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送走游客,宁波海洋世界宁静而安详。然而,今天的宁静却突然被打破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还得从早些时候出现的一场意外开始说起。
下午3点,海洋剧场里动物明星们如往常一样正在上演着精彩的表演。然而,就在表演进入尾声时,一个原本应该拍打向观众席的道具皮球,却意外地被海豚明星打进了一旁的花鲸饲养池。
突然落下的皮球立即勾起了正在休息的花鲸明星“乖乖”和“好好”的玩兴,它们来回咬那个球,咬着咬着就炸了。
不好!驯养员立即跳入水中打捞皮球碎片。因为跟大多数的鲸豚类动物一样,花鲸也属于天生色盲,它们平时最爱的点心就是鱿鱼,滑滑软软的皮球皮很可能被它们当成鱿鱼吞进肚子里。
然而就在驯养员顺利地捞回了一块碎片,准备继续打捞时。贪玩的“好好”竟然抢在他们前头,抢走了另一块皮球碎片。
不论驯养员们怎么着急,玩兴正浓的“好好”不管不顾,直到驯养员们拿来好几条鱼作为诱饵,才终于将“好好”招回身边。然而此时,“好好”已经把皮球碎片吞进了肚子。
“好好”吞食皮球碎片的消息立即被传到宁波市海洋世界总经理周素芳这里。
周素芳立即赶到花鲸饲养池边。此时,园中的兽医们也已经闻讯赶到了现场。
花鲸,学名灰海豚。鲸豚类动物都有3个胃,因为它们进食都不经过咀嚼,直接吞咽,所以需要3个胃逐步地对食物进行消化。然而,“好好”吞食的皮球是乳胶制的,厚度达半厘米,“好好”的胃绝不可能将它消化。同时,皮球碎片太大,它不可能通过胃肠蠕动排出体外。它一定会在“好好”的胃里形成堵塞,最终要了“好好”的命。
也许是因为刚刚吞食皮球, “好好”的脉搏和体温还算正常。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必须尽快把皮球碎片从“好好”的胃里取出来才行。
园里原定于明天一早,要借上海的专用胃镜设备来给“好好”做一个身体检查,然而, “好好”却在这天下午突然出事了。这会儿,接设备的车才刚刚出宁波。
就在等待专用的胃镜设备运来的时间里,大家开了一个简短的讨论会。虽然皮球就在“好好”的胃里,但鲸豚类动物都有3个胃,皮球到底在哪个胃呢?
大家根据经验猜测皮球碎片应该还在第一个胃里,然而,这仅仅是一种猜测,在胃镜到达之前,皮球到底在哪,谁也不敢肯定。
在这种时候,时间显得尤为关键。时间拖得越长, “好好”的危险也就越大,因为就在“好好”吞食皮球之前,饲养员刚刚给它们喂过食,皮球很有可能随着食糜滑入第二个胃。到那时,就算有专用胃镜也将无计可施。
因此,一旦皮球碎片进入第二个胃,要想取m皮球只能通过外科手术的方法,然而这个办法一提出来,立即遭到了反对。对于鲸豚类来说,做手术,成功率基本上接近零,因为鲸豚类动物都是生活在海水里,外科手术产生的刀口在海水中很容易感染,根本无法愈合,世界范围内都还没有一个成活的先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距离“好好”吞食皮球,已经过去了3个小时,花鲸池边,原本早该下班了的工作人员们却一个也没走,大家已经把做胃镜检查需要的工作台、担架都准备好了。然而,上海的专用胃镜却还没有运抵宁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好好”已经出现异样,平时好动的“好好”,今天却只愿意漂在水中。
终于,晚上7点,专用胃镜被运到了宁波海洋世界。可是怎样才能将体重260公斤的大家伙打捞上岸呢?
十几个人用网把“好好”围起来,再由6名潜水员下水把它扶上担架。这一整个过程, “好好”却并不买账,它一直在叫,似乎一直在叫同伴。而此时, “好好”的同伴“乖乖”也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驯养员必须稳定住“好好”,安抚好“乖乖”,因为不论是“乖乖”还是“好好”,受到这么大的惊吓,随时有可能发生应激反应,危及他们的性命。
“好好”完全不知道大家在干什么,它不停在挣扎,大家只能一边安抚着一边把它推上担架。
经过所有人的一起努力,还动用了悬臂吊,才终于把“好好”送上了操作台。为了尽量让“好好”躺得舒服一点,工作人员特意在台子上放了一块厚厚的海绵垫。然而, “好好”却并没有按大家想的那样老实地躺着。
兽医们开始为“好好”做胃镜检测了。那块被它意外吞进胃里的巨大的皮球碎片究竟还在不在第一个胃里呢?
探测镜开始进入了。30公分。50公分……“好好”开始躁动不安,它拼命摆动着身体,扭来扭去,十几个人必须用尽力气才能把它绑定住。
大家一边往“好好”身上浇水一边用力扶住它。一旦“好好”从高高的操作台上摔下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终于,探测镜进入到“好好”的胃里。胃镜显示:皮球已经在逐渐往第二个胃运动了,巨大的碎片就堵在第一胃与第二胃的连接处,距离嘴巴80公分,在胃的强烈蠕动和挤压下已经形成团状。
必须尽快把碎片取出来!因为鲸豚类动物本身就不能长时间离开水, “好好”又能坚持多久呢?晚上8点30分,在探测镜的监视下,异物钳小心翼翼地伸进“好好”的胃里,兽医控制着异物钳张开、收紧,但皮球表面又柔软又光滑,异物钳始终找不着着力点。努力了十几次,异物钳取皮球宣告失败。此时大家需要的就是一只长达到80厘米的手臂,然而遗憾的是,大家的手臂都不够长,很多工作人员提出马上广播找人,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场的一个身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就是《现代经报》的记者张培坚,他瘦瘦的,手臂比较长,胳膊达到了75厘米,离要求的80厘米还差一点,但时间紧迫,大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要把自己的手臂伸进这样一条大花鲸的嘴巴里。张培坚很有些紧张,可这关系到“好好”的性命,他只有全力一试。兽医先给张培坚全身消毒,驯养师再次确认几条大毛巾已经包住了“好好”的牙齿。他们用力地掰开“好好”的嘴巴,以方便张培坚的胳膊能顺利地穿过“好好”的食道。进入到胃里。张培坚能够成功地取出皮球碎片吗?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张培坚用尽了力气,却无法将胳膊伸进去。而此时“好好”对于这样一条陌生的胳膊伸进自己的嘴里,也有着明显的排斥。
此时对于“好好”的痛苦。大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然而这时候,谁也不能心软,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就是一定要尽快把皮球皮从“好好”的胃里取出来。但是张培坚的胳膊却一直卡在“好好”的食道里下不去。兽医在一旁一直指导他,告诉他要顺着“好好”呼吸的节奏往里进。终于碰到了皮球的边缘,但非常滑,没有办法夹住它。
由于皮球碎片上沾满了“好好”粘滑的胃液,张培坚用手怎么也抓不出来,第二套方案又失败了。
前两套方案相继失败,难道只能对“好好”进行外科手术吗?而这是大家最不愿看到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对“好好”意味着什么。
此时,距“好好”离开水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现场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好好”长时间离开它生活的水,对它的体能消耗也是很大。失去海水的浮力, “好好”260公斤的体重对自身的压迫,使得它的呼吸越来越浅。兽医再次给“好好”测定脉搏和体温,发现“好好”的情况还算平稳,于是所有人决定再试一次。
这一次,探测镜有了新的发现——个断端露出来了,工作人员马上下胃镜钳,夹住那个切面了。大家小心翼翼地把皮球碎片往外拖,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次终于要成功了的时候。皮球竟然脱钩了。而此时。皮球毕竟已经被拉出来了一些,张培坚再次上阵。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真的是最后的一次努力了。而此时的“好好”也像是明白了大家伙是在帮助它,而变得温顺起来。
然而张培坚第二次把手伸进去以后,却没有碰到皮球,这是怎么回事?皮球明明已经被拉出来一部分了,怎么张培坚再次下手却反而连球都碰不到了呢?张培坚又使劲往里摸了几下,这个时候后面有个人使劲把他往前推了一把,这下终于抓住了!
晚上10点, “好好”被重新放回到水里,和“乖乖”一起欢乐地游动着。前后近7个小时, “好好”在死神跟前兜了一个圈,终于还是平安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