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望（外一章）

甘肃 李 萍

(一)

我无法让自己心安，心安成一个孩子的模样，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全由着自己的性子，像台放纵的脱粒机，强迫自己诗意点，哗啦啦，哗啦啦的。

时间好似一把马头琴，低沉地从我身旁拉走父亲，唤去了姥姥，顺便也带走了一些亲人或更多与我无关的人。可是，我却迷恋在马头琴的舒缓里，根本没有发觉它的张狂残忍。

就这样，我在时间之外张望。在每一次的张望里，我的额头沧桑了少女的光鲜，我已张望成驼背老妇，依然仰头张望和深爱。

思念湿淋淋地打着一把油纸伞，在我的血管筋脉里幽幽行走，直至瘦成一支笔，才潸然泪下。

（二）

我躺着，在一个秋日的早晨，肆无忌惮地把心在土炕上打烙。

没有听到公鸡打鸣，天色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伸懒腰，扫院子的沙沙声漫过秋日的早晨，匆忙地写下怀念。

阳光伸长手臂，想抚摸我慵懒的思绪，可是一种唤作疼痛的意念，把一切紧紧捆住。

泪滑进枕旁的单子上，我狠劲一抹，也把自己摸进泪中。

闭眼。

（三）

山路，让目光一次次的迷离，我的不安追赶着不安。

那些花儿，与季节争夺高低，被秋色相映的心情，也变得不安。

远山是光秃秃的，因为无人眷恋。

张望是一个个故事串起的项链，戴在岁月的颈项，磕碰着目光的喉结。

心海总在起伏，岸上的贝壳忙着与沙滩私语，任凭风怎么吹，也假装听不见。只任海风把故事吹成酸甜。

遗憾使劲劝说山野，放弃那个长长的等候，因为，上帝说海的等候与他无关。

我唏嘘，把山头唏嘘成一片汪洋，徒留一个背影，只为了来生的张望。

（四）

我继续张望着，想象思念的天空长满芬芳的果实，让我甩甩衣袖，就能拥有整个秋天。

一个人的张望，使童年的目光迷离。

一个季节的张望，让野花野草疯狂恋爱，直到写下永久的誓言。

今天，我的张望苍白了一切。

（五）

我狠狠砍下一株玉米树，玉米树的哎呀，使镰刀的疼痛触伤我的颤抖。

一垄垄，一行行，站成士兵的模样，把土地站得那般沧桑。

镰刀生气我的无礼，在玉米树相视的片刻，自刎。

于是，我握镰的手，再也挥不起季节的长鞭，追赶潮气的那一天。

也许是为了狗尾草不屈的脊梁，也许是为了聆听土地的耳语。

低低生长，便是自我。

蓝莹莹的脸，像潮落的贝壳，炫亮这黄土地的心田，在心脏的跳跃中诠释颜色。

心是蜂蝶的守望，翩然的低语里，凝眸短暂的相遇。

缘分，在土地上绽开灿烂的笑脸，将黑眸拧成一个故事，让祖祖辈辈的人们传诵。

（六）

羊肠道上，毛驴背上一驮驮的东西，把秋日眷恋成海。

时而仰天，以期白云的一瞥。

有时侧耳，想和一首鸟鸣的夜曲。

山路弯弯，思念弯弯，季节弯成一把不老的弓，等待箭的暗恋。

薰衣草

在一个充满薰衣草气息的城市。我有些迷失方向。

其实，我更喜欢独坐这座小城的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看行色匆匆的人群与车辆，故事张开想象的翅膀，飞越伊帕尔汗的巨幅广告，游弋薰衣草的梦幻世界！

那么艳丽，那么妖媚，我被广告牌所吸引！

特殊的喜欢和爱，好多浪漫爱情影片中美丽的场景渲染情绪，法国的普罗旺斯与日本北海道的富良野也因薰衣草，永远浪漫在电影里，浪漫在我的心海里。

于是，我不止一次地想象自己在薰衣草海里与所爱的人或被爱的人相逢或是分手，微风掀起大片大片暖紫色的海浪，一种唯美的蛊惑，时间停顿，爱情绵延薰衣草的生命，无比浪漫且又忧伤……

于是，在畅想薰衣草海的时光里延误了一切，也在薰衣草鬼魅般的诱惑中驻足影片的唯美，只让满心的欢喜和惊愕融化曾经的渴慕……

我不是蒙古姑娘，可古代的蒙古勇士已经为蒙古姑娘赢得了永恒的荣耀。我因此学会了遥望和等待，还会在月色里唱古老的草原之歌，歌声随蓝色的夜空一样飞翔……

然而，我错了！

伊宁的薰衣草，没有温暖水域和海风的滋养，没有被我深爱一眼，淡紫色的花苞升华生命的芳菲，轰然倒塌在商人的钱袋里，留给我的是原野荡漾的苍凉，只一眼，便眩晕了视野也眩晕了记忆。

因为，因为我错过了季节。我只有浅翔广告牌的薰衣草里放纵想象！

因为，也许错过了季节就错过了人生。

我错过了很多，还好，那年夏天，我的脚步没有错过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