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肃“80后”老兵壮歌行

2010-12-29 00:00:00刘之昆
中华儿女 2010年14期


  蜚声军内外的艺术大家、空政文工团创作员阎肃,今年80岁了。
  中国传统老话,人过八十,就进入耄錾之年了。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还能干什么?可眼前这位自称“阎老肃”的阁肃,却笑称自己是“80后”。老爷子端坐时犹如老僧入定,言谈时进发激情似火,发如霜降却声似洪钟,他侃侃而谈自己人生岁月中那些难忘的故事,令我们着迷,令我们感动,也令我们这些后辈感慨丛生,浮想联翩!尽管他一再强调:我就是个普通人,从未把自己当个什么“人物”……
  据说,在空军40余万现役军人中,阎肃是最老的兵之一。其实在全军也大抵如此一一也据说,这老爷子今生不大可能“退休”,就这么一直干下去。这位已进入“80”后的老兵,脑子依旧灵,思维依旧敏,短信发得飞快,上网、看太片、读武侠小说、会唱周杰伦的歌……“我已经是一名老兵了,军装一穿60年,廉颇老矣,壮心犹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要拼命为部队服好务”
  ——阎肃
  不夸张地说,当今的中国人,无论男女老少、领导百姓,没有听到过阎肃作品(尽管也许不清楚是他写的)的人,恐怕是寥寥无几;只要是个喜欢唱歌的,不论是专业还是业余,没唱过,或哼哼过阎肃作品的,也只怕很难找出。
  《红梅赞》《绣红旗》《唱脸谱》《敢问路在何方》《前门情思太碗茶》《北京的桥》《长城长》《雾里看花》《军营男子汉》《故乡是北京》《五星邀五环》……这些家喻户晓、流行久远的歌,全出自阎肃笔下,更不用说还有那部中国民族歌剧扛鼎之作《江姐》、和那首已在军营唱了半个多世纪的空军“军歌”《我爱祖国的蓝天》。从军60载,创作了1000多部(首)深受民众和官兵喜爱的文艺作品,获国家和军队文艺奖100余项,参与策划包括16届央视春晚、21届双拥晚会在内的100多场国家和军队的重大文艺活动,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4次——这,就是阎肃回报给他毕生钟爱的军队文艺事业的累累硕果。
  在这些骄人业绩背后,铺展的是阎肃80年生命、57年党龄和军龄,一条既普通却也传奇的人生轨迹……
  阎肃原籍河北保定。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7岁的阎肃随家人躲避战乱,从保定辗转武汉跑到重庆,流落在重庆教会里栖身。从11岁到16岁,阎肃在修道院一呆5年,每天诵经、唱诗、学拉丁文。阎肃聪明好学,深得神父喜爱,所以经常能享受“上钟楼敲晨钟”的荣誉。1946年,就在学校把他推荐到高级修道院,准备当作未来的“精深教父”培养时,他父亲一位思想进步的朋友极力劝说家人,让阎肃离开修道院,考取了重庆的南开中学。
  进入南开中学的阎肃一下子感受到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呼吸到自由和新鲜的空气。生性活泼的他很快参加了学校的文艺社团,一个叫赵晶片的老师经常安排他排演节目,他和同学们一起排演《黄河大合唱》,自编自演讽刺小话剧《张天师做“道场”》,赵老师给他们传看共产党办的《新华日报》,推荐他们读鲁迅、巴金等进步作家的书籍。可是后来,赵老师被国民党特务抓走并被杀害了,阎肃这才知道,可亲可敬的赵老师原来是一名地下党员……不久,校场口事件、闻一多、李公朴被暗杀事件接连发生,中国该向何处去?青年人的理想在哪里?就在阎肃感到痛苦和迷茫之际,又有一些进步老师和同学给他悄悄送来《共产党宣言》等革命书籍,他一口气读完由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心中一下子豁亮了;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上大学后,他很快接触了地下党组织,并秘密加入了党的外围组织,像一团火一样投身到党领导的学生运动,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人生坐标:铁心跟党走,风雨不回头!
  从一个本来要去做“上帝的仆人”,转而头也不回地信仰共产党,或许是阎肃那一代青年学子顺应时代大潮的一种必然,而他毅然走进军营,却源自他没穿军装却上前线的朝鲜之行。
  1952年,作为西南团工委青年艺术工作队中的一名宣传员,阎肃随队到朝鲜去慰问参战部队,第一次来到了枪林弹雨的前线。他回忆说,那最让他揪心的是“生死就在一瞬间”。有时到一个连队演出,头天看到的还是一张张年轻生动的脸,围着他们演出队说说笑笑,可第二天看到的就是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一具具尸体。一天,他从一个阵地转到另一个阵地去演出,翻过一座太山时,他一下子惊呆了:只见山岗上的墓碑一座接一座,一片连一片,所有墓碑都冲着祖国的方向,有的墓碑上甚至连死者的名字都没有……那一刻,一股悲壮的浩然之气在他胸中腾腾升起。青山处处埋忠骨,这些战死在异国他乡的兄弟,许多人都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他们为了祖国连命都可以台去,自己还有什么不能付出?一个一生无悔的抉择也在此际决定:我也要当兵去!
  从朝鲜战场回来,艺术工作队大部归建部队,阎肃终于穿上梦寐以求的军装,开始了他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文艺兵的岁月。先西南军区文工团,两年后调入空政文工团,风风雨雨几十年过去,无论顺境逆境、得意失意,也不管是磨难坎坷、鲜花锦绣,什么都没改变过他那颗炽热的从军报国心。
  阎肃不无得意地告诉我们,他曾经是文工团首屈一指的全能“打杂”:唱歌,跳舞,演戏,说相声,打快板,干催场、管汽灯、拉大幕……那时提倡一专多能,他居然是一专“八”能。业余时间他从没有过星期天,最常去的地方就是两个——书店、戏园子。大剧、小戏、电影、曲艺、交响乐他全看,就连一些地方小剧种的戏他都一出不落。钱少就买最差的票,台不得坐公交车就走着去。再就是伏案看书,一杯茶、一支烟,一本书看一天。看千出戏,读万卷书,“五谷杂粮”养人。他屹什么都香。他的智慧是融政治,艺术、历史为一体的。
  于是乎,在空政文工团,阎肃一边继续“全能”着,一边尝试着写戏,由活报剧开始,配合形势出手快。后来他的小戏,写一个火一个。团领导就说:“你到创作组专门写作去吧。”这么着,阎肃就进了文工团创作组。
  从拉大幕到剧作家,从小有成果到声名显赫,阎肃最难忘的还是部队对他的培养,他爱军营、爱这身军装爱得
  剧本拿回团里讨论,念得好多人感动掉泪。时任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先肯定了这个题材好,接着对《江姐》提出八字方针:精雕细琢,打造精品。于是阎肃和曲作者怀揣剧本数次进川东,采访小说《红岩》作者罗广斌、杨益言,与江姐原型江竹筠烈士的20多位亲属和战友声泪俱下忆当年。为切身感受人物情境,他甚至将自己关进渣滓洞蹲了7天铁牢,戴上脚镣手铐,坐上老虎凳,脑子里立时浮现出尖利的竹签一根一根钉进江姐10根手指时的惨烈……他胸口像着了火一样难受,夜里经常在噩梦中惊醒,那种刻人骨髓、融人情感的生活体验,后来都融入了《江姐》的创作中。
  剧本定稿,曲子也完成了,大家在一块讨论,唱得摇头晃脑还带着手势表情,没想到团领导兜头一盆凉水:一个音符都不要,“枪毙”重来。说是“地方戏”味儿太浓,哪能在全国打响?几个人顿时蔫了,几天后缓过神,一咬牙一跺脚,重新采风。走遍燕赵大地吴越水乡,在江南跟上了一家小婺剧团,晚上看演出,白天在水库边研讨音乐素材。
  音乐基本成功了。但还没完,刘亚楼说:“我在莫斯科看歌剧《卡门》,主题歌非常好,《江姐》是不是也写一个?”阎肃说行!歌词出来了:“行船长江上,哪怕风和浪,风急浪险也寻常,心中自有红太阳……”曲子谱出来,川江号子味,一试唱,直接又给毙掉。
  又憋住了。几个人郁闷散步,阎肃说,一个朋友约我写个歌,《红梅赞》,我念给你们听听……没等念完,词稿就被作曲抢走了。最后刘亚楼拍板,就它了!
  开始排演了。然而几个作者心里还是没底,到底能不能传唱开?不多几天,灯市口同福夹道大院(原空政文工团驻地),演员唱、孩子唱,连食堂大师傅一边和面也一边唱:“红岩上红梅开……”妥了!肯定能流行。
  就这样前前后后他和大家用了两年多的时间,从剧本到曲谱反复修改了几十次,又经过一年多的排练,一部经典由此诞生,盛演数十年不衰,伴随着共和国几代人的成长。
  《江姐》红遍全国,到处巡演,阎肃又开始转移新的阵地。1964年12月,他去西藏体验生活。同样是搞创作,现如今我们也见过一些作家艺术家去“体验”生活,无非是走马旅游一番,而阎肃是如何“体验”呢?就如同为了写好江姐愣把自己也“关”进铁牢,他完全是把自己当一个驻藏部队的普通战士来折腾——坐着解放牌大卡,沿青藏公路一个兵站一个兵站地翻山越岭,整整“爬行”18天,到达海拔5000多米、零下40多度的一个空军气象站,晚上垫4床垫子、盖5床棉被,仍冷得睡不着……这才是我们高原官兵们的真实生活啊。接下来的日子,《雪域风云》剧本从他胸臆间喷薄而出。
  《走在春风里》《长城长》《军营男子汉》《打赢歌》《云霄天兵》等一大批优秀歌曲,都是阎肃在一线生活体验创作出来的。只要有空军的地方,就会留下阎肃体验生活的身影。他至今仍津津乐道:我除了没去过台湾,哪儿都去过,这还得感谢我们空军呐。
  汉唐魏晋,诗词歌赋,乃至《诗经》《楚辞》,是阎肃从“童子功”到今天的最爱,而南北戏曲、皮黄曲艺,乃至天桥杂耍之类,同样也能“化”为他的艺术积淀。人说这老爷子“神”了,既能写出京腔京韵十足、大雅归俗、俗中见雅的诸如《唱脸谱》《烤白薯》《前门情思大碗茶》,也能写出像《雾里看花》那样唯美、朦胧、富有哲理的作品。其实《雾里看花》的出炉还真有点故事,1994年,央视要搞一台3·15消费者权益保护日晚会,请阎肃出山给写个歌,阎肃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拿过来才发现,还真没法写,总不能直接就唱“全国不要做假药,全军休勿买假货”吧。他闭目面壁开始琢磨,突然想到川戏《白蛇传》“水漫金山”一折中,白娘子到湖里,法海找不到了,“待五神睁开法眼,叫你无处藏身”,灵光顿时闪现,法眼——慧眼,“借我一双慧眼,让我把这纷纷扰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一拍大腿,成了!一首“打假歌”能广为传唱,人们不能不感叹:阎肃,了得!
  蜂酿百花蜜,香甜留人间。有人曾把乔羽和阎肃两位词坛大家做了比较,“乔老爷”的底子是正宗的儒家教育,古文底子极其扎实,而“阎老肃”的底子主要来自民间的戏曲词赋。大师乔羽说:“真正的艺术家都有两只坚实的翅膀,一只翅膀托着坚定不移的爱国心,一只翅膀载着光辉灿烂的作品”一在我们看来,这话不也正是阎肃的真实写照吗?
  “生活三手:对上不伸手,周围拉紧手,工作有一手”
  ——阎肃
  也常见一些所谓“名人’,一旦出名之后,其做派、言谈、乃至举手投足,都力求要“台”他那名人的架势,唯恐有失“身份”。其实,他那经别人或他自己刻意“包装”后的“范儿”,只是个灵魂出窍的躯壳而已,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其虚假的浅薄本性。唯有阎肃,几十年本真如故,“上天入地”也依然自我。
  一个出来进去,但凡在路上遇到花匠、木工、烧水的、大师傅、小战士,都一律主动向对方微欠上身打招呼说声“您好”的人,能想象得出是毛主席专程接见并赠书、与现任军委首长一起聊天吃饭的超级“大腕”儿吗?
  1964年9月,歌剧《江姐》开始在北京公演,好评如潮。10月的一天,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中央领导同志,在人民大会堂观看了空政文工团的歌剧《江姐》。每当忆及这段,阎肃脸上总禁不住挂满孩子般的笑意。阎肃回忆,当时主席看得很动情。当年11月的一天晚上,《江姐》正在热演,阎肃刚从戏院出来,突然,一辆吉普车在身边停下,车上人喊到:“阎肃,找你半天了,快上车,有紧急任务。”阎肃一愣,心想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任务,他随口说:“什么任务啊?我可没穿军装。”阎肃那天身上只裹了件破旧的黑棉袄,棉裤还沾满了石灰,一条太围脖耷拉在胡子拉碴的下巴前。车子进入中南海,阎肃才恍然大悟是毛主席看过两次《江姐》后深为感动,要接见他。
  见到毛主席,阎肃激动不已,看着毛主席笑着向自己走来,他先给主席鞠了个躬,又赶紧握住主席的手,逗得主席和在场的人都笑了。主席一番鼓励后,还送给他一套《毛泽东选集》。这套书,阎肃珍藏至今。
  60载军旅生涯,尽管他“腕”大得吓人,却没任过一官半职,到老也就是个创作员;在空政文工团工作55年,先后被11任团长和政委领导过,没哪一任头儿不说阎肃是个“好兵”。“得意时不要凌驾组织之上,失意时不要游离组织之外”,阎肃的这句口头禅已成了空政文工团上下几代人熟知的名言。几十年了,无论是外出参加活动,还是下部队采风,他都按组织程序向团领导请假销假;团里只要开会,他总是提前到达,规规矩矩坐在第一排;每月领工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党小组交纳党费……2001年,空军为他分了一套军职房,但他觉得一家三代住了几十年的团职房已经够住了,不肯搬,经多方做工作又把他老伴说动了’才“被迫”迁入新居。
  然而,对本团的那些年轻人,阎肃可是满腔热情地提携帮带。没有谁给他派这任务,可他自然而然地觉得这是自已的一份责任。《江姐》前后5次复排上演,他都默默站在幕后,手把手、面对面,毫无保留地传授,把一代代“江姐”推上舞台;在立德做人上他身体力行、为人师表,大家有了思想疙瘩愿意找他交谈,工作生活中有了困难也愿意找他商量,于是,阎肃在团里又添个外号:文工团的‘名誉政委”。
  团里年轻演员开独唱独奏音乐会,他都主动站出来为其出谋划策,亲自帮助撰写主题前言、艺术寄语等,还经常到场助阵,遇在外地实在赶不上,也必要书赠题词托人送达。青年歌手严当当代表空军参加青歌大赛,抽签抽到第一个上场,心里紧张,压力那个大啊。阎肃看在眼里,把严当当叫到跟前,讲了三句话:“当你得意的时候一定要泰然,当你失意的时候一定要淡然,当你走向平稳的时候一定要自然。”最后说:“行了我给你一个拥抱吧!”这份父辈般的关爱,让严当当大受感动,也支撑她在比赛中取得了优异成绩。
  古往今来,“大家”之“大”不仅体现在成就上,更体现在做人的胸襟上。阎肃给团里擅唱四川民歌的青年歌手陈小涛写了个歌《变脸》,陈小涛几次三番找他修改歌词,第一次阎肃说:“好想法!”给改了;第二次阎肃说:“你说,我听着呢。”随后又帮他改了;过几天陈小涛又来找:“任随你远看近看前看后看……”这地方是不是再多点川味的Rap?那段时间阎肃正为全军~项大的创作任务忙得焦头烂额,一听当即有点恼了:“你再这么整,老子把它撕喽,你有完没完了!”说罢头都没回走了。走出去五步远,阎肃又站住了。回过头:“小涛,回去我看一下,再琢磨琢磨。”第二天,改好的词交给陈小涛:“任随你远看近看前看后看紧看慢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看竖看硬是好耍又新鲜”,好!真好啊!拿着阎老彻夜未眠改出来的歌词,小涛眼泪下来了……歌曲《变脸》后来获全国“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金钟奖”大奖、全军会演3项一等奖等多个大奖。许多文艺界人士都说:《变脸》这类歌,只有阎老才能写得这么精彩。
  “不管你活多大,在天地之间都是一个孩子。岁月你是挡不住的。生命规律不可抗衡,但你的心可以永远年轻”
  ——阎肃
  保持一颗年轻的心态,谁都可以这样说,却并非人人都可以做到。阎肃能始终如一做到。他是以一种发自心底的激情,拥抱着时代与生活,让生命中的每一扇门,向着整个世界打开……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阎肃不严肃,80岁了仍很“时尚”。周杰伦的《菊花台》《青花瓷》《千里之外》他都很喜欢,有人问他:那个“超女”CCsz7WCSE2v9lGyRQAxSUQ==中冒出来的李宇春怎么样?他随口一管:喜欢哪l第二天就有媒体大标题宣称:词坛大腕阎肃喜欢李宇春。阎老爷子听说了释然一笑。他还很雷人地自称“老玉米”!满头银发,却那么青春、那么阳光。
  作曲家舒南说:“阎老为浙江拍摄的建国60周年献礼电视剧《十万人家》写了主题歌,歌词大气又深情,我这个谱曲的压力就太大了又要有地方味道,又要有时代特点,又这又那的,我都快崩溃_ro阎老就对我说,你为什么不把它写成周杰伦式的说唱音乐?”舒南十分惊讶,阎老太超前了。他试着就在整个音乐中加了16个小节的Rap,谭晶一唱,效果非常好。舒南逢人便说阎老真是“神奇的老顽童”。著名作曲家徐沛东也感慨:“一般来说,人在创作上都有个高峰期,有个黄金年龄段,阎肃却60年不变,每个时代都有经典力作,始终创作旺盛,引领时代。我和他在一起,像一代人;他跟我的下一代人在一起,也像一代人,没有任何代沟,这很了不得。”
  叔本华名言日:“天才就是大孩子”。这话9GVm2bhVLyiYWgBDSzDiTA==用在阎肃身上或许不符,因为阎老爷子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才,大家也不这样看。但叔本华的本意是讲在艺术创作中只有像孩子那么真诚,超越世俗功利、方能达至“真善美”。从这点上看阎老爷子就太恰当不过了。艺术创作中有一种境界叫“忘我”,比这更高的境界叫“物我两忘”一一阎肃不正是这样吗?他平易低调,豁达超然,宠辱不惊,既文如其人,也是他保持年轻心态的诀窍所在。
  的确,在艺术领域,阎肃没当过“小角色”,作品都是精品大作、力作,但生活中他从没当过“大角色”,总是低调。诚如斯言:我对“词坛泰斗”、“国宝级艺术家”等等这些评价一概不承认,唯一承认的就是“勤奋”,自已的一亩三分地努力种得好一点,就行了,可别太拿自己当回事,觉着是个什么人物了,真的……
  这就是阎肃。
  八十了,他走南闯北体验过各个地域、各种职业、各色人等的生活,对不同年代涌现的新鲜玩意儿都充满兴趣。他的一生中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他始终发自内心地尊重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他亲切地对待熟稔的人,也温和地对待每一个初识的人;他感恩每一个帮助过他的人,也宽容那些伤害过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