结肿不散则成痈。”(《诸病源候论·卷之四十·乳肿候》)陈自明进而指出:“足阳明之经脉则血涩不通，其血又归之，气积不散，故结聚成痈。”(《卷二十三·乳痈方论第十五》)因此，治疗乳痈，无论内服外敷必以行气活血为要。例如其所列《必效方》丹参膏，可称切中病机之方，方用丹参、白芷、芍药各 60g，上咀，以苦酒淹经宿，用猪脂240g，微火煎之。白芷黄为度，膏成，去滓敷之。丹参可排脓生肌专治疮疥肿毒，佐以白芷、芍药加强行散之力，于患处外敷直达病所助其速愈。

1.4 虫蚀阴痒 陈自明云:“妇人阴痒者，是虫蚀所为。三虫在于肠胃之间，因脏虚，三虫动作，蚀于阴内。其虫作热，微则为痒，重者乃痛也。”(《卷之八·人阴痒方论第十六》)他以大黄散治之，方用大黄(微炒)、黄芩、黄芪各 30g、赤芍药、玄参、丹参、山茱萸、蛇床子各15g，共为细末，食前，温酒调 6g服。《黄帝内经》曰:“诸痛痒疮，皆属于心”。方中丹参“主心腹邪气”(《神农本草经》)而善行气血，以助各药杀虫止痒。

2 虚则宜补 养血调经

张介宾还主张:丹参“能养血活血，生新血……故能安生胎……此心脾肝肾血分之药，所以亦能养阴定志，益气解烦。”(《景岳全书·卷四十八·本草正上》)

2.1 崩中漏下 陈自明谓:“妇人崩中漏下者，由劳伤血气，冲任之脉虚损故也……妇人经脉调适，则月水依时。若劳伤冲任，气虚不能制其经脉，血非时而下，淋沥而不断，谓之漏下也。”其所列诸方中有柏叶散，专治“妇人崩中漏下，不问年月远近”，方用柏叶、续断、川芎、当归、生干地黄、鳖甲、龟甲45g，禹余粮 75g，阿胶、赤石脂、牡蛎、地榆、艾叶、鹿茸各30g，上为末，每服6g，食前，粥饮调下。一方有丹参，如鹿茸数。炼蜜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三四十丸，空心，温酒吞下。第二方中用丹参逐瘀生新，瘀滞去以利正气复，同时配伍诸药补益冲任。

此外，“产卧伤耗经脉，未得平复而劳役损动，致血暴崩，淋沥不止;或因酸咸不节，伤蠹荣卫，气血衰弱，亦变崩中”。若属产后崩中、下血不止、虚羸无力者，治以阿胶丸。方用阿胶、赤石脂各45g，续断、川芎、当归、甘草、丹参各30g，龙骨、鹿茸(酥炙)、乌贼骨、鳖甲(炙)各60g，上为细末，炼蜜丸如梧桐子大，空心，温酒下二三十丸。丹参与川芎行血祛瘀，配伍诸补气血、壮元阳之药，相反相成，以丸药缓收积日之功，助气养血，有益无损。

上述2方皆属心肾两虚封藏失司、冲任不固不能制约经血、阴损及阳而致阳不摄阴的虚中挟实崩漏证。陈氏治崩中漏下用阿胶、鳖甲、龟甲、鹿茸等血肉有情之品补肾命水火、温督脉、固冲任，分别配以清热、泻火、凉血、去瘀、镇潜等多种方法，其中丹参能清上焦心火与色黑并入心补血之阿胶及其他血肉有情之品配伍以求水火相济，达祛瘀血生新血之效。

2.2 产后血晕 陈自明引郭稽中之论曰:“产后气血暴虚，未得安静，血随气上，迷乱心神，故眼前生花。”(《卷十八·产后血晕方论第五》)其治产后血晕，心闷不识人，神言鬼语，气急欲绝者，选用《广济》之方，用芍药、甘草各30g，丹参 1.2g(并咀)，生地黄汁660ml，生姜汁、白蜜各 66ml，以水1320ml，先煎前 3味，取 530ml;下生地黄汁、生姜汁、蜜，分2次服。此方虽然与治产后腰痛之生地黄汤组成相同，但是所用各药分量不一，治疗虚实病证各异。此方重用生地黄汁以治产后血上薄心，固属苦寒，而以生姜汁佐之，芍药、甘草、白蜜酸甘相合，用补阴血，少佐丹参以使补而不滞，诸药合用既清心除烦以折其上逆之势，又能补益阴血而不留瘀滞。

2.3 妊娠将息 巢元方指出:妊娠三月“手心主养之。手心主者，脉中精神，内属于心，能混神。”(《诸病源候论·卷之四十一·妊娠候》)说明五脏分主之神志活动，皆于心包内融汇。陈自明深受其影响并提出若曾伤三月胎者，当预服茯神汤(《卷十二·妊娠随月数服药及将息法方论第一》)，方用茯神、丹参、龙骨各30g，阿胶、当归、甘草(炙)、人参各60g、赤小豆21粒、大枣(擘)12枚，上咀，酢浆6600ml，煮取 1980ml，分 4 服，7 日后服1剂;腰痛者，加桑寄生60g。气血和调、阳施阴化方能妊子。三月伤胎者，既伤气血，复扰神志，治之以丹参、茯神。诚如严西亭等人所云:“心血不足以养神，神不安而虚火动者，丹参补之。心怯弱而火气欲发者，茯神镇之。”(《得配本草·卷二·草部》)用此二药配伍诸药调和气血、安神定志，俾阳生阴长以养胎。

3 虚实夹杂 通补兼施

3.1 癖瘦阴冷 陈自明指出:“妇人胞络劳伤，子脏虚损，风冷客之，冷乘于阴，故令冷也。”(《卷八·妇人阴冷方论第十七》)女子因起居饮食无节，伤及脾胃，或强力作劳，精血亏损，邪冷之气搏结不散，藏于隐僻之所，按之若无物，有时而痛，始觉有物，此名曰癖。他以五加皮浸酒方治之，方用五加皮、干姜、丹参、蛇床子、熟地黄、杜仲(制)各 90g，钟乳粉 120g，天门冬30g，地骨皮60g，上药共为末，以生绢袋盛，用酒9900ml，渍2宿，每服1中盏，空心及晚食前各1服。方中“丹参专入血分，其功在于活血行血，内之达脏腑而化瘀滞，故积聚消而癥瘕破”(《本草正义·丹参》)，配以蛇床子、熟地黄、钟乳石、杜仲、五加皮、干姜、酒等温养之品，疏通经络而助血行，温补肾阳而逐冷。

3.2 妇人中风 陈自明强调:“产则血气劳伤，脏腑虚弱而风冷客之，冷搏于血气，血气不能温于肌肤，使人虚乏疲顿，致羸损不平复。若久不平复，若久不瘥，风冷入于子脏，则胞脏冷，亦使无子，谓之风虚劳损也。”(《卷之二十一·产后风虚劳冷方论第六》)并以《古今录验》泽兰丸为治产后风虚劳损、羸弱百病必效方，药用泽兰叶6分，白芷、川椒、芜荑仁、藁本、北细辛各4分，人参、白术、柏子仁、防风、桂心、厚朴、丹参各5分，川芎、当归、甘草各7分，干地黄10分，共为细末，炼蜜丸如梧桐子大，空心，温酒下20丸至30丸，日2服，忌生冷、酢滑、猪、牛肉、面、生葱、桃、李、雀肉、海藻、菘菜。方中丹参与诸药配伍益气补血、祛风通络，扶正祛邪并行，以使补而不滞、邪去正安。

巢元方认为:“脏腑内损，血气外虚，则为风邪所伤。”(《诸病源候论·卷之二·风邪候》)“脾脉络胃，夹咽连舌本，散舌下。心之别脉系舌本。今心脾二脏受风邪，故舌强不得语也。”(《诸病源候论·卷之一·风舌强不得语候》)陈自明以防风汤治疗中风内虚、脚弱语謇，方用石斛(酒炒)45g，干地黄、杜仲(去皮、切、姜汁炒)、丹参各 33g，防风、川芎、麦门冬(去心)、桂心、川独活各 30g，上咀，每服15g，水盏半，大枣2枚，煎至8分，去滓温服。方中丹参“入手足少阴、足厥阴经。心虚则邪气客之为烦满，结气久则成痼疾。肝虚则热甚风生……肾虚而寒湿邪客之，则腰脊强，脚痹。入三经而除所苦，则上来诸证自除……久服利人，益气养血之验也”(《神农本草经疏·卷七·丹参》)，其与诸药合用，扶正养血通经、祛风散寒除湿，标本兼顾，中风语謇自除。

3.3 妊娠伤寒 陈自明谓:“凡妊娠诸病，但忌毒药，余当对证依法治之。”(《卷之十二·妊娠门》)其针对妊娠“卒中风寒，有所动摇，心满、脐下悬急、腰背强痛、卒有所下、乍寒乍热”，拟订胶艾汤治之，方用丹参 90g，当归、人参、麻黄(去节)、艾叶、阿胶(炙)各 60g，甘草(炙)30g，大枣(擘)12枚，生姜180g，上 9 味切，以酒 1980ml，水6600ml，内药煮，减半，去滓，内胶，煎取1980m l，分温3服，忌海藻、菘菜。妇人妊娠必赖气血调和，气血调和则邪气无所乘，气血不调则易为邪乘，此方以丹参与诸补气养血之品相须为用，调和气血，佐以麻黄、生姜发散风寒，酒行药势，更助丹参活血，所谓“血行风自灭”也，虽为重身感邪，祛邪之药用之无妨，正是“有故无殒，亦无殒矣”。

3.4 劳伤百病 《妇人大全良方·卷之二十四·拾遗方》收录大效内补丸“治受气虚弱及五劳七伤。脏腑积冷、痃癖、癥块，虚胀或经脉不调，疳冷，赤白带下，口苦舌干，面色萎黄，黑黑干，心烦惊悸，头目眩晕，不美饮食，痰涕黏涎，手足百节热疼无力，肌肉消瘦，子息断续。服一月，当妊娠，百病皆愈”。方用萆薢120g，牛膝、五加皮、白术各60g，川乌(炮)、枳实(炒)、丹参各30g，上为细末，炼蜜丸如梧子大，温酒下20丸，空心，日午、晚食前各进1服。方中丹参“主心腹邪气，赤走心，故能逐心腹之邪。肠鸣幽幽如走水，心与脾不和则鸣。寒热积聚，破癥除瘕，赤走血，凡血病凝结者无不治之。止烦满，心气不舒。益气，益心气。此以色为治也，赤走心，心主血，故丹参能走心以治血分之病。又辛散而润泽，故能通利而涤邪也。”(《神农本草经百种录·上品》)其与诸药配伍补脾胃、调气血、逐邪气、除寒湿，既可治疗疾病，又能强体健身。

综上所述，陈自明将丹参广泛应用于各种虚实病证，配伍灵活，寓奇妙于寻常之中，悟境深远，颇值后学反复研阅，细心领会。

蔡秀珠，女，天津中医药大学中国传统医药国际学院2008级博士研究生，马来西亚中医师公会会员。研究方向:中医各家学说暨历代名医临床经验的研究。

▲通讯作者秦玉龙，天津中医药大学中医各家学说教研室，E－mail:qinlong.edu@263.net。

1.马来西亚中医师公会;2.天津中医药大学中医各家学说教研室(300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