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只是一种慢性病

2010-12-31 00:00:00何裕民
现代养生·上半月 2010年7期


  “交心”需掏心、倾听、支持与保证
  
  一张3个中年人抱着热泪盈眶的照片,记载着我与张氏姐妹的一段医患交往过程和超越了人类一般意义上的种种感情。
  近10年的交往,张氏姐妹与我早已成为很好的朋友。2003年国庆前我们举办一场肿瘤患者5年生日会时,姐妹俩抱着我痛哭,3人热泪盈眶的照片,现仍保存在影集中。
  她俩和我的因缘真的很深。1998年,妹妹发现了乳腺肿块。妹妹是个女强人,某外企的CEO,当时不在意,仍坚持上班。听广播说“气功爪”治百病,包括消肿块,便买来一试。这一试却出了大事,中年妇女乳腺本就松弛,有了癌块,用“气功爪”类具有负压的器械一吸,整个癌块损破,进入血液,导致大面积糜烂,整个乳房恶性红肿、刺痛,伴左胸壁大范围炎症、发烧。急求西医,已无法手术,只能消炎加小剂量化疗一试。并被医师臭骂一通“生活在上海,竟如此无知”!
  早年,姐姐原本就怀疑乳腺癌,手术前找笔者经中医调理。几月后肿块消失(乳腺癌被否定),故与笔者已有交情。妹妹确诊后她第一时间来找我求助。随后带来哭泣不止的妹妹。当时,我心里很清楚,作为一个CEO,一个已经比较成功的职业女性,身上肯定有促使其成功,同时也有助于癌症康复的因子。问题是当时她的心境与情绪太糟了!心病才是大病,心病不去,身病不愈。而要去其心病,需要氛围,需要适宜的语言,需要榜样,需要医师掏心、交心!做到这几点并不难,我们的圆桌诊疗、快乐门诊,自可营造最适宜癌症病人心理康复的氛围。笔者修习心身医学,身为中华医学会心身医学会领导之一,纠治心理自是分内的、专业内的事,亦非困难。类似的榜样,其姐就是一个。每次门诊中,与她类似的晚期病人,甚至病情比她更错综复杂,现恢复得很好的也比比皆是。她们不经意之中,即可相互交流。而医师掏心、交心,则看我们努力了。
  我和她算是同龄人,都经历过多年生活中的风风雨雨,几多磨炼,也有共同语言和语境。因此,每次来,我都注意交心、掏心!在努力贯彻倾听、支持、保证(这是心身医学纠治患者时常用的简程心理疗法之核心或原则)。
  其中,倾听,就是认真倾听对方诉说;支持就是给予患者精神情感支持,同时尽可能消除其病症痛苦;保证是以合适的语言,告诉其良好的康复前景;也可以理解为对治疗方法和可能获得的良好效果的一种承诺。三原则的同时,尽可能让患者感受到我十分重视她的病情和心身痛苦;用同龄人的语言和她广泛交流,且让她在无意识中感觉到自己的病并不十分严重;通过众人的共同努力,大家很有把握帮助她度过难关,走向康复。
  在中医药治疗中,除常规的内服零毒抑瘤治疗外,我还借助外治一法。用我们很有经验的“消瘤散”一方,敷贴在红肿的乳房朐壁周围……当时,她每周一次门诊,一个月内还常哭哭啼啼;半个月后,红肿退尽,身体也从化疗创伤中有所恢复;一个多月后,再也不见她哭泣了;3个月后,常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和快节奏的话语。半年多后,又恢复了正常的CEO工作,而且单位同事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女强人——CEO,曾有过这么一次历经几年的磨难。
  近几年,她多次表示,一旦从CEO位子上退下来,她要积极参加救助肿瘤患者的爱心活动,首先帮助他们心理康复。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笔者有位同仁是某部队医院肿瘤科主任,原先挂大校军衔,平素来往不很多。1997年来找我,开门见山地说其母70多岁,患了胃癌,希望我给她中医药治疗。我关心地问了一下,“开了吗?”“没有”,“化疗几次了?”“没有化疗。”我纳闷地说:“你为什么不给她化疗啊?平素你不是很主张病人都要化疗的吗?”他很尴尬地说:“组织上安排我在化疗科,所以我才……至于我妈,70多岁了,我坚决不给她化疗。”他妈经中医药零毒调整治疗后,至少活到了2003年底。后他退役,因其转回当地工作,失去联系。
  就这位同仁对待他母亲的态度,我完全赞同,因为这的确考虑了他母亲的最大利益所在。然而,对于他的内外两重标准,对自己的母亲,把呵护生命及长远利益放在第一位;而对他人,却只知征服,一味化疗杀戮,不顾其他!这种完全“对立”的极端做法,我不以为然。许多医师,因认识与观念问题,看重传统的化、放疗,习惯于对肿瘤病人施行反复化、放疗等,我表示可以理解,这是观念认识与经验的差异。也许我们之间更需要加强相互沟通,互补长短,在这两种做法之间寻求其中最佳的结合度,以利于患者利益最大化。
  而对于这位医师,性质却截然不同。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已成为中国人行事的标准。
  
  只实施那些愿意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术
  
  历史上,伟大的外科医毕西奥多·比尔多恩(T.Billroth)曾告诫后学说,作为外科医生,对于病人“只实施那些你自己愿意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术”。
  其实,肿瘤治疗何尝不应该如此?
  笔者之所以愿将上述医生的案例写出来,并不是用这一极端事例标榜什么,而是近些年笔者发现,在一些非医学因素的驱使下,盲目、过度,甚至没有必要,仅仅为了经济利益而对患者乱施化、放疗的情况,在某些医院和某些大夫中非常盛行。
  有一次,笔者应邀在内陆某省城为癌症俱乐部患友咨询,上午12个病人中,居然有7人承受了完全没有必要的放疗或化疗。而且,经过上述治疗后,每个人都心身受损,且绝大多数是经济困难、知识水平偏低的农村人士。整个上午,我感到特别郁闷,心情特别沉重,愈发感到“己所不欲,勿施与人”是行医中必须恪守的底线。当时我就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到了西奥多·比尔多恩所说的那样:“只实施那些你自己愿意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术?”假如一个疑难的患者求救于我:如是年长者,我是否应该暗自考量,若对方是我的长辈,我会怎么处置?如对方是个年龄相仿者,则应该看作是兄弟姐妹!年幼者,则看作是晚辈!然后设身处地地从对方角度考虑。这样做,也许提出的不一定都是最好的建议,也不一定都能救他们!但至少作为医生,应追求施行医疗相应的措施后自己内心的坦荡、平静,而永远不会因为非技术能力及非医疗因素造成对方不必要的伤损而感到内疚万分!
  (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