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麦田的守望——一个永恒的话题

2010-12-31 00:00:00杨立生
山花 2010年10期


  一、杰罗姆·大卫·塞林格
  
  杰罗姆·大卫·塞林格(Jerome David Salinger)于1919年1月1日出生于美国纽约一个犹太富商家庭。他在15岁时就被父亲送到宾夕法尼亚州的一所军事学校。1936年塞林格从军事学校毕业,1937年又被做火腿进口生意的父亲送到波兰学做火腿。1940年他在伯耐特主编的《短篇小说》杂志上发表了第一个短篇小说《年轻人》,大大燃起了他的写作热情。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断了塞林格的写作,1942年塞林格从军,1944年他前往欧洲战场从事反间谍工作。战争令塞林格恐惧,他之后写了多本以战争为题材的书。1945年11月才退伍,之后又为美国国防部做了半年的文职工作。这段期间,他在不少著名文学杂志上都发表过短篇小说,如《科里亚氏》、《哈泼氏》等,开始小有名气。1946年是他的突破之年,这一年,他首次在美国最重要的文学刊物《纽约客》杂志上发表短篇小说《冲出曼哈顿的轻度反叛》,其中首次出现了后来《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主人公霍尔顿·考非尔德。后来凭短篇佳作《香蕉鱼的绝佳日子》,《纽约客》跟他签订了“第一拒稿权”合同,即杂志每年给塞林格一定数量的定金,要求他的作品要先拿给这家杂志先行选择,选中发表后的稿酬更高,塞林格因此成为被人艳羡的“《纽约客》作家”。在十余年中他共发表了二十多个短篇,有些短篇还在《老爷》、《纽约人》等著名刊物上发表。他的第一本长篇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1951年出版,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塞林格一举成名。《麦田里的守望者》获得成功之后,塞林格变得更孤僻。他在新罕布什尔州乡间的河边小山附近买下了90多英亩的土地,在山顶上建了一座小屋,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他虽然从未放弃写作,但他在1951年之后,就很少公开出版自己的作品。他之后的作品包括了《弗兰尼与卓埃》(1961年)、《木匠们,把屋梁升高》和《西摩:一个介绍》(1963年)和收录了他的短篇故事的《九故事》(1953年),但都不像《麦田里的守望者》那么成功。
  塞林格在欧洲期间曾经与一个女医生结婚,但不久便离异。1953年他与一个叫克莱尔·道格拉斯(Claire Douglas)的女学生相识,两人后来在1955年结婚,生育了马修和玛格丽特,但是后来又离婚。1972年塞格林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个名叫乔伊斯·梅纳德(Joyce Maynard)的耶鲁大学女学生的文章和照片后,立即被她吸引,两人开始通信。两人的关系在十个月后破裂。此后,塞林格娶了比他小50岁左右的护士科琳作为第三任妻子。
  1999年,塞林格在34年没有发表任何作品后终于发表了新的长篇小说《哈普沃兹16,1924》。《哈酱沃兹16,1924》最早是以短篇的形式出现在1965年的《纽约时报》上。塞林格将这部作品授权一个小的出版公司,但是到现在他的作品都还没有出版。
  2000年,塞林格与第二任妻子克莱尔·道格拉斯的女儿玛格丽特·塞林格出版了《梦的守望者:一本回忆录》一书。书中她披露了很多塞林格不为人知的秘密。
  2009年6月,塞林格的律师向纽约曼哈顿联邦法院提交了诉讼文件,要求强制回收即将于秋季在美国问世的由一瑞典作家为其续写的小说《六十年之后:穿越麦田》,最后美国法官勒令该续集不准在美国出版。
  2010年1月27日塞林格在新罕布什尔州的家中去世,终年91岁。
  塞林格是西方文坛一怪。成名后就过着隐居的生活,使许多“塞林格迷”欲罢不能,只能拭目以待塞林格的压箱底手稿能早日公之于众。
  
  二、《麦田里的守望者》
  
  《麦田里的守望者)(The Catcher In The Rye)是以回忆的方式写的。主人公霍尔顿·考尔德(Holden Caulfield)是个中学生,出身于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他虽只有16岁,但比常人高出一头,整日穿着风雨衣,戴着鸭舌帽,游游荡荡,不愿读书。他对学校里的一切——老师、同学、功课、球赛,等等,全都腻烦透了,曾是学校击剑队队长,3次被学校开除。又一个学期结束了,他又因5门功课中4门不及格被校方开除。他丝毫不感到难受。在和同房间的同学打了一架后,他深夜离开学校,回到纽约城,但他不敢贸然回家。当天深夜住进了一家小旅馆。他在旅馆里看到的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有穿戴女装的男人,有相互喷水、喷酒的男女,他们寻欢作乐,忸怩作态,使霍尔顿感到恶心和惊讶。他无聊之极,便去夜总会厮混了一阵。回旅馆时,心里仍觉得十分烦闷,糊里糊涂答应电梯工毛里斯,让他叫来了一个妓女。妓女一到他又紧张又害怕,最后按讲定的价格给了五块钱,把她打发走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霍尔顿上街游荡,遇见两个修女,捐了10块钱。后来带他的女友萨丽去看了场戏,又去溜冰。看到萨丽那假情假义的样子,霍尔顿很不痛快,两人吵了一场,分了手。接着霍尔顿独自去看了场电影,又到酒吧里和一个老同学一起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他走进厕所。把头伸进盥洗盆里用冷水浸了一阵,才清醒过来。可是走出酒吧后,被冷风一吹,他的头发都结了冰。他想到自己也许会因此患肺炎死去,永远见不着妹妹菲芘了,决定冒险回家和她诀别。
  霍尔顿偷偷回到家里,幸好父母都出去玩了。他叫醒菲芘,向她诉说了自己的苦闷和理想。他对妹妹说,他将来要当一名“麦田里的守望者”;“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几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一除了我。我呢,就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当个麦田里的守望者”。后来父母回来了,霍尔顿吓得躲进壁橱。等父母去卧室,他急忙溜出家门,到一个他尊敬的老师家中借宿。可是睡到半夜,他发觉这个老师有可能是个同性恋者,于是只好偷偷逃出来,到车站候车室过夜。
  霍尔顿不想再回家,也不想再念书了,决定去西部谋生,做一个又聋又哑的人,但他想在临走前再见妹妹一面,于是托人给她带去一张便条,约她到博物馆的艺术馆门边见面。过了约定时间好一阵,菲芘终于来了,可是拖着一只装满自己衣服的大箱子,她一定要跟哥哥一起去西部。最后,因对妹妹劝说无效,霍尔顿只好放弃西部之行,带她去动物园和公园玩了一阵,然后一起回家。回家后不久,霍尔顿就生了一场大病。
  《麦田里的守望者》使塞林格一举成名。小说主人公霍尔顿是当代美国文学中最早出现的反英雄形象,这一形象尤其得到青少年的普遍认同。该书一经问世便风靡全球,在青少年中引起强烈共鸣,一时间,就像模仿少年维特一样,模仿霍尔顿的言语行动和穿着,成了当时的一种时尚,主人公霍尔顿也成为美国战后“垮掉的一代”的代表人物。
  小说出版后,评论界也曾褒贬不一。《纽约时报》赞其为“异乎寻常的、才华横溢的处女作”,批评声则围绕道德败坏、虚无主义、性描写和过度使用粗鄙语言等焦点。有位愤怒的家长专门对小说里的粗口进行了统计:全书共有237个“Goddamn”、58个“bastard"、31个“Chris sake”和6个“luck”。20世纪70年代,更有数名美国高中教师因在课堂上教授《麦田里的守望者》而被迫辞职。然而时至21世纪,《麦田里的守望者》已然成为了美国当代文学的经典之作,不但被《时代》周刊评选为1923年至2005年间百本最佳英文小说之一,声名卓著的现代文库(Modern Library)也将之纳入二十世纪百本最佳英文小说之列,各版本的累计销量高达6500万册。
  
  三、《麦田里的守望者》的成功
  
  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到今天的当代美国文学中,有两部小说经过几十年的考验,已被认为是“现代经典”:一部是黑人作家拉尔夫·艾里森的《无形人》(The Invisible Man,1952),另一部就是《麦田里的守望者》。《麦田里的守望者》之所以如此成功,是因为其有鲜明的主题、独特的取材、新颖的艺术风格、主人公的典型塑造等。
  小说主题鲜明。小说鲜明地通过主人公霍尔顿口述了其主题: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几万个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当个麦田里的守望者。这一主题鲜明地反映了未成年人与成年人两个世界之间冲突与碰撞,使著作有破有立。不仅让读者发人深思,而且引起整个社会的思考。本主题既具普遍性又具世界性。在每个年代,青少年对于成年人世界都有一定的怀疑和抗拒,所以当他们读到塞林格在小说中直接表达出的质问和愤怒时,他们就会产生共鸣。
  著作取材独特。首先,著作选择了美国社会进程中的战后50年代这样一个特殊时期。《麦田里的守望者》诞生在美国战后50年代,那时候美国经济刚刚开始高速发展,但人们内心还很保守,物质和精神的反差让年轻一代心理很压抑。战后美国青年共同患有一种时代病,其病状表现为:失望、压抑、孤独、恐惧、厌世、忧虑、不安、麻木、压抑、失落,等等。《麦田里的守望者》反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青少年矛盾混乱的人生观和道德观,代表了当时相当一部分人的思想和处境。小说主人公霍尔顿从憎恶虚伪、追求纯真到最终屈从社会现实的心理历程,揭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青少年一代孤寂、彷徨、痛苦的内心世界。主人公霍尔顿面临青春期的压抑和焦虑唤起了许多美国人的内心共鸣,在战后美国文坛确实影响很大。《麦田里的守望者》领导了美国文学创作的新潮流,它使得思想贫乏、感情冷淡的50年代的美国人为之倾倒,这个时期完全可以称作超于文学定义的“塞林格时代”。其次,著作选择了人生中少年这个特殊时期。塞林格塑造的霍尔顿是这样一个十分有灵性但排斥与成人世界为伍的少年。这样的少年有一个共同点,都不愿聆听类似“不成熟的人会为了目标去死,成熟的人为了目标卑微地活着”、“人生就是一场球赛,如果不幸被分到了弱的一方,那还称其为一场球赛吗?”等成人游戏规则。事实上无论哪个时代哪个社会,都有这样的少年苦闷。正因为此,《麦田里的守望者》才会畅销不衰。霍尔顿对成年人主宰的世界的反叛,更能让处于此年龄段的青少年产生深深的共鸣,简而言之,这就是“他们的书”,所以受欢迎再正常不过。再次,作者巧妙地截取了少年时代的三天。在这本薄薄的小说里,塞林格将故事的起止局限于主人公霍尔顿从离开学校到曼哈顿游荡的三天时间内,并借鉴了意识流派天马行空的写作方法,充分探索了一个十几岁少年的内心世界。小说情节平淡无奇,但短短的三天,却把少年与整个社会、与成人世界的冲突与碰撞描绘得漓淋尽致。也正是霍尔顿的三天,让读者、让社会不由自主的思考“一个少年在第四天、第五天…乃至整个少年时期该怎样度过”这一人生问题。
  著作艺术风格新颖。《麦田里的守望者》之所以能产生如此重大的影响,很重要的一点是由于作者创造了一种新颖的艺术风格。首先在语言的运用上,小说别具一格。全书以一个青少年的口吻来描述自己的所思所想、所见所闻和所言所为,平铺直叙,简洁易懂,不忌琐碎重复,不讳隐私,使用了大量的口语和俚语,却生动活泼,栩栩如生,平易近人,达到了如闻其声、如见其人的效果,增加了作品的感染力,引起读者的共鸣。其次,在写作手法方面,小说中巧妙地融合了“生活流”和“意识流”。作者巧妙地将“意识流”运用到了主人公日常繁杂琐碎的生活描写的小说创作中;作者以细腻深刻的笔法剖析了主人公的复杂心理,不仅抓住了他的理想与现实冲突这一心理加以分析,而且也紧紧地抓住了青少年的行为特点,表现了主人公的放荡不羁、善良纯真和苦闷无奈,以一个青少年的眼光对社会的狡诈虚伪欺骗进行了有力的鞭挞。再次,第一人称的使用直截了当,特别是对于主人公心理活动的描写,细腻深刻,特点鲜明,剖析到位,使读者身临其境,激起强烈的反响与共鸣。
  塑造的主人公具有典型的代表性。首先,主人公霍尔顿典型地代表了美国“垮掉的一代”。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在社会异化、政治高压和保守文化三股力量的高压下,形成了“沉寂的十年”,而首先起来反抗的是“垮掉的一代”,主人公霍尔顿实际上也是个“垮掉分子”,是最早出现的“反英雄”,他所患的是战后美国青年当时共同患有的时代病,表现为:失望、压抑、孤独、恐惧、厌世、忧虑、不安、麻术、压抑、失落,等等,只是他还没有放纵和混乱到他们那样的程度罢了。小说中霍尔顿苦闷彷徨,孤独愤世,心理矛盾百出,精神世界一片荒芜。在霍尔顿的眼中,成人世界是虚伪做作的,不值得信任。霍尔顿是性格复杂的矛盾体。他本性善良,希望能追求美好的生活,对热衷于酒和女人的人十分反感讨厌,厌恶校长的虚伪和势力,愤愤地擦去墙上的下流字眼,对受苦受难的人慷慨解囊。他对妹妹菲芘真诚爱护,百般照顾。为了保护孩子,不让他们掉下悬崖,他还渴望终生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发出“救救孩子”般的呼声。可是,霍尔顿又好奇、敏感、焦躁、不安、易冲动、想发泄的心灵无处安放,他不喜欢读书,不求上进,他抽烟、酗酒、打架,甚至找妓女,他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无助消极的反抗。他觉得老师、父母要他读书上进,无非是要他“出人头地……以便将来可以买辆混帐凯迪拉克”。当他发现他唯一敬佩的老师是个同性恋的时候,他的精神支柱全面崩塌,对成人社会完全失去了信任,认为他们全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霍尔顿遇到的虚伪和欺骗打碎了他那渴望朴实和真诚的心。并令他无所适从。其次,霍尔顿是青少年青春时期的一定程度上典型代表。霍尔顿的困惑、迷惘不仅代表了美国20世纪50年代青少年成长的特点,也反映了不同时代、不同国度青少年的共性问题。虽然霍尔顿抽烟、酗酒、撒谎、讲脏话,但本质上依然保持心灵的童贞-他表面上恣意放纵,但内心却厌恶人们的虚伪造作。他脏话不断,却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为修女捐款,热心替溜冰的女孩系鞋带。他厌恶虚伪的世界,愿做麦田里的守望者。主人公霍尔顿希望在麦田里守望小孩子的想法是十分纯真崇高的,是他在愤世嫉俗的外表下所掩盖的纯真心灵的真实表达,是他发自内心的向往与呼喊。这个性格复杂矛盾的霍尔顿是那个时代,也是现在许多年轻人的代表,这样的一个霍尔顿能引起读者的强烈的共鸣。
  
  四、守望麦田,—个永恒的话题
  
  尽管因从开篇到书末都充斥着脏话、粗话,以此来挑战传统文化和行为准则,以至很多批评家认为,“这是一本不适合孩子读的书。”但《麦田里的守望者》发表后,大中学学生争相阅读,家长和教师也视小说为“必读教材”,把它当作理解当代青少年的钥匙。
  有书评人认为主人公霍尔顿是美国战后“垮掉的一代”的代表人物,但正如孙仲旭在新浪文化读书频道中所言:《麦田里的守望者》写一个迈向成熟的16岁少年霍尔顿的苦闷,无论哪个时代哪个社会,都有这样的苦闷。霍尔顿永远存在于每个角落。
  雷达也说:“关注青少年心灵成长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不仅影响了我们这一整代人——毋庸置疑,还将影响更多代的人,尤其是十六岁至二十岁之间的年轻人——同时,也影响了中国文坛,当代一批先锋作家就深受其用。”
  张颐武谈到《麦田的守望者》对中国社会的影响,说:“这本书在中国翻译出版后,在上世纪80年代的青年人中引起了很大反响,并不是说我们在80年代才读到这本书。这本书在60年代我国就有小册子在流传,经历了六七十年代的积累,到80年代有了集中的共鸣和爆发。”
  可见,霍尔顿的困惑、迷惘不仅代表了美国的20世纪50年代的青少年成长的特点,也反映了不同时代、不同国度青少年的共性问题。用艺术的净化力和感召力引导他们直面生活的烦恼和挫折,排遣心中的焦虑与困惑,在社会化过程中顺利完成个人价值的定位和实现,不仅是文学和文学研究必须面对的问题,而且应是任何国家,任何社会都应该研究的话题。任何国家,任何社会都应该负责任的承担起“守望麦田”的责任,而如何更好承担起这一责任,则是一个永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