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作品

2011-01-01 00:00:00朱雀
诗选刊 2011年4期


  朱雀,1992年10月出生,7岁时偶发性地开始写作,先后在《诗潮》、《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等刊物发表诗歌百余首。在《山花》、《山东文学》发表过短篇小说,著有长篇小说两部,其中《梦游者青成》即将由安徽出版集团出版。曾获2009·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现为重庆南开中学高二学生。
  
  大瓷碗城
  
  我沿着大路从南走到北
  又顺着小路从北往回走
  一大群学生潮水般涌过街道
  到处是五颜六色的队伍和人
  有的停在快餐店前歇歇气
  看来是被马拉松跑累了
  因为今天是全城的马拉松比赛
  我看到很多很多的人拉成了
  一条长得吓人的人造拉面
  直到现在我的鬓角还淌着汗
  一半是跑出来另一半是给吓的
  可怜那些个小朋友小青年
  老朋友老前辈总之就是
  那些累坏了也不敢在凳子上
  放一下屁股的人(他们随时
  都想跳起来死劲儿往前跑呢)
  我祝你们祝你们越跑越有劲
  尽管有时候人们习惯在
  弧形地带缓冲一下稳住身子
  
  天桥一样的立交桥
  
  什么东西从我眼前飞过去
  先感觉一道风掠过面颊
  一瞪眼我啥也没看见
  空空荡荡的长尾巴立交桥
  被一辆发光的小汽车甩在身后
  这才知道上面不是人走的路
  我是顺着阶梯慢慢爬上来的
  瞧着跟天桥的阶梯一个样
  (这还是靠一好心人指点
  他说这路就通向广场中央
  它貌似是我要去的地方?)
  我背了一个蓝色的大书包
  上阶梯上得像举重腿脚可累了
  现在我的短期愿望是
  政府能在立交桥上修些滑梯
  好让我从这海拔三千米的
  不胜寒的高处直接梭回人行道
  
  拟
  
  一群读高二下期的傻小子
  正准备期末的模什么考试
  注意是模什么考试而非期末考试
  这两者听上去似乎都差不多
  但其实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有人脑子学傻了喜欢结巴
  说模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眼睛鼻子吐的都是同一个字儿
  把字填到空缺的地方啊
  全班人急得大声拍打课桌
  也有那种脑子不结巴的蠢货
  可他一拿笔写字手就发抖
  老师讲要先写一个什么提纲
  据说有个这个就十拿九稳
  他却说我最讨厌他妈的重复
  噢呀这里是电锯的乐园
  每个人抱一把呜呜作响的电锯
  瞄准一棵高耸挺拔的大树
  当然其实也没有真锯
  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嘛
  只是小心别抖出脑震荡
  
  一场瓢泼大雨
  
  我和翔子都没有带伞的习惯
  只好用连在衣服上的帽子遮雨
  天空没有盆只有一大群雨珠
  在虚无中毫无生气地坠落
  尹这家伙呢除了傻笑还会什么?
  他的鞋子胀鼓鼓灌满了水
  走起来有点漂移的感觉
  是谁给这群愈来愈密集的
  小家伙这样那样的重压?
  显然不是雨天空像人一样
  弯起了它铅灰色的脊背
  给我们一种时间紧凑的错觉
  不过这真的只是错觉吗
  一股冰凉的风穿过上面的回声
  将疑问带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它们有很多很多看上去
  像建筑般一模一样鳞次栉比
  事实上那也不是别的
  它就是雨中我们的奔跑发问
  
  今天没兴趣
  
  许多事情我们都弄懂了
  我们是所谓的大圆圈
  可是越大却越没了兴致
  如同我们在无意中学习它们
  随后又在无意中忘却它们
  一堆无知的大大小小的圈子
  抡来滚去跟零零零零一样
  说实话今天我们没兴趣
  张三早溜出去和人斗地主了
  王五脑袋还扎在枕头里面
  李四蹲厕所里看闲书呢
  只有我老老实实坐在这儿
  你正好来找我的茬是吧
  我告诉你我这会儿
  正放假呢放假了
  花园里可怜的小梨树
  被太阳晒得直晃悠
  
  救生员
  
  视线里总有碍眼的灰尘
  当然不是指什么具体的东西
  而是个长期养成的惯觉
  我差不多快变成一条小船了
  别的人上了年纪都腆着啤酒肚
  我反而横躺着中间往下凹
  身体精瘦鼻孔朝天
  大海的声音一片稀里哗啦
  天空显得更加清晰干净
  我一边为它勾勒优美的轮廓
  一边跟它组合成圆
  我相信它的身躯
  也无所事事地弓着
  就像平面上的月亮那样无聊
  
  去干啥
  
  我跟在他后面他跟在屁股后面
  他叼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头
  毒日头烘得我们浑身是汗
  热气腾腾地在光阴里奔走
  他的头发像枯黄的稻草
  毫无生气地凌乱支楞着
  他到底要赶到什么地方去呢
  尽管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个
  我就是踩着他的影子追赶
  并没有什么在催促我们
  只有听不清的叫嚷和回声
  他不知是抬着头还是垂着头
  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
  布满灰尘了无痕迹的道路
  什么也不能叫人留下
  他开始变得像一个陌生人
  我想他跟我本来就是不同的人
  他走得踉踉跄跄漫无目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去干啥
  
  一首歌来自我们大家
  
  我说不清啥样的旋律才称得上优美
  尤其是在这个感官有点麻木的时刻
  我独自坐在一张木头椅子上听别人
  演唱一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流行
  歌曲看起来除了本人大家都能和着
  节拍用一片东倒西歪的声音扯动我
  这双曾经动过手术的半失聪的耳朵
  登台报幕时主持人说这是一首来自
  我们大家的歌曲可里面唯独缺少了
  坐在台下大家中间的那位主观的我
  置身这样的情境里我揣着满脑子的
  复杂思绪不知道是该自矜特立独行
  品味高雅不屑世俗呢还是应该悲悯
  自个儿不谙时尚土头巴脑与时俱退
  乃远离集体的孤家寡人这问题令人
  痛苦我本应抱着脑袋好好思考然而
  关键在于一旦我想到这些这些就变
  成了一段录音因为只有回想起过去
  我才会生出这么多绵长纠结的思绪
  
  有青苔的石阶
  
  不知晓球台用什么材质制成
  四周除了它之外只有土路和石阶
  石阶上分布着浓浓淡淡的青苔
  一个乒乓球急转着紧贴石阶滚过
  粗鲁地把青苔掀下不大不小的一块
  旁边的黄狗咧开嘴摇着尾巴
  听小球在台面轻盈地弹来弹去
  仿佛是一粒会动的美味肉丸子
  不一会儿苔藓又给鞋子磨掉一片儿
  一双看上去跛了左脚的皮鞋
  黄狗神经兮兮盯着它似乎在笑
  其实只是一条狗的习惯表情罢了
  可怜的青苔一定伤透了身心
  它趴在地上多么难受的姿态
  没有小球那股喜悦的弹劲儿
  只有跛脚钟摆似的来回踏步
  哦球台的另外一边也是石阶
  布满了受虐的、或浓或淡的青苔
  来来回回往往返返走走停停
  乒乓球清脆的、空心的身体
  乒乓台缺损的、未知的材质
  是多么的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