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忠呈改编 潘鸿海绘画根据邵凡原著
青少年时代的毛泽东(上)
郭忠呈改编 潘鸿海绘画根据邵凡原著
一 毛泽东出生在湘潭县韶山冲的一个农民家庭里。一位很有学问的人给他取了这个十分响亮的名字,还取了一个号,叫做润之。他从小就跟着父亲毛顺生在田间劳动。
二 在夏收夏种的季节里,一天下午天空突然下起暴雨,大家都忙着抢收自己的稻谷。毛顺生花了很大的劲,才用晒簟把自家的稻谷盖好。这时,毛泽东才跑来。父亲问他到哪里去了,毛泽东说他在帮邻居收谷子。
三 父亲生气地说:『哼!自己的谷子不管,你倒帮助人家收谷子!』毛泽东理直气壮地说:『人家是租种了别人的田,冲走一点都了不得。我们是自己的,冲走一些不要紧。』
四 父亲火冒三丈:『你说不要紧,你还吃饭不吃饭?』毛泽东也不示弱:『好喽好喽!我一餐少吃一口,这总可以了吧!』这时,母亲出来劝解,父亲也就作罢。
五 毛泽东八岁那年进入南岸私塾读书。不多久,他发现有个叫黑皮伢子的同学,家离学堂远,因为家里穷,从不带中午饭来吃,还要乘同学们吃中饭时,上山去打柴,放学带回家去。这使毛泽东深感同情。
六 这天晚上,毛泽东便向母亲要求,每天带中饭到学堂去吃。母亲感到很奇怪,说:『就这么几步路,你带饭做什么?』毛泽东说:『带了中饭去,吃完饭就能读书写字。』
七 从那天起,母亲发现毛泽东每天放学回来,饭篮里一粒饭也不剩。吃起晚饭来,他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像三天没吃东西似的。这使母亲感到奇怪,她常常用她那双深情而富有智慧的眼睛注意着儿子。
八 一天,母亲不安地问:『伢子,你为什么这样饿?』毛泽东记起了母亲常说的,『要做一个老老实实的人,莫讲假话。』于是,他就把每天带中饭和黑皮伢子分着吃的秘密告诉了母亲。
九 母亲听了儿子的叙述,慈爱地笑了,赞许地说:『你这样做也好,就是不应瞒着我,早该对我讲清楚,我好给你多带些中饭,省得你们两个人都吃不饱。』从这天起,毛泽东再也不半饥半饱了。
十 一天,毛泽东十分难过地告诉母亲,黑皮伢子不来读书了。他困惑不解地问:『黑皮伢子这样聪明,为什么不能读书?有的人很愚蠢,为什么偏偏有钱上学?世上的事,为什么这样不公平?』母亲只是叹了口气。
十一 私塾的教书先生是个上了年纪、性格古板而粗暴的人。一天,老先生要去朋友家吃生日酒,他对孩子们说:『上午,大家把书读熟,还要写一张大字,不准走动,不准下楼。』
十二 老先生的脚步声刚刚消失,有个脸色嫩白的调皮学生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大家跳的跳,闹的闹,差点没把书房闹翻了。唯有毛泽东端端正正坐在自己位子上,默默地念着《诗经》。
十三 那个调皮鬼对毛泽东说:『先生吃生日酒去了,半天都不会回来,还读什么书?』毛泽东却摇摇头说:『读书是自己的事,又不是帮先生读的,我们先发狠读一阵,把书背熟了再玩。』
十四 同学们都觉得毛泽东说得有道理,也就不吵闹了,一个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于是,在这间小小的木板楼房里,又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十五 中午,平常大家都得伏在桌子上睡午觉。今天先生不在,有的提议上山捉斑鸠,有的主张下田摸泥鳅。毛泽东说:『今天热得很,我看,最好到池塘里洗冷水澡,既凉快,又能学游泳。』『好!好!』同学们齐声赞同。
十六 这群十来岁的孩子们,把衣服一脱,一个个跳入池塘里,尽情地在凉水中追逐着,嬉闹着。在他们中间,要算毛泽东游得最好,他沉浮俯仰,运用自如,没有一个人不佩服。
十七 他们正游得痛快,突然有个同学大喊起来:『快!快!先生回来了。』大家慌忙爬上岸来。
十八 老先生看见自己的学生们一个个赤身裸体,在晒谷坪里飞跑,不由怒火中烧,心想:今日非得扎扎实实地收拾他们一顿不可。
十九 老先生回到私塾,见学生们已正襟危坐着,他怒吼一声:『背书!』毛泽东第一个走上前去,把《诗经》中的『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这一篇,一口气背完了。
二十 接着,老先生叫那个调皮鬼背,他吭哧吭哧地哼了大半天,连一句也背不出。老先生一把揪住他那白嫩嫩的耳朵:『你竟敢领头违反孔夫子的规矩,到池塘里去洗澡!』边骂边举起竹片就打。
二十一 毛泽东忙上前拦住:『先生,今天洗澡是我带的头。』这个意外的举动,使老先生更加生气了。他瞪了毛泽东一眼:『怎么?是你不听孔夫子的话?你以为我打不得你?』说着,他举起竹片,对着毛泽东打来。
二十二 毛泽东侧身躲过,昂首站定,平心静气地说:『先生,有个问题我不明白,孔夫子不准洗冷水澡吗?』一句话,把老先生问住了。他确实想不起孔夫子对这个问题是否发过议论,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二十三 毛泽东不慌不忙地说:『先生!在《先进第十一》这篇里,孔夫子叫四个学生谈自己的志愿,曾点回答:「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孔夫子听了他的回答,还很高兴哩!』
二十四 另一个学生作证说:『那个叫曾点的学生,主张和五六个青年、六七个小孩,在山东的沂水河里洗冷水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后来还唱着歌、作着诗回来,孔夫子是完全赞成的,还要和这个学生一样地去做哩!』
二十五 老先生听了,才想起确实有这样一段书,自己居然忘了。他脸上涨得通红,嗫嚅了半天,才恼羞成怒地说:『好!你,你……』气得把竹片一丢,掉头走了。
二十六 老先生找到毛顺生,气冲冲地说:『你家润之了不得啦,他的才学比我高,我教不了啦!』他把学堂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二十七 毛顺生历来家教很严,听说儿子带头闹学,连连说:『这还了得,这还了得!』顺手捡起一根楠竹棍子,跨出大门,正好见毛泽东迎面走来,便不由分说地朝儿子身上猛抽猛打。
二十八 毛泽东回头就跑。父亲追赶不上,急得直跺脚:『你跑,我看你跑到哪里去!除非你不回来,我要打死你这个没王法的东西。』
二十九 毛泽东害怕父亲和先生的打骂,不敢回家了。那么到哪里去呢?他走着走着,忽然想起棠佳阁的一个表哥曾经讲过,县里办起了洋学堂,不拜孔夫子,不打手板。毛泽东想到县城里去亲眼看看。
三十 可是,毛泽东一连跑了三天也没看到县城的影子。他想起昨天和前天晚上,幸亏那位好心肠的阿婆,还有那些烧砖瓦的师傅收留了他,才没有在荒野过夜。今天天又黑了,到哪里去过夜呢?
三十一 他奔跑了一阵,忽然发现前面有个黑乎乎的影子,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位白胡子老阿公,推着一辆装满了木柴的独轮车子,车轮陷在一个凹口里了。
三十二 毛泽东想起妈妈常对他讲的『帮忙莫在后,做客莫抢先』,就急忙上前,跨开双腿,双手抓住车子横梁,跟着老阿公的号子、『哎——咳哟,哎——咳』的喊声,用劲地拉动着车子,车子就被拉了上来。
三十三 老阿公心里十分高兴,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到哪里去?天这么晚了,为什么还独自一人在山冲里转?』毛泽东把自己从学堂里逃出来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阿公。
三十四 老阿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的翅膀没有长硬,还飞不出韶山冲哩!你走了三天,还是围着韶山打圈圈。从这里到韶山冲,只有八里路呢!你看,那不就是韶峰吗?』毛泽东借着朦胧的星光和弯月望去,感到十分惊异。
三十五 毛泽东帮老阿公把那车木柴拉回家,歇了一夜。次日父亲获知,托人带口信来,说只要他回去,就不再打他了;只要他发狠读书,过去的事,老先生一概不提了。毛泽东才告别了老阿公,回家去了。
三十六 毛泽东回来以后,父亲的粗暴态度好了一些,严厉的南岸老先生也变得温和起来。他又回到了南岸私塾读书。
三十七 一九零六年,十三岁的毛泽东在井湾里上学。有一天,先生讲《礼记·擅弓》篇。毛泽东对这本三千年前的繁琐礼仪记录,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又不得不听着先生的解释,他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三十八 毛泽东悄悄地从红漆小木箱里拿出一本《水浒全传》来,把它压在《礼记》下面,装作认真读经的样子,其实呢,在津津有味地阅读着下面那本小说。
三十九 先生眼尖,远远地看出了毛泽东正在看『杂书』,就故意不露声色,放轻脚步,慢慢地向毛泽东的位子走过来。可是,机灵的毛泽东早就听到了先生的脚步声,不慌不忙地把《水浒全传》抽出来,塞到书桌底下去。
四十 先生走到他面前,并不搜查他那本小说,也不给他指出看小说是不对的,只喊他站起来背书,指定他背诵刚才点的那一节《礼记》。毛泽东心里暗想:真是突然袭击!这不是故意整人吗?
四十二 先生还不罢休,暗想:《礼记》是我刚才点的,句子也不多,你记性好,能过目不忘,至于你从前读过的书,未必也能背得吧?于是,他又指定毛泽东背诵《论语》中的《学而》和《为政》两篇。
四十三 毛泽东本想『抗』他一下,转而一想,我何不借题发挥,考问先生?于是,他从『子曰:「学而时习之」』开始,背诵到『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就戛然而止。
四十四 先生以为他忘记了,淡淡一笑,说:『背得蛮好嘛,往下背呀!』毛泽东平静地说:『背,倒是背得,我就是解不得。』『这还不好解?孔夫子是说,贫苦的人应该生活得很快乐,有钱的人应该讲究礼貌。』
四十五 毛泽东说:『孔圣人讲的这段话,我确实很不明白。比方说,韶山冲这样多的穷人,没吃没穿,卖儿卖女,叫他们怎么能够快乐?至于那些财东大户、豪门劣绅,总是仗势欺人,我从来没有看到他们对穷人讲过什么礼貌哩!』
四十六 先生听了,强压住肝火,咬咬牙说:『你是看了那些邪书,中了毒!这……这是离经叛道!我不敢教你这样的学生,快收拾你的书箱,回去吧!』
四十七 毛泽东既不申辩,也不恳求,就迅速收拾了红漆书箱,向先生鞠了一躬,快步走出了教室。五年的私塾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四十八 毛泽东回家,把退学的原委对父亲说了。出乎意料的是,父亲一点也没有责骂他,反而说:『也好,我原本就没有指望你去考举人、秀才,你就回来种田吧!』
四十九 从此,毛泽东就停学在家,带着十岁的弟弟泽民,跟父亲在田间劳动。在那炽热的阳光下、肥沃的土地上、温馨的空气里搞繁重的体力劳动,对于他的思想、感情、意志、体魄都是极好的锻炼。
五十 日里劳动,晚上毛泽东就伏在灯下看书。夜深了,睡在隔壁的父亲喊他:『睡吧,莫熬夜了。』毛泽东一边回答:『嗯!就睡了。』一边用自己那床被单遮住了窗门,不让灯光透射出去,继续看书。(未完待续)
潘鸿海
1942年出生,上海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曾任浙江画院院长,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富春江画报》负责人、副总编。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油画学会理事,国家一级美术师,被国务院授予突出贡献专家称号,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浙江省文联三、四、五届委员,浙江画院名誉院长,浙江画院艺术委员会委员,浙江省油画家协会副主席。
潘鸿海是一位擅长油画、对连环画等诸多画种均有造诣的知名画家,他对自己的作品,在形式、色调、意境等方面,都有着不同的追求和探索。1972年油画《又是一个丰收年》参加全国美展,由中国美术馆收藏。1973年组画《鲁迅》等作品参加全国美展,被中国美术馆藏。1986年作品《囡囡》参加全国油画作品展,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完成油画系列组画《姑苏行》、《江南行》,被浙江自然博物馆收藏。出版有《潘鸿海油画选集》、《潘鸿海中国画作品选集》、《潘鸿海水墨画集——鱼亦乐》、《潘鸿海油画选》等个人画集近十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