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三整”:朱德力挽狂澜

　　1927年南昌起义后，起义部队全部南下，欲往广东汕头寻找外援。起义军进入广东后分成两路，一路是起义军主力行至汕头、揭阳地区；另一路在三河坝，由朱德指挥。当朱德得知潮汕方面起义部队主力遭敌攻击时，当即率领部队由三河坝南下接应并与敌激战，行至饶平时得知广东潮汕地区主力遭受失败，便接应了由潮汕地区撤出的约200人。10月4日，朱德在饶平茂芝全德学校召开干部会议，讨论了革命形势和起义军的去向问题。他根据大家的意见，作出了“隐蔽北上，穿山西进，直奔湘南”的战略决策，决定到敌人力量薄弱、农民运动基础较好的湘粤赣边界地区去找“落脚点”，去打游击。朱德随后率起义军主力余部约2000余人，转战赣粤湘边境。10月17日，起义部队向西北转移，被钱大钧部的一个师尾追至武平城。朱德指挥部队打退了敌人两个团的进攻，随后继续向西北行进。10月下旬，朱德率部到达赣南安远县，并在安远县天心圩对部队进行了整顿，稳定了军心。10月底，朱德率部经赣南信丰县到达赣粤边境的大庾(今大余)地区，期间在信丰县进行纪律整顿，在大庾县城对部队进行整编。11月上旬，部队抵达湘粤赣三省交界的赣南崇义、上堡、古亭一带山区，并在此进行整训，使部队完成了从旧式军队到无产阶级领导的新型人民军队的转变。后来，这一过程在党史、军史上被称为“赣南三整”。“赣南三整”对以后的整党建军产生了深远影响，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发展史上留下了光辉灿烂的一页。
　　
　　天心圩整顿，使官兵们认清了形势，重新树立起了革命的信心
　　
　　1927年10月中旬，由朱德领导的南昌起义余部(当时这支部队由三部分组成，有周士第部队的一部分，有潮汕撤出的一部分和朱德指挥的第九军一部分)处境十分困难，四面受敌，孤立无援，既得不到上级的指示，也得不到供应和治疗。有不少官兵相继离开部队，有的还在散布失败情绪，要求解散部队。起义军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抉择。朱德后来回忆说：“有些人中途跑掉了，留下的人也还有继续要求走的。根据这种情况，我们就在天心圩进行了初步整顿，召集军人大会，说明革命形势和任务，指出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的，以鼓舞情绪和坚定信心。”
　　在天心圩的军人大会上，朱德有过一次非常激动人心的讲话，他非常严肃地指出：“大家知道，大革命是失败了，我们的起义也失败了”，“但是，大家要把革命的前途看清楚。1927年的中国革命，好比1905年的俄国革命。俄国在1905年革命失败以后是黑暗的，但黑暗是暂时的，到了1917年，革命终于成功了。中国革命现在失败了，也是黑暗的，但是黑暗也是暂时的。中国也会有个‘1917年’的。只要能保存实力，革命就有办法，你们应该相信这一点。”说到这里，朱德显得很激动：“革命靠自觉，强扭的瓜不甜。要革命的，跟我走；不革命的，可以离开，不勉强。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家不要走，我是不走的。我就是只有十支八支枪，还是要革命到底的。”陈毅和王尔琢带头鼓掌，大家也随之鼓掌。陈毅站起来表示坚决拥护朱德的讲话，并说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不仅要经得起胜利的考验，能做胜利时的英雄，也要经得起失败的考验，能做失败时的英雄。朱德的这次动员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使同志们又燃起了希望之火，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增强了胜利的信心。陈毅对之作了极高的评价。他说：“朱德同志的这次讲话，讲了两条政治纲领，我们对部队进行宣传教育，就是依据这个纲领作些发挥工作。”陈毅所说的两条政治纲领，就是指：坚信共产主义必然胜利，革命必须自愿。30年后，当政治学院的负责同志问到这次整顿时，朱德非常谦虚地说：“有这样一回事。但你们不要把它当作我一个人的功劳，应当把它看作是集体的智慧，看作是党的领导。那时我所讲的，也并不是我个人独创的见解，而是革命的经验。在当时情况下，需要用马列主义来分析革命形势，指出革命是有前途、有出路的。只有这样，才能坚定大家的意志。部队要巩固，就要经常在部队中进行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政治思想工作。最基本的是要依靠党的组织，那时党员比较多，把党的组织加以整顿后，又发展了一些党员，依靠他们去巩固部队。”
　　在天心圩整顿中，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离开了部队，“一共走了300多名军官和士兵”。经过天心圩的思想整顿和以后行军途中的政治思想工作，部队逐渐开始稳定。天心圩整顿可以说是南昌起义军转战途中的一个转折点。从此，部队踏上了新的征途。
　　
　　大庾整编，在加强基层党组织的基础上改编部队，使部队面貌焕然一新
　　
　　10月底，起义军从信丰到达赣粤边境的大庾镇时，朱德所预料的有利形势出现了：国民党新军阀各派之间重新开战，爆发了粤系、桂系、湘系军阀的混战。军阀之间因忙于互相争夺地盘，所以暂时放松了对起义军的追击。朱德、陈毅便利用这个有利时机，领导部队适时地进行了一次整编。这次整编主要有两个重点：一是整顿部队的党团组织，整顿纪律；二是精编部队。
　　大庾整编，首先整顿了党团组织，整顿纪律，加强党的领导。南昌起义的部队基础是旧式军队，一些旧式军队不良作风在官兵中不同程度的存在。在行军途中，破坏群众纪律的现象时有发生，旧式军队的建制起不到约束官兵的作用。当部队进入信丰县城时，“少数坏家伙钻进酒楼饭馆里去大吃大喝，吃完嘴一抹就走；有的还闯进当铺，把手榴弹往柜台上一放，故意把导火索掏出来，‘老板，称称有多重，当几个钱零花。’这些人的恶劣行径，简直和军阀队伍一样，影响极坏。”面对这种破坏群众纪律的现象，朱德在陈毅的协助下，当场宣布执行革命纪律，斥责了损害起义军荣誉的不良分子，坚决地纠正了破坏纪律的歪风。鉴于部队在行军中出现的种种问题，朱德认为必须改变部队的领导，加强党对起义部队在组织上的领导。当时，部队只是在领导层和军官中有少数党员，在基层“士兵中是没有党、团员的”。因为党的工作很难深入到基层士兵中，因此党在政治上、思想上也很难发挥核心领导作用，导致部队出现纪律松弛的现象。
　　为了整顿纪律，使党组织成为部队的领导核心，由陈毅主持召开党、团员干部会议，重新登记党、团员，调整党、团组织，并成立了以陈毅为书记的党支部。当时支部仅有党员五六十人，但仍然决定把部队党、团员分配到各个连队去，还选派了一些优秀党员去基层担任指导员，以加强党在基层的工作，从而改变了部队只在上层领导机关和军官中有少数党员，在士兵和一般连队还没有党团员的状态。朱德、陈毅还决定在士兵中吸收新的党员，建立了党组织直接领导各项工作的制度。这样，基层党组织的力量得到了充实，起义军也完全处于党的绝对领导之下。
　　为了改变部队不成建制，指挥不畅的情况，朱德、陈毅在整顿党、团组织的同时，对起义部队进行了整编。由于这支部队由3个不同的部队组成，建制早已打乱，原来的军、师、团都成了空架子，已不适应新的情况。于是，取消“军、师、团”建制，把部队整编为一个团，共9个连，为方便隐蔽身份，取用“国民革命军第五纵队”番号，由朱德任纵队司令，陈毅任纵队指导员(即党代表)，王尔琢任纵队参谋长。赵镕回忆大庾整编时说：“以原二十五师为基础编为1个步兵支队，支队下面编为3个步兵大队，大队下面为中队，中队下面为小队；再将原来教导团、二十军第三师的残部及零散的人员编为一个特务大队；组成了一个机炮大队，装备了两挺重机枪、两挺手提式机枪和一门八二迫击炮；将100多名离队归来的同志也分别编入各大队；将编余的干部组成了一个教导队，直属纵队部领导。纵队司令部以在抚州新建的第九军军部为基础建成。”在整编之后，朱德非常自豪地说：“我们的队伍经过千锤百炼，现在已经成为一支坚不可摧的钢铁部队。”
　　经过整编，部队面貌焕然一新。“虽然大家衣服褴褛，面黄肌瘦，但是人人精神抖擞，个个斗志昂扬”，部队的组织状况和精神面貌都大为改观，形成了一个比较巩固的战斗集休。这时，虽然只有七八百人，仅为从饶平出发时的1／3，但这是大浪淘沙保留下来的精华，是不灭的火种，后来这支部队涌现出3位元帅、1位大将，为中国革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上堡整训，严明了纪律，加强了训练，极大地提高了部队战斗力
　　
　　11月初，朱德率领起义部队到达湘粤赣三省交界的山区江西崇义县西南的上堡。当时，湘粤军阀之间仍在混战，为朱德再一次整训提供了条件。朱德决定将武装斗争和农民运动结合起来，向农民群众宣传革命道理，并组织部队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发动和组织群众打土豪、分财物。当时明确规定募款和缴获的物资全部归公，设立没收委员会，专管没收和处理缴获财物，并对部队普遍地进行了自觉遵守纪律的教育。“上堡整训，首先整顿纪律，那时就规定募款和缴获的物资要全部归公。”
　　上堡整训，“其次是军事训练”。朱德所率部队，多数是南昌起义时叶挺独立团的，有不少还是黄埔军校的学生。许多战士也都参加过北伐战争，部队官兵长期都在进行正规战，对游击战较为陌生。因此，部队训练需要使官兵从正规战向游击战转变。那时，崇义、上堡一带是国民党军第二十七师师长杨如轩的防区。朱德于是写信给杨如轩：“沓起眼皮，把上犹借他练兵三个月，他保证练一团人，就可以打败蒋介石。”由于朱德与杨如轩是云南讲武堂同班同学，在滇军时，杨如轩还在朱德手下当过团长。所以杨如轩与朱德问保持了某种默契，对朱德在自己防区训练部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朱德带领部队“每隔一两天上一次大课，小课则保持天天上。为了适应客观要求，当时已经提出了新战术问题，主要是怎样从打大仗转变为打小仗，也就是打游击战的问题，以及把一地式战斗队形改为‘人’字战斗队形等”。上堡整训，虽然只有20天左右，但朱德带领部队从容地开展了整训工作，在战略战术方面也发生了重大转变，从此开始转入正确的游击战的方向。经过这次整训，部队不仅更加稳定了情绪，还改变了作战方法；不仅丰富了军事实践，还将武装斗争与农民运动结合起来，这标志着部队逐步由实行正规战向实行游击战转变。
　　粟裕说：“那时候如果不是朱德同志的领导和陈毅同志的协助，这支部队肯定是要垮掉的。”经过“赣南三整”，部队政治素质和军事素质得到全面提升，在两个月后的湘南暴动中，朱德率领这支部队创造出一个崭新的局面，5个月后，朱德和陈毅率领南昌起义军余部、湘南起义农军与毛泽东率领的湘赣边界秋收起义部队在江西省宁冈县砻市会师，开启了工农红军革命的新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