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命钟伟:两次“指挥”林彪打胜仗

　　伴随电视剧《亮剑》热播，谁是“李云龙”成为许多人的猜想。穿过时空隧道，一位叫做钟伟的平江少将走入了大众的视线。在他身上不但能看到“李云龙”的影子，还能看到他那对上敢于说“不”的个性。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他却敢抗命，两次“指挥”林彪打胜仗，比“李云龙”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一次抗命：坚决打，打错了砍头砍我的
　　
　　1949年10月，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司令部编写的《东北三年解放战争军事资料》对东北野战军12个纵队下辖的36个师进行了战力评估。对五师评价如下：
　　该部队系东北部队中最有朝气的一个师，突击力最强，进步快，战斗经验丰富，攻防兼备，猛打、猛冲、猛追，三猛之称。善于运动野战，攻击力亦很顽强，为东北部队中头等主力师。
　　钟伟就是统帅头等猛虎的“虎头”。
　　1947年3月，担任东北民主联军第二纵队第五师师长钟伟率部向北满松花江边急进，执行东总发起的三下江南战役。
　　3月8日，五师按时到达指定位置松花江畔。是夜，“林罗刘”来电，习惯越过纵队直接指挥到师的林彪电令：“钟伟率五师即刻出发先行过江，迅速进至万发屯地区。在截击回窜的敌八十七师后，随后配合第一纵队围歼德惠东北附近的国民党王牌新一军5个团。”
　　钟伟的“好战因子”开始活跃起来。不料，战场瞬息万变，敌八十七师溜了，五师扑了个空，没捞着仗打，部队转而按照命令，开始向德惠东进。
　　9日10时，五师行至朝阳川以北，就听到附近靠山屯不断传来枪炮声。有情况!钟伟立即派出作战科长沈华坤带骑兵连前去侦察，同时命令部队就地待命宿营。午饭后不久，返回的侦察连带回了几名俘虏。经过突击审问，了解到敌八十八师正在靠山屯一带。
　　13时30分，东总电示五师，“敌少聚而歼之，敌多则引到靠山屯西，等待主力到来”，并告知“在靠山屯东北有独一师、十八师两支友邻部队”。
　　14时，部队在靠山屯发现有国民党军两个连向西运动。
　　17时，十四团报告，靠山屯集结有大批敌人和车辆，看情况，敌人正准备向德惠方向撤退。
　　所有情报指向一点——敌人要跑了。“停止前进，准备战斗!”钟伟亳不犹豫下达了命令。恐怕连他都没想到，这场看似不起眼的小仗打的如此惊心动魄，竟成了自己的神来之笔。
　　根据部署，十三团负责向靠山屯正面搜索前进，十四团楔入纵深，相机扩大战果，十五团抢占靠山屯通往德惠的公路大桥，切断敌退路，并担任掩护十四团的任务。从图上看，这个布阵有攻击、有穿插、有打援，堪称完美。18时，战斗打响。21时，穿插到位的十四团黑虎掏心，直扑敌首脑机关，敌师长仓皇出逃。按钟伟设想，下一步该“吃肉”了。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还没等猛虎张口，就接到林彪两次急电，命令部队迅速东进，堵击德惠之敌。
　　抗命不是小事，谁都知道，军令如山。可机会稍纵即逝，打还是不打，考验着每一位将者的眼光和能力。
　　“打!”部队自二下江南以来，屡次错过战机，且全师已经展开，重新集结收拢至少需要五六小时，“管他是谁，绝不能机械执行上级命令，天塌下来我顶着。”局势朝钟伟的预计发展，很快就打了“牙祭”，吃掉了敌人的1个营。
　　10日凌晨，十三团、十五团按制定路线向靠山屯前进。靠山屯一片沉寂，钟伟命令山炮对靠山屯进行火力侦察，毫无反响。接着，十五团进屯后也报告没有发现敌人踪迹。这下，有点“失望”的钟伟也准备改变部署，向东总电告：“屯内无敌，全师继续东进。”
　　2时，电报发出，部队开始收拢。新情况发生了，十五团急报：从靠山屯俘获的敌人那里得知，为了掩护撤退，敌八十八师留下900余人固守在靠山屯东南一座大院内。
　　走还是打，这下钟伟得听听大家的意见了。于是，五师召开党委扩大会。会上，“走”派明显占了上风。电报已经发出，不能朝令夕改，孤军深入，干扰总部决心。总之，走为上策。而闷着头的钟伟，话不多，却掷地有声：“敌在退，我虽仅有1个师，但友邻不远，如果东进，边走边打，受制于敌。”“坚决打，打错了砍头砍我的。”钟伟心一横，断然决定停止东进，就地歼敌。事不过三，“一错再错”，他比谁都清楚这一次的后果。轻了说，撤职关禁闭；重了讲，战斗结束后脑袋还长不长在自己肩上都是未知数了。这时，林彪回电：“(一)你们机动将敌八十八师追歼一部甚好；(二)对所围之敌望大胆歼灭之；(三)战斗结束后，望将部队移至曹家窝棚、济墨甸子一带，到达时间你自定。”
　　这下，任务反而更重了，除了要速战速决，最后还得挥师东进。从现场侦察看，靠山屯不是块好啃的骨头，守敌已经构建了完整的工事，兵力、火力部署周密……部队由于缺少攻坚武器，几次冲锋均未能奏效。果不其然，林彪在12时又电命：“致二、六纵，四、五师，独立二师，炮兵：目前我军决以一、六两纵队及第四师和炮兵首先歼灭大房身之敌，以五、六两师及独一、二师钳制朝阳堡、达家沟、高家堡之敌。望照此方针行动。”
　　战局僵持不下，加急令又不断传来，3个小时之内竟连续接到3次东进电报。猛虎咆哮了，准备拼死攻击，就在这当口，最该着急的钟伟却罕见地下达了暂停的命令。不是不想打，他清楚战情，靠山屯易守难攻，敌人的增援部队正在靠近，弄不好，反倒被敌人包了饺子。勇敢绝非蛮干，一味的死打硬拼起不了任何作用。钟伟一面布置攻击方案，一面将敌情和我军部署电告林彪。傍晚林彪回电：“望大胆坚决歼灭靠山屯之敌，不要顾虑增援，在德惠以东有我4个师，在发现大的增援时望可出动阻击。”这无声的冲锋号给了钟伟和部队极大的鼓舞。实际上，不是林彪“纵容”钟伟抗命，而是敌变我变，原本偏于一隅的靠山屯转变成了事关全局的关键。敌七十一军主力已经开始增援靠山屯，相比国民党王牌新一军，七十一军为二流部队，钟伟在靠山屯黏住了敌人，制造了我军运动中歼敌七十一军的有利态势。下级“指挥”了上级，就这样一场大的歼灭战拉开了帷幕。
　　20时30分，五师对靠山屯发起总攻。一时炮火把黑夜打成了白昼。各突击队在火力掩护下，爆破、架梯，撕开口子，快速刺入敌纵深。与此同时，敌八十七师由农安方向前来增援。22时，敌八十八师自闵家屯北上，企图解靠山屯之围。此时五师所属的3个团已全部投入，战斗进入到了最后的白热化阶段。钟伟和五师像一块磁铁紧紧吸住了数倍于他们的七十一军。
　　围点打援，中心开花，东总集中了5个师的兵力，迅速将敌七十一军的两个师包围，会同五师“收网捕鱼”。24时，靠山屯战斗结束，五师歼敌八十八师二六四团二营及加强兵种共1377人，随后又返身拽住前来增援的八十七师，我一、二、六纵昼夜兼程，一举在郭家屯全歼国民党军八十七师，三下江南取得大胜。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场下级反过来“指挥”上级的仗，让钟伟破格由师长提拔为第十二纵队司令员。1948年的辽沈战役中，他再一次尝到了抗命的“甜头”。
　　
　　第二次抗命：谁的命令也没听，自己说了算
　　
　　十二纵是后期才由独立师升级成的野战军，各师之间相互不熟悉，缺乏整体配合经验，要捏合到一块，马上打纵队一级的整体战，十分棘手。但强将手下无弱兵，经过磨合训练，部队慢慢开始从“亚主力”转型。在辽沈战役中，这支“非主流”部队在钟伟指挥下用战绩证明了自己，打掉了国民党在沈阳地区的主力部队，解放了沈阳。
　　1948年10月30日，锦州、长春宣告解放。东北野战军正集中主力在辽西一带围歼敌廖耀湘兵团。而龟缩在沈阳城内的国民党东北“剿总”及其所属的周福成兵团10万多人明白败局已定，妄图趁乱从营口南撤，从海上往关内逃跑。
　　千里之外的中央军委和毛泽东运筹帷幄，早看出沈阳国民党军南逃营口的计划，10月18日、19日、20日，先后4次指示东野，要抽出足够兵力，阻敌南逃，并立即派遣部队控制营口。20日4时的来电更是明确指出：“建议以十二纵及3个独立师由钟伟指挥，由四平以北上车，赶于24日以前全部运抵清源，以急行军开至鞍山、海城，堵塞敌向营口退路。此计划甚为必要，请即电高(岗)伍(修权)照此速办，愈快愈好。”
　　不知何种原因，10月25日，纵队才收到转发来的军委命令。在此之前，由于攻打锦州中3次撤离和长春南下，十二纵正旋停在铁岭、公主岭之间。接到命令的钟伟，早已得知四平至清源段的铁路破坏，无法通车，便迅而决定指挥部队从公主岭取直线沿中长路南下，昼夜兼程，向鞍山、海城进发，经3天3夜和1个上午，行程650华里，于29日下午2点抵达开原。当他正准备率部经沈阳以东直插海城时，却接到林彪发来的另一份完全不同来电：“令十二纵以一个师围歼铁岭之敌，主力即向巨流河前进，坚决堵截廖兵团回沈阳的退路。”
　　“军委和东野的作战任务，到底听谁的?”钟伟与纵队领导摊开地图……“下午6时出发，以三十六师打铁岭，三十四、三十五师和王振祥的独立师，经铁岭和沈阳之间，分两路直奔巨流河。”
　　三十六师一路奔袭，马不停蹄的向据守铁岭的敌一一六师发起进攻，该师临战而逃。第三十六师趁势追击，已成惊弓之乌的一一六师慌不择路地窜到了第十二纵向巨流河前进的两路行军队伍之间。从不客气的钟伟照单全收，敌一一六师7000余人，成了送上门来的俘虏。
　　30日拂晓，部队抵至巨流河以东的辽河。沿河岸勘察地形，经侦测，钟伟发现辽河宽百米，深二三米，目前河面上尚无船只，若通过辽河，只能依靠一座铁路桥。对于破袭战的行家里手，此桥可以一当十，既可用火力封锁桥面20dbb87c88ba5bb2554288a0fa18b52c1ae77e4e9b9b7c3d33bd8978ce2c39a9，又可以在情况有变时破毁。易守难攻，搁一个师在这，足以封死廖耀湘兵团退却沈阳的路线，但纵队和配属的3个独立师，将显得十分“多余。”
　　下一步怎么走?钟伟捏着手中用毛边纸抄写的电报命令，紧张地思索着。两份电报看似南辕北辙，实际上却有一个交织点：沈阳。沈阳是敌我争夺战局的打点，但两个命令都没有指示攻打沈阳。来不及了，与其迂回海城阻敌，不如直接突进沈阳拖住敌人。这样，既能挡住敌人南逃营口，又能随时机动到巨流河封堵廖耀湘兵团。深入沈阳看似孤军，其实敌人已成溃败之势，我军正好起到突击队的作用。乱军之中勇者胜。
　　这一次“抗命”，钟伟对胜利已成竹在胸。“部队过河。向沈阳进军!”
　　他再次向林彪发了“违令”电：“我们以王振祥独立师在巨流河担任堵截廖兵团逃沈的任务，主力三十四师和三十五师抢渡浑河。”电报发出后，迟迟未见复电。钟伟机断专行，立即下令：“强渡浑河，抢占沈阳以南的苏家屯，以堵截沈阳南逃之敌。”并命令“三十六师进占沈阳机场待命，阻敌廖耀湘部，或支援沈阳战斗”。
　　30日下午4时，十二纵主力迅如闪电，在抢渡浑河后，急行军40里拿下了苏家屯，全歼敌一个加强团和地方保安师，共歼俘敌军5000余人。鞍山、海城方向同时传来捷报，部队正向大连、旅顺方向前进，巨流河也未发现廖耀湘兵团退却沈阳的迹象。
　　“还是沈阳!”钟伟明白，苏家屯离沈阳仍有15公里，包围圈张得过大。鞍山、海城的丢失反倒会加快沈阳之敌的突围。
　　“有几个人打几个人的仗，抢在敌人前面，打进去，拖住他。”三十六师沿浑河以北向沈阳疾驰，3个独立师从东面逼近沈阳，纵队主力沿苏家屯向沈阳发起攻击。
　　11月1日凌晨4时，十二纵集中所有炮火，对国民党军小郭庄火力点进行了一个小时的火力覆盖。尔后，部队在钟伟的指挥下，一鼓作气冲入敌阵。一个小时后，全歼守敌，生俘400余人。9时，近抵沈阳的三十六师对敌防御中心铁西区发起攻击，三十四师和三十五师随后投入战斗。激战7小时，下午4点，铁西区被十二纵占领。国民党王牌军二。七师(缺装甲团)被歼灭，十二纵俘敌师长以下官兵13000余人，缴获美制100毫米重型榴弹炮4门及大批枪支弹药。
　　十二纵攻进沈阳之时，战局如钟伟判断的不差毫厘，沈阳主要守敌仍未撤离。而廖耀湘兵团在远离巨流河的故家窝棚等地被兄弟部队歼灭。十二纵的孤军深入，拖住了敌人，为主力创造了围歼沈阳之敌的良好战机。
　　多年后，一位老将军在回忆由两次抗命引起的胜仗时这样写道：“钟伟：一位勇敢、智慧、杰出指挥员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