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以来中国共产党领导集体的交接特征分析

2011-01-04 07:37倪春纳
中共南昌市委党校学报 2011年1期
关键词:政治局领导集体年轻化

倪春纳

(南京大学 政府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3)

建国以来中国共产党领导集体的交接特征分析

倪春纳

(南京大学 政府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3)

中国共产党是引领中国发展的核心力量,它的领导集体与中国的前途和命运休戚相关。党的领导集体的交接,经历了从非制度化到制度化的演变,并逐渐步入良性发展的轨道,这种交接的良性发展主要体现在领导集体的人员流动的制度化、年龄结构的年轻化和文化素质的专业化等方面的显著变化上。在当前政治体制改革的宏观背景下,党的领导集体的良性交接既是维护党组织的秩序稳定和保持活力的有力保证,同时也是完善党的执政方式的现实需要。

中国共产党;领导集体;制度化;年轻化;专业化

古人云:为政之要,惟在得人,用非其才,必难致治国。在任何时期、任何国家以及任何组织中,只要涉及公共事务的管理就存在着官员的选拔与任用的问题。[1](P290)尤其是对党组织来说,有没有成熟的中央领导集体,是至关党兴衰存亡的大问题。中国共产党历来高度重视党的领导集体。毛泽东再三强调:正确的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2](P526)邓小平指出:“中国要出问题,还是出在共产党内部,对这个问题要清醒,要注意培养人,要按照‘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的标准,选拔德才兼备的人进班子”,他认为解决组织路线最迫切的问题就是选好接班人。江泽民在十六大报告中郑重提出:培养讲政治、懂全局、善于治党治国的领导人才尤为重要。[3](P174)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做出的《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决定》中也强调: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必须“以建设高素质干部队伍为关键”。美国著名政治学家塞缪尔·亨廷顿在研究政党的制度化时指出,一个组织越是能够不时地解决和平接班的问题,领导层越是能不断地更新,其制度化的程度就越高。[4](P12)在中国这个复杂的超大型社会里,顺利实现党的领导集体交接的制度化、规范化和程序化的“吐故纳新”是党长期执政,国家长治久安的保障。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党的改革的核心问题就是党的领导人及集体人事变动的正常化与制度化。[5](P157)

党的领导集体即党的权力中枢,它对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进行创制,它决定着中国政治的发展方向。从党的机构设置上来看,在纵向上,党的领导集体的成员广义上是指党的全国代表大会委员和中央委员会委员,考虑到党的权力的日常实际运作,党的领导集体成员可以狭义地界定为政治局委员,尤其是常委;在横向上,由于省级党委对党中央路线、方针和政策有一定程度的影响力,因此也可以宽泛地将省级党委视为党的领导集体的外围部分。基于此,党的领导集体的交接可以界定为政治局委员和常委的交接,同时在较为宽泛的意义上,也体现为中央委员和各省的省委常委的交接上。

建国以来党的领导集体的交接反映了党的政治民主发展的曲折历程,它是一个从制度化到非制度化,再从非制度化到逐渐制度化的过程,也是一个“肯定→否定→再肯定→再创新”的过程。[4](P165)党的领导集体的交接主要体现制度化、年轻化和专业化三个方面。

一、人员交接:制度化

政党领导集体的正常化和制度化的交接是一个政党走向成熟的标志。如何在维护党组织稳定性和在给党组织注入“新鲜血液”,保持组织活力的流动性两者之间实现平衡,就需要对领导集体的人员交接有清晰的认识和合理把握。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从斯大林开始,就实行了党和国家领导职务的终身制,二战之后诞生的一系列社会主义国家包括中国在内,无不例外都照搬了斯大林的做法。许耀桐教授指出,“因为实行了终身制,选举、监督、罢免都将流于形式,势必演变为个人独裁,形同君王”。因此,党内领导集体的终身制是对党内民主的违背。[6]但是,对党的领导集体交接的价值理念层面的认识与具体的操作层面的制度性规定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距离,如,党在领导集体的更新渠道与比率的问题上,目前仍处于探索阶段。有学者指出地(市)、县两级党政干部在正常情况下,每年应控制在5%左右为宜,换届时应控制在30%左右为宜。从表1可以看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的历届更新率都保持在30%以上。30%的更新率对于党的领导集体来说,表面上看来已经很高,但是没有具体考虑到政治局委员的人员交接,而只具有宏观的象征性意义。如,第7届中央委员会选出的政治局委员共15名,在第10届时仍有5人进入政治局(6人已逝),此时前后相差近30年,至11届时(时隔36年),在世的3位领导人均再次入选政治局。党的11届3中全会上,实现了遵义会议形成的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领导集体向第二代领导集体的“迟到的交接”,随后,党的领导集体成员的交接逐渐打开局面。从政治局委员的更新来看,第11届与第14届相比,无一人再次入选,而第14届与第16届相比,也仅有3人再次当选。同时基于历史的考察发现:如不是在换届的情况下,党的领导集体的更新率过高,并不等同于党组织的良性发展。如,第九届政治局委员的人员更新率的虽然高达52.4%,但是当时党内生活实际上是处于一种不正常的状态;而第十二届中央全会吸收了大批德才兼备、年富力强的中青年干部,全会选举产生的中央委员和中央候补委员中,新当选211人,占总数的60.6%,[7]由此开启了党的领导集体新老交替的局面。

表1 中国共产党第七届以来中央全会中央政治局委员及人员更新率

与此同时,省级的党的领导集体的流动性与中央相比则显示出更高的流动性,如江苏和浙江两省为例,详见表2、表3。

表2 中国共产党江苏省第七届委员会以来省委常委及更新率(1984-2006)

表3 中国共产党浙江省第十届委员会以来省委常委及更新率(1998-2007)

党的中央的领导班子的相对稳定性被称作“铁打的营盘”,但是党的领导集体一旦固化之后,就难免会出现米歇尔斯所谓的“寡头统治铁律”现象。由表1、表2、表3可以发现,党的领导集体的流动性十分明显,这种较为显著的流动性一般是在领导集体整体地完成使命之后(届满)以集体退出领导职位的形式出现。

二、年龄结构:年轻化

科学研究表明,现代人45岁至65岁是精力、心智、经验、能力等综合因素发展的最好时期,是真正的青壮年时期,尤其是对于领导者而言正是事业发展的高峰期,但是建国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党并没有明确的关于党的领导人的退出机制。1976年国务院总理周恩来(78岁),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朱德(90岁),党中央主席毛泽东(83岁)同年逝世,他们均逝于任上,平均年龄83.7岁,在任时间27年。尽管他们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光辉典范,但是他们的克里斯玛型的个人魅力并没有从制度的角度有效地解决党的领导集体的交接问题。他们的突然离去,造成了党的领导集体的权力真空,必然会导致政局的不稳和动荡。近20年来这种近似于“终身制”的情况有所改善,党中央的领导集体的平均年龄呈逐渐下降趋势(见表4),但比较而言,仍高于同一时期的党的省级的领导集体的平均年龄(见表5)。

表4 十二届中央全会以来党中央领导机构成员平均年龄(1982-2007)[8]单位:岁

表5 中央与若干地方领导集体的平均年龄比较(2007)

尽管党到目前为止仍没有明文规定党中央主要领导人的退休年龄,但是他们个人的高尚的政治品质,尤其是邓小平等老一辈的革命家的主动和自觉隐退直接推动了党的领导集体的年轻化。邓小平指出:“挑选领导干部……老中青,现在要着重注意中。‘中’就是现在四十岁多一点的干部”,[9](P33)他还认为“四十岁左右占主导地位是我们事业兴旺发达的标志”。在邓小平倡导的“制度建党”和干部“四化”方针的推动下,1982-1985年,党的领导班子进行了全面的调整,约90万名老干部从一线领导岗位上退出,迈出了党的领导集体年轻化的第一步。中共十六大时,党的领导集体的年龄交接极为显著,新进入中央委员会的委员和候补委员占全体中央委员一半以上,全部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的平均年龄为55.4岁。[10](P724-726)在中共十七大上,中央委员会因年龄原因被替换的有50%左右,而中纪委则高达70%。[7]这些都表明到龄退休已经逐渐成为惯例和常态。在党中央的积极的带头示范作用下,有数据显示,从1982年到2007年,省、市、县三级党政领导班子成员的平均年龄,也分别下降了8.4岁、6.8岁和5.7岁。

除了在平均年龄上有所下降外,党的领导集体在年龄分布的层次结构上也逐渐优化。如十七届政治局常委中,最长的与最年轻的相差14岁;省级党的领导集体的年龄分布层次也有所改善,如十二届中共江苏省委常委中最长和最年轻的相差达17岁。与党中央的领导集体的良性发展趋势相对的是,地市级以下的党员干部呈现出某种令人担忧的畸形的“年轻化”取向。这种取向将“年轻化”简单地等同于“低龄化”,实际上是一种变相了的资源分配不公现象。[11]党中央是否会借鉴地方党员干部的离退休制度而制定关于党的主要领导人的明确的退出机制,尤其是关于退休年龄问题,目前仍值得进一步关注。

三、知识结构:专业化

随着领导终身任职的现象的逐渐打破,党的领导集体的愈发年轻化,在此基础上,领导者的高水平文化素质日显其重要性。从党的执政方式看,党的领导集体的文化素质的高低直接决定着国家政权工作的效率;从党的执政使命看,继续推进中国的发展迫切需要一大批党的高素质领导;从党的执政经验看,提高党的领导集体的文化素质是贯穿执政党建设始终的长期任务。近年来党的领导集体的文化素质体现出愈加专业化的特征,这主要表现在受教育程度和学习能力两方面。

表6 十二届中央全会以来中央政治局委员受教育程度(1982-2007)[5](P178)人数,(%)

表7 十七届中央政治局常委的教育背景

由表6和表7可以看出领导集体的知识化水平逐届提高,而且知识结构也进一步优化。党的领导集体的素质的逐届提高,由十二届的以小学为主到十三届的大专为主再到十六届的大专以上为主。尤其是在十六届中共中央委员会成员中,徐匡迪、路甬祥、潘云鹤等院士进入中央委员会,这标志着党的领导集体在知识化和专业化水准有了新的改进和提升。现阶段,由于受教育水平的限制,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党员干部已经难以跻身于党的高层领导集体之列。在领导集体受教育水平的高学历的同时,其受教育背景也开始出现多样化,并出现了教育背景的社会科学对理工科的替代趋势。在十七届政治局常委中,虽然社会科学背景仍是少数,但是政治局非常委委员的16人中,社会科学背景出身的为10人。这种情况在党的省级的领导集体中更为明显,如第十二届中共江苏省委常务委员13人中即有10人是社会科学出身。

在党的建设史上,党的领导人重视和开展学习是从未割断过的历史传统。早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就号召来一个“全党的学习竞赛”。建国初期,毛泽东建议党中央领导学习经济。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邓小平提出,希望党的各级领导干部在繁忙的工作中,仍然要有一定的时间学习。江泽民将学习提到事关巩固党的执政地位的高度加以强调学习的重要性,他要求全党必须以对党、对人民、对历史高度负责的态度来加强学习,并反复强调党的各级领导干部不但要把理论学习好,而且要学习政治、经济、科技、法律、文化、历史等方面的知识,不断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和领导能力。2002年,胡锦涛同志在16届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体学习时强调:“不学习、不坚持学习、不刻苦学习,势必会落伍,势必难以胜任我们所肩负的重大职责,要做合格的领导者和管理者,必须大力加强学习……只要全党坚持加强学习、加强实践,我们的领导水平和执政水平就能不断提高起来,我们的事业就能不断向前发展”。2009年5月,在中央党校的春季学期的开学典礼上,习近平也发出倡议:“领导干部要爱读书、读好书、善读书”。

党的领导人的重视使政治局的集体学习传统由来已久。革命时期在延安就进行过“统一全党思想学习”,“文革”期间也推行过“毛泽东语录学习”。十六大之后,政治局的集体学习逐渐成为领导的集体与专家学者进行交流,拓展领导集体获取新知识的新途径。中共中央政治局的集体学习首次成为固定的制度安排始于2002年12月26日,此后基本上是平均每40天学习一次。政治局集体学习的内容非常广泛,涉及国家政治生活的各个方面。

四、结语

回顾党的历史,党的高层领导的交接基本上都是伴随着重大的政治斗争和一些领导人政治生命的升降沉浮。鉴于历史的教训,邓小平、江泽民和胡锦涛等党和国家领导人都为党的领导集体的制度化做出了贡献。以“军政全才、人才难得”著称的邓小平为核心的第二代领导集体形成后,吸收了几位当时年富力强、颇具治党治国才干的重要成员,并把他们推上一线;以江泽民为核心的第三代领导集体则是以专家型人才汇聚,整体才能既高又全面而见长;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新一届领导集体,在短时期内即有大作为,并赢得了国内外广泛赞誉。[12]正如江泽民总书记在十六大闭幕式上所宣布的:“党的中央领导集体顺利实现新老交替”,然而这一实现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完成,而是在党的几代领导集体的不懈努力下,党的领导集体的交接才呈现出一个从先例到惯例并走向制度化的过程。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所长王赓武教授认为,继承的制度化,“有规矩、有秩序、有循例都可以建立起来的话,会给一般中国人民相当的影响”。[13]然而,总体来说,目前党的领导集体的交接依旧没有具体明确的制度化安排。如党的领导人的退出渠道仍旧比较狭窄。从退出方式上看,党的领导集体成员除“自然减员”和届满退休之外,并没有关于退休的明确规定。同时,对于党的领导集体的任职时年龄,中央也没有公开的明文规定。在当前政治体制改革的宏观背景下,逐步实现党的领导集体的制度化、规范化和程序化交接,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它既是维护党组织的秩序稳定和保持活力的有力保证,同时也是完善党的执政方式的现实需要。

[1] 郑长忠.中国共产党党内民主制度创新[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

[2] 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 江泽民.论三个代表[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

[4] [美]塞缪尔·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5] 胡鞍钢.第二次转型:国家制度建设[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9.

[6] 许耀桐.中国共产党党内民主的发展[J].新视野,2008,(6).

[7] 谢撼澜.中央领导层集体交接班:走向制度化的进程、韬略与创新[J].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5).

[8] 胡鞍钢.中国领导人新老交替的制度化、规范化和程序化[J].湖南社会科学,2008,(1).

[9] 邓小平文选(1975-198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10] 潘相东.最高决策:1989之后的共和国重大方略:下卷[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4.

[11] 路志安.“年轻化”不能简单等同于“低龄化”[J].人民论坛,2010,(2).

[12] 孔德生.由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功看中国共产党的成熟[J].理论探讨,2010,(1).

[13] 王赓武.中国稳定管治时代开始[EB/OL].http://www.zaobao.com/special/china/congress16/pages/congress16071102a.html.

Analysis of features of transfer of power of CPC leadership group from PRC's foundation

NI Chun-na
(school of government administration of Nanjing University,Nanjing 210093)

As the leading and dominant force in China,CPC is closely associated with the development and destiny of China.The Party's leadership group has changed from non-institutional to institutional and gradually developed in a promising direction.This benign variation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institutionalization,younger age structure and specialization in cultural quality of members of the leadership group.Under the circumstances of the undergoing reform of political system,the benign transfer of power of CPC leadership group is a necessity not only for maintaining the stability of order and the vitality of the Party,but also for improving the Party's governing methods.

leadership group,institutionalization,younger,specialization

D25

A

1672-4445(2011)02-0036-05

2010-12-20

倪春纳(1987-),安徽凤阳人,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政治学硕士,主要从事中国政治发展研究。

[责任编辑:李 睿]

猜你喜欢
政治局领导集体年轻化
康宝莱 推进品牌年轻化
党的“十九大”精神我知道
直销年轻化战略
品牌年轻化要与时俱进
如何打造品牌年轻化
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政党政治思想探析
论中共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的伟大历史贡献
中共第一代领导集体涉台外交斗争述略
中国共产党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的形成和结束
陈毅没有出席中共中央1948年9月政治局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