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茶党”运动初探

赵 敏

兴起于2009年的美国“茶党”(Tea Party)运动指的是一系列地方性或全国性的社会活动。它没有统一的党纲和组织,没有统一的领导人,活动的组织策划主要通过网络。美国“茶党”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党”,但其能量却不可低估。

一、“茶党”概况

目前普遍认为,最早的美国“茶党”运动是2009年2月16日由西雅图博客作家凯利·凯琳达(Keli Carender)发起的集会,尽管当时并没有使用“茶党”这一称呼。当天,约有120人在西雅图集会抗议奥巴马总统前一天签署的《2009年复苏与投资法案》。①Kate Zernike,“UnlikelyActivistWho Got to the Tea Party Early”,http://www.nytimes.com/2010/02/28/us/politics/28keli.html/.(上网时间:2010年8月12日)2月19日,全球性财经有线电视卫星新闻台CNBC的网络编辑里克·桑特利(Rick Santelli)批评了奥巴马政府的房贷救助计划,称向无法偿还贷款的人提供津贴会助长错误行为,呼吁组织“茶党”进行抗议。“茶党”这一名称源于1773年的“波士顿茶党”(Boston Tea Party)。当年,英属殖民地的美国民众为抗议英国政府的高税收政策以及北美殖民地在英国议会没有代表权的不平等状况,把英国东印度公司3条船上的342箱茶叶倾倒在波士顿海湾,参加者遂被称为“茶党”。现在的“茶党”在宗旨、口号等方面都与当时有些类似。

2月20日,福克斯新闻(Fox News)的记者在提及桑特利的评论时,就开始使用“茶党”一词。桑特利的言论推动了许多自称“茶党”组织的互联网页以及Facebook上虚拟社区的出现。据《赫芬顿邮报》报道,Facebook于2月20日专门开辟了一个页面号召进行全国性的“茶党”抗议。2月27日,全美超过40个城市的数万人分别组织了示威活动,从而成为现代美国“茶党”的第一次全国性活动。“茶党”也正式成为这场运动的名称。

2009年4月15日的纳税日,“茶党”发动了全国性的游行示威活动,示威者高举“税收已经够多了”(Tax Enough Already)的横幅,其首字母拼在一起,正好也是“茶”(TEA)一词。同年7月19日,美国众议院通过一项为“茶党”成立一个政党会议小组的决议,这使“茶党”在国会中获得了立足点。明尼苏达州共和党议员巴克曼随即表示,美国参议院已经为成立这个小组亮了绿灯,“这个会议小组将……确保我们中每个人的声音都能传达到国会大厅”②Michele Bachmann,“Why I Called for a Tea Party Caucus”,July 19,2009,http://bachmann.house.gov/News/DocumentSingle.aspx?Document ID=199001.(上网时间:2010年8月12日)。

根据《纽约时报》和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调查,“茶党”的支持者主要是“白人、男性、已婚或45岁以上”的持保守观点的人群。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共和党成员,但其所持观点比共和党更保守。①“Tea Party Supporters:Who They Are and What They Believe”,April14,2010,http://www.cbsnews.com/8301-503544_162-20002529-503544.html.(上网时间:2010年8月13日)“茶党”运动的参与组织主要有“茶党国家”(Tea Party Nation)、“茶党快车”(Tea Party Express)、“茶党爱国者”(Tea Party Patriots)等。其中,“茶党国家”自述为“一个由想法相似的人们组成的团体,渴慕上帝赐予的个人自由。革命先驱们曾将这种自由笔之于书,并坚信有限政府、言论自由、第二修正案……”;“茶党快车”是一个全国性的巴士旅游活动,其目的是“希望看到在全国各地开展成百上千的税收日抗议活动,而其中最大的就在白宫外面。让奥巴马总统看见我们的身影,听到我们的声音”。②Bob Adelmann,“Turning Republicans into‘Teapublicans’”,January 18,2010,http://www.thenewamerican.com/index.php/usnews/politics/2766-turning-republicans-into-teapublicans.(上网时间:2010年8月13日)

归结起来,美国“茶党”就是觉得政府规模过大,个人自由正在受到威胁,因此想向国会和联邦政府施压,反对政府增加税收和无限制地扩大开支拉动经济。具体地说,“茶党”的主张与要求主要有以下几点:(1)明确反对“进步主义”,主张削减联邦政府。“进步主义”理念认为一个由知识阶层组成的政府有能力为国计民生找到出路,而“茶党”认为要解决问题,与其靠政府,不如靠个人。“茶党”担心政府过多干预会造成权力过度集中,形成所谓的“大政府”,因此要求大刀阔斧地砍掉一大批无用的机构,将税款和权力交还给人民。(2)法律法规都要合乎宪法规定。今后每有新法产生,国会必须指出所依据的是宪法的哪一个条款。(3)平衡预算,削减日益增长的政府支出。美国政府多年来一直在进行赤字运作,负债越来越高,目前美国债务已经接近13万亿美元,相当于美国国民总产值的84%。“茶党”呼吁美国政府制定平衡预算的法案,避免国家遭到破产的命运。(4)改革税法,废除国内税收法规,代之以简化的、公平的税收体制。(5)反对医保法案。“茶党”普遍认为,奥巴马政府推动通过的医改法案侵犯了人民的自由,因为宪法并没有赋予政府强迫人民购买某种商品的权力。在“茶党”看来,全民医保法案给予了政府进一步侵蚀公民私人领域的借口。(6)阻止碳减排法案的通过。“茶党”认为,碳减排法案不过是政府打开的向私营企业增加税收的又一条通道。而且,通过这一法案,美国的财富会莫名其妙地被转移到第三世界国家,从而进一步打击美国的私营经济。③“Tea Party Activists’Unveil Contract from America”,ABC News,April 15,2010.

虽然构成“茶党”的组织规模各异,行动方式多样,但它们确实汇集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政治力量。2009年12月7日拉斯穆森民调显示,在一个虚拟的由民主党、共和党、“茶党”候选人参加的投票中,民主党候选人支持率为36%,“茶党”候选人获得23%的选票,共和党候选人则仅为18%。在重要问题上,48%的投票者认为相对奥巴马而言,“茶党”的理念与他们更相近。63%的主流美国人认为他们的观点更接近“茶党”。在非共和党与民主党的人士中,有50%的受访者支持“茶党”,38%的受访者则“站在总统一边”。董事长斯科特·拉斯穆森说:“美国人民不希望被左派、右派或中间派统治,他们希望自治。”④“Tea Party 48%Obama 44%”,April 5,2010,http://www.rasmussenreports.com/public_content/politics/general_politics/april_2010/tea_party_48_obama_44.(上网时间:2010年8月15日)《华尔街日报》同年12月16日的调查显示,“茶党”受到41%受访者的“支持”或“某种程度上的支持”,超过民主、共和两党。⑤“WSJ/NBC News Poll:Tea Party TopsDemocrats and Republicans”,TheW all Street Journal,December 16,2009.2010年1月底CNN与“观点研究公司”(Opinion Research Corporation)的调查显示,“有1/3的美国人偏向‘茶党’”。⑥“Poll:Tea Party movement fails to make any impression on 4 out of 10”,CNN,January 5,2010.

群众运动的影响力最终还是要通过选举政治体现出来。2009年11月在弗吉尼亚与新泽西两州的州长选举中,共和党分别以18个百分点和4个百分点的优势赢得了选举,这与“茶党”人的大力支持密不可分。随着“茶党”力量的壮大,2010年11月的美国中期选举前景变得更加扑朔,也越发引人注目。届时,整个众议院、1/3的参议院席位、37个州的州长职位都要进行选举。

迄今为止,一些得到“茶党”支持的参选者在选举中取得了胜利,如共和党人斯科特·布朗(Scott Brown)赢得了马萨诸塞州参议员的席位,这个席位原本长期由已故民主党人泰德·肯尼迪占据,被视为民主党的保留席位;克莉丝汀·奥唐奈(Christine O’Donnell)在特拉华州共和党初选中一举获胜;卡尔·帕拉迪诺(Carl Paladino)在纽约州共和党州长初选中击败了对手;兰德·保罗(Rand Paul)战胜参议院共和党领袖支持的竞争对手赢得了肯塔基州参议员的预选。保罗表示,这一选举结果是“茶党”向全国发出的信息,“这一信息响亮、清晰、直言不讳——我们将夺回我们的政府”①“Tea Party Favorite Rand Paul W ins Senate GOP Primary in Kentucky”,http://www.foxnews.com/politics/2010/05/18/tea-party-favorite-rand-paul-wins-senate-gop-primary-kentucky/.(上网时间:2010年8月15日)。

二、“茶党”兴起的原因

“茶党”的兴起既有现实原因又有历史原因,既与美国当前的社会、经济状况相关,又与美国固有的思想传统和政治运作特点密不可分。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三方面原因。

第一,经济危机激发群众对现任政府政策的不满。奥巴马上台时适逢美国金融危机加剧,于是选择了扩大财政赤字、刺激经济的政策。新政府大手笔推出经济救助和刺激计划,造成美国2010年的财政赤字达到1.2万亿美元。庞大的债务令美国人非常担心。此外,这个预算案还在一些细节处引起了美国部分保守民众的不满。比如,它将使布什时期执行的一项关于年收入超过25万美元的家庭减税政策在2010年到期后自动终结。对巨额债务和达到峰值的预算赤字,增加税收是唯一有效的解决途径,于是奥巴马政府准备增加1.9万亿美元的税收。这完全违背了其竞选时的减税承诺,民众自然很愤怒。

众所周知,美国人从建国开始就具有很强的反税收意识。当年的“波士顿茶党”就是在这种情绪下诞生,进而引发殖民地人民对英国殖民政府的强烈抵抗,最终催生了美利坚共和国。现在,全民医保法案得到通过,所耗巨资又将由所有纳税人承担,这不能不引发民众的担心。2010年7月《华盛顿邮报》和美国广播公司联合进行的民调显示,2/3受访者对联邦政府工作表示“不满意”或“愤怒”,这是该项民调自1996年3月以来对政府不满率最高的一次。②“Confidence in Obama reaches new low,Washington Post-ABC Newspoll finds”,http://www.washingtonpost.com/wp-dyn/content/article/2010/07/12/AR2010071205453.html.(上网时间:2010年8月16日)公众对美国政府政策的不满为“茶党”的崛起提供了强大的民意基础。

第二,根深蒂固的、强调个人权利与自由的自由主义传统。中国学者刘军宁指出:“经济危机总是威胁经济自由。经济危机总是催生中央集权。”③鲁克:“2010保守派政治行动会议及保守派运动的历史”,公法评论网,http://www.gongfa.com/html/gongfapinglun/20100305/976.htm.(上网时间:2010年8月17日)当年,罗斯福总统就是在经济危机之后,采用了福利国家、举债开支的政策,使得“大政府”影响渗透贯穿于整个美国社会。上世纪90年代,又是因为老布什应对经济危机无力,克林顿开出了“大政府”的药方。现在,新的金融危机又带来了“大政府”思想的复苏,但崇尚个人自由、对政府不信任的传统不会使美国人欣然接受这一切。

自由主义视个人为价值的本源,相信每个人都是理性的,都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强调个人的自我控制、自我发展。它推崇自由放任的经济思想,将个人主义的最大化作为社会发展的原动力,主张将政府对社会和个人的干预减少到最低限度,管得越少的政府才是越好的政府。④Robert Isaak,ed.,American Political Thinking:Readings Fo rm the Origins to the21st Century,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4,p.2.契约论认为,人们订立契约,建立政府,是为了保护个人权利,保证社会秩序有效运转,但政府也可能对人民的自由构成威胁。在美国,人们无法容忍一个过于强大的政府,所以在其第一部神圣文件——“五月花号公约”中就定下基调:权力属于公有,政府实施统治须经被统治者的同意;人民通过自治管理自己的世俗生活。这成为后来美国政治传统中最核心的东西——对统治者的不信任,必须给权力套上辔头。在近400年后,小布什在一次演讲中回应了这一精神:“人类千万年的历史,最为珍贵的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不是浩瀚的大师们的经典著作,不是政客们天花乱坠的演讲,而是实现了对统治者的驯服,实现了把他们关在笼子里的梦想。”①转引自陈化成:“虔敬和自由:论塞缪尔·亚当斯对美国政治传统的塑造”,《聊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6期,第82页。

本来,美国共和、民主两党分别代表保守主义思想和自由主义思想,亦即分别持“小政府”与“大政府”的主张。这两大政党交替执政在美国政治生活中构成了一个动态均衡,即每当民主党政府搞财政扩张,共和党政府就会减税缩小政府。但是,“小政府”意味着要削减民众的很多福利,会失去一些选民的支持。于是,出于选票的压力,共和党在对大财团减税的同时,却扩大了政府开支,这实际上是默认了政府规模的逐渐扩大。而且在“9·11事件”后,共和党政府的权力也空前涨大,这使美国民众对共和党也变得兴趣寥寥。在经济持续不景气、失业率居高不下、国债规模日增的情况下,民众对政府累积的不满总要找到发泄的渠道。于是,“带着对堕落的精英阶层的怀疑和对野心膨胀得难以抑制的中央政府的焦虑,一大群想法类似的人聚集在一起,表达出长期以来的抱怨:华府的统治阶层总是对普通美国人的需求与担忧熟视无睹”②BenMcGrath,“The Movement——The Rise of Tea Party Activism”,http://www.newyorker.com/reporting/2010/02/01/100201fa_fact_mcgrath?currentPage=all.(上网时间:2010年8月17日)。

第三,一些媒体与利益集团的推波助澜。一向在美国政治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媒体和利益集团,显然也在“茶党”运动中起着不可小视的作用。很多人都指出,“福克斯新闻”对“茶党”运动有明显偏袒,甚至有人认为“茶党”运动最初就是由它煽动的。一个名为“美国媒体事务”(MediaMatters forA-merica)的媒体监督组织认为,“福克斯新闻”没有秉承中立报道的原则,对“茶党”运动的发展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其“在10天内播送了至少107条支持‘茶党’运动的商业广告”,导致了2009年4月15日的抗议活动。③“On the House:FoxAired 107 Ads for ItsCoverage of Tea Party Protests over 10 Days”,http://www.mediamatters.org/research/200904170011.(上网时间:2010年8月17日)《纽约时报》专栏作家、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说,“‘茶党’并不真正代表民众情绪的自然发泄。这是伪草根运动,其背后的势力众所周知。尤其是理查德·阿米(Richard Armey,前众议院多数党领袖、共和党人)运作的‘自由事业’(Freedom Works)在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④Paul Krugman,“Tea Parties Forever”,http://www.nytimes.com/2009/04/13/opinion/13krugman.html.(上网时间:2010年8月17日)。2010年4月15日,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的发言人称“茶党”运动是“一场富人发起的旨在将公众注意力引向减税,从而使他们自己而不是中产阶级得利的运动”。⑤Andrew Breitbart,“QuestionDemocratic Authority?Not!”,http://www.realclearpolitics.com/articles/2009/04/20/question_democratic_authority_not_96075.html.(上网时间:2010年8月18日)2009年12月28日,自由派网络媒体“谈话要点备忘录”(Talking PointsMemo)披露了很多财务细节,指出,“茶党快车”活动背后的政治行动委员会将其基金的2/3转向了共和党下属的政治咨询公司,而该公司恰恰是这个政治行动委员会的创建者。⑥Roth Zachary,“Majority of Tea Party Group’s SpendingWent to GOP Firm That Created It”,December 28,2009,http://tpmmuckraker.talkingpointsmemo.com/2009/12/majority_of_tea_party_groups_spending_went_to_gop.php?ref=fpa.(上网时间:2010年8月20日)

三、“茶党”运动的影响及发展趋势

兴起仅仅一年,“茶党”运动已经成为共和党与民主党政治角力的关键点之一。民主党的主要策略是边缘化或者忽略“茶党”,而对于共和党来说,“茶党”的政治崛起起初是受欢迎的。

共和党曾希望获得“茶党”的支持,在2010年中期选举中击败民主党,重新控制国会。佐治亚州共和党参议员钱布利斯(Saxby Chambliss)在一次“茶党”集会中说,“(2010年)11月,我们将以创纪录的选民人数告诉奥巴马政府,我们认真对待政府开支问题,对待税制改革问题,我们也真诚地希望美国能恢复应有的常识”。⑦“Anti-Tax Tea Party Tour Comes to Washington”,April 15,2010,http://www.voanews.com/english/news/usa/Tea-Party-Movement-Ends-Tour-in-Washington-on-US-Tax-Deadline-90952939.html.(上网时间:2010年8月20日)

然而,“茶党”虽然具有浓厚的保守色彩,与共和党却并非一家。《基督教科学箴言报》指出,在“茶党”的活动中,共和党人的出现无疑要多于民主党人。但这场运动的目的是与华盛顿的荒唐展开斗争,因此他们反对的对象既包括民主党,也包括共和党。①Patrik Jonsson,“‘Tea Party’movement:Who are they and what do they want?”,http://www.csmonitor.com/USA/Politics/2010/0204/Tea-party-movement-Who-are-they-and-what-dothey-want.(上网时间:2010年8月18日)纽约州阿尔巴尼的“茶党”活动组织者琳恩·罗伯茨(Lynn Roberts)更是直言“我们对共和党议员和民主党议员一样讨厌”②David Von Drehle,“Why the Tea Party MovementMatters”,February 18,2010,http://www.time.com/time/politics/article/0,8599,1964903,00.html.(上网时间:2010年8月20日)。共和党内部也并非都将“茶党”视作亲密战友。2009年,“茶党”曾试图邀请共和党主席迈克尔·斯蒂尔(Michael Steele)在芝加哥的一次集会上讲演,却遭到了断然拒绝。

事实表明,“茶党”的崛起对共和党的中期选举造成了一定冲击。在已经进行的各州初选中,“茶党”自己推出的代表往往战胜了共和党候选人。例如,没有多少从政经验的兰德·保罗打败了参议院共和党领袖支持的竞争者;不为人所知的乔·米勒战胜了之前一直认为胜券在握的共和党对手;商人卡尔·帕拉迪诺击败了共和党当权派支持的候选人;奥唐奈以前从未赢得过任何选举,却击败了在美国众议院已任期9年的对手。

“茶党”崛起对共和党的另一大影响是,很有可能会导致共和党分裂,使其从中右的温和党变成右翼甚至极右政党。《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布鲁克斯称,“茶党”人士可能会毁掉共和党,会造成共和党选民分裂,因为一些共和党支持者无法忍受“茶党”的愤怒倾向。③David Brooks,“The Tea Party Teens”,http://www.nytimes.com/2010/01/05/opinion/05brooks.html?ref=davidbrooks.(上网时间:2010年8月4日)这将是美国政治生态中极大的不确定因素。此外,“茶党”的崛起还可能会使国会的共和党人更加小心地提出自己的赤字和税收法案。

但是,由于组织松散、缺乏众望所归的全国性领导人以及明确的政策思路,“茶党”似乎还不具备成为民主党、共和党之外的美国第三大政党的条件。“茶党”目前还不是一个有等级的组织,而且至今没有实际领导人。虽然有人建议让阿拉斯加州前州长、2008年美国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莎拉·佩林(Sarah Palin)当该组织的精神领袖,但民调显示,大多数美国人对她没有好感。她的支持者比例只有26%,71%的受访者不希望她角逐总统职位。即便是在共和党人中,也有56%的受访者认为她不够资格入主白宫。④“Poll:Most Don’tWant Sarah Palin to Run for President”,January 18,2010,http://www.cbsnews.com/8301-503544_162-6113291-503544.html?tag=mncol;lst;2.(上网时间:2010/08/20)另外,“茶党”人士提出的政治主张,甚至每个“茶党”组织的领导人物各自的主张都不尽相同,因此之故,“茶党”显然缺乏统一的政治纲领和有建设性的计划,无法形成一支稳定的第三派力量。

在美国现有的政治体制和选举制度下,“茶党”若想完全独立于民主党和共和党,将难有长期生存的空间。同时,很多“茶党”人似乎也无意成立一个真正的政党。“茶党”活动组织者之一埃里克·奥多姆(Eric Odom)就表示,“我们与任何试图建立第三党的努力都无关。不仅如此,我们还相信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努力是不明智而且不会有结果的。这个国家的历史告诉我们,第三党运动都是分裂行为,并且会失败。”因此,他呼吁民主、共和两党内部进行“适度的改革”。⑤Bob Adelmann,“Turning Republicans into‘Teapublicans’”,January 18,2010,http://www.thenewamerican.com/index.php/usnews/politics/2766-turning-republicans-into-teapublicans.(上网时间:2010年8月13日)

“茶党”运动是特定时期的特定产物,其兴起既与当前美国经济、社会状况密切相关,那么,它也可能会随着美国经济、社会状况的改变而渐渐淡出政治舞台,因此不宜过分夸大其对美国政治生态的冲击。但我们应该看到,“茶党”的发展,直至参加美国地方选举,是一种对民意的最大限度的表达,并且是通过有序、合法的渠道表达民意。正如《时代周刊》所指出,“茶党”运动的意义在于“告诉我们,那些传统政党对政治的掌控,远不如其领导人所愿意相信的那样严密,而在问题丛生的时代,比如当前这个时代,无论民主党还是共和党,最好都要对此心存畏惧”。⑥David Von Drehle,“Why the Tea Party MovementMatters”,February 18,2010.http://www.time.com/time/politics/article/0,8599,1964903-3,00.html.(上网时间:2010年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