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 21世纪“英娘”的丝路花雨

2010-12-29 00:00:00
中华儿女 2010年4期


  1979年5月23日,舞剧《丝路花雨》第一次在兰州黄河剧场与观众见面,也就在这一天,王琼在兰州出生了。
  之后不久,《丝路花雨》晋京为国庆30周年献礼演出,迅即在全国、继而在全世界刮起一股“敦煌风”。从那时起,创立了敦煌舞派的《丝路花雨》被誉为中国舞剧的里程碑。
  四岁那年,王琼第一次跟父亲走进剧场,观看了《丝路花雨》的演出。那绚丽的布景,美轮美奂的舞蹈让她觉得眼前一亮。特别是女主角英娘轻舞长袖、反弹琵琶的美妙舞姿,仿佛敦煌壁画中的飞天再现,令她深深地痴迷。当然,那时的她并没有想到,十几年后,自己也会站在这个舞台上,成为“英娘”。
  
  从走钢丝到“飞天”
  
  “第一次看《丝路花雨》,最好奇的是,飞天是怎么飞上去的呢?后来自己演了这个剧才知道,原来是用车支上去的。”王琼清脆地笑着。
  对一个舞者来说,童子功是必不可少的。只不过对于王琼来说,启蒙更早了一点。从小她就跟两个姐姐学习舞蹈。8岁时她去报考舞蹈学校,因为年龄太小不能入学,于是,她选择了先学杂技。
  “当时觉得杂技跟舞蹈差不多,但是没想到那么苦。舞蹈演员尤其是女孩子,能翻一个空翻就算很了不起了,但是对于杂技来说,那只不过是小儿科。”
  更要命的是,学的是高空走钢丝,可是她却有恐高症。现在回想起来,王琼感激当时学习杂技的高难度动作给她日后学舞带来的好处。但是,当时的她只觉得一天天在熬日子,走在高空时像筛糠一样发抖,挨打更是家常便饭。
  于是她计划逃跑。一天早晨,老师见她没去练功,还以为在睡觉呢,打开被子一看,什么都没有。后来,妈妈从姥姥家揪出了小王琼。但是,她的态度坚决:说什么我都不练了。
  有些人是为舞台而生的。如果她不能在钢丝上款款挪步,或许是因为她应该在高空长袖纤纤回转飞天。离开杂技团之后,小王琼遇到了第一位“伯乐”——甘肃省艺术学校校长王金荣。初见恩师,小王琼跳了一段姐姐教的天女撒花,“跳完后高老师说我挺有灵性的,让我插班进了学校”。就这样,与《丝路花雨》同龄的王琼,英娘的第14位扮演者,从此走上了“飞天”之路。
  杂技学习给她的肢体素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四年的敦煌舞蹈学习,王琼并不觉得有多苦,甚至觉得“生活过得很幸福,无忧无虑”。毕业时赶上国家最后一拨“包分配”,王琼顺理成章地来到了甘肃省歌舞剧院。跳群舞、跳配角好几年,王琼一直很满意自己的状态,直到有一天,“好像突然觉悟了似地,我各方面条件都不比别人差,为什么不能当领舞?于是,我开始苦练基本功,两年的时间都住在团里,基本没有回家。”
  两年的苦练没有白费,1996年甘肃敦煌艺术剧院恢复排演《丝路花雨》,凭借出色的舞蹈技巧和艺术表现力,不满17岁的王琼担纲女主角,成为第14位英娘的扮演者。
  
  《悠悠雪羽河》
  
  “塑造这个角色压力很大,因为《丝路花雨》是一部经典,历经30年1600多场仍然如此受欢迎,说明它强大的艺术生命力。之前,有很多优秀的艺术家扮演过这个角色,观众肯定会有比较。”
  对于王琼来说,担纲主演《丝路花雨》无疑是她舞蹈生涯中最重要的一章。她用心地体会角色,把前辈们的表演录像带一遍一遍地看,“自己琢磨、揣摩,她这个动作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把每个人好的地方都摘出来,然后吸收到我自己身上,充实自己。”但是,今天的王琼仍然用“只是跳了一层皮”的“刻薄”来形容自己早期的演出。
  这个时候,另外一部挑战极大的作品促使她从青涩走向成熟,在王琼心目中,这部作品的份量不亚于《丝路花雨》,那就是《悠悠雪羽河》。 “有段时间,外界盛传甘肃歌舞剧院除了会跳敦煌舞之外,什么都不会了。当时省文化厅的领导意识到,有必要推出一些创新的、不同风格的作品。因为在甘肃有白马藏族——藏族的一个支系,叫白藏,所以我们就写了一个关于白马族的故事——讲述一位藏族母亲为自己的汉族养女所做的伟大牺牲。”
  这个角色,王琼从少女演到老妪,从女儿到母亲,年龄心理跨度极大。“当时演我女儿的演员大我6岁,演我女婿的男演员大我8岁。为了塑造好一位三四十岁的母亲的成熟与沧桑,每次排完一段,我都请专家来点评,我父亲也会来看,回家他就给我提意见。我的小外甥当时由我母亲照顾,我都会仔细地观察、模仿她。我父亲也会让我看很多关于母亲的书,比如高尔基的《母亲》。”对人物形象塑造的投入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拔不出来。“1999年世博会的时候,我们带着《丝路花语》去演出。在新闻发布会上有个外国记者就采访我,他问,王您大概有40岁了吧?身边的人帮我解释,她是我们团最年轻的演员,只有19岁。”
  家里良好的艺术氛围、和舞蹈与生俱来的机缘,都为王琼的表演“由表及里”、“从皮到质”提供了助动力,但她自己的点滴磨练和细微体悟才是真正的内燃力。主演了《悠悠雪羽河》之后,再次饰演英娘,王琼感到自己真正和人物融为一体了。“演出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叫英娘,而不是叫王琼。每次演到英娘和父亲刚相认又告别的那一场,以前的哭都是装出来的。2002年再演的时候,我场场都会哭,包括排练的时候,是真正的感情流露。”
  
  “21世纪英娘”
  
  作为复活壁画的伟大舞剧,《丝路花雨》塑造了敦煌画工神笔张和女儿英娘与波斯商人患难与共、生死相交的动人故事。与从戏曲中脱离出来的中国古典舞不同的是,她从2000多尊彩塑、四万多平方米壁画中提炼出舞蹈动作,承载的是敦煌形象独特的文化内涵。“我去过敦煌四次。看同一幅壁画,每次去看感觉都不一样。就跟人的阅历一样,到了一个岁数,同一个事物反馈的信息是不一样的。敦煌舞多曲多线多‘S’,所表现的是一种庄重圆融的美。还有,如果你到过敦煌,你会发现佛像的微笑都是很慈悲的,在表演中,我会力求去表现出这种感觉。”
  带着自己超越年龄的感悟,王琼用心地诠释英娘。“我以前做那些动作是在表演,但是现在我是用心去带动肢体来做这个动作,就很自然。因为舞剧没有对白,要用肢体和面部表情来刻画人物。仅仅用单纯的肢体动作去感动观众是不可能的,必须要用心才能打动观众。”
  “21世纪的英娘”是王琼用来回答自己与过去的“英娘“差别何在时的解释。就像一个演员要走得进去还要出得来才算是真正的完满,一代一代的“英娘”也势必随着时代的前进而变化。“第一代英娘是我阿姨辈的,她和我的生活背景完全不同,所以表现出来的东西也就会不一样。我相信,下一代的扮演者和我的诠释也会有所不同,一定会带着时代的特色。”
  2008年7月5日,当奥运火炬在甘肃省传递时,王琼作为第九棒火炬手参加传递。“当时我就想,如果我能跑莫高窟那一站就好了。后来到了敦煌才知道自己真的跑那一站,我就特别高兴,觉得自己运气太好啦。”接过火炬后,她左手高举圣火,却并没有继续往前跑,忽然一举足一顿地,一个出胯旋身使出了“反弹琵琶”的绝技,燃烧的圣火似乎也成为她舞蹈的一部分。众人欢呼,仿佛看见敦煌伎乐天伴随着仙乐手持琵琶翩翩起舞。
  “那个动作很难。它要求必须单腿,另一个腿屈起膝盖要贴向胸,胯要摆出去,脚趾也要勾,胳膊要呈反弹琵琶形,在火炬传递时要一瞬间摆到位。”王琼手举火炬“反弹琵琶”的经典造型,被媒体誉为奥运会火炬传递途中“最美的一幕”。
  由于超负荷的练功导致颈椎受伤,王琼从幕前转到了幕后给其他演员排练。对于学生们,她一样鼓励创新。“我教给她们舞蹈动作,她们自己也会反馈给我。有时,我看后觉得这样也不错呀,就让她们用自己的动作。我也会剖析我教的东西,老师也不一定全是正确的,也许学生的想法更好。”
  “一个舞蹈演员的艺术生命是有限的。我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但没想到这么快,因为我还没有准备退役。”言及此事,王琼总有着无尽的遗憾。但正像她自己说的,“舞蹈不是一般人所谓的肢体语言,它是一种心灵的语言。一个真正的舞者是用她的心在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