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超
(山东理工大学 法学院,山东 淄博 255049)
技术转移(technology transfer)是技术要素通过各种途径有偿和无偿的交流与传播,从一个国家或地区向另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转移。《世界经济百科全书》提出,技术转移就是指构成技术三要素的人、物、信息的转移,即技术和知识及其载体(人或机器设备等物质形态)在技术活动中定向流动。本文主要根据有关省区地方志资料从农业生产技术知识和经验、农牧良种、农牧机械及农产加工技术的引进、交流、传播与应用等方面,研究探讨民国时期苏联农业技术向中国的转移及其积极作用与影响。
中苏山水相连,两国共同边界7600多公里,边界地区文化融通、姻亲相连、边贸互市,农业自然条件及生产方式相同或相近,农业技术通过边界地区引入逐步向内地扩散应用推广。1903年俄国贝加尔湖的冰下大拉网捕鱼技术传入内蒙东部地区,后又传到乌尔逊河和达费湖水域,40年代传到达里诺尔湖,50年代已在全自治区各大湖泊水库渔场使用[1]。伊犁素称“塞外江南”,养蜂历史悠久,但蜂群越冬安全问题制约峰业发展。1910-1912年俄侨在伊犁地区饲养黑色高加索蜂安全越冬,当地蜂农便学会蜂群安全越冬方法,并开始饲养黑蜂[2]。中国养蜂原来一直使用桶养。1927年前后中东铁路沿线俄人带来活框箱养技术,吉林、黑龙江地区蜂农改桶养为箱养,将固定巢脾改为活框巢脾,产蜜量提高40%以上。“1931年商人邓芷苓经政府批准在吉林组建大生养蜂场,举办讲习所推广箱养方法。”[3]后来箱养法在全国几乎全部取代了桶养法。
聘请专家和派遣留学生是系统引进技术的重要方式。盛世才主政新疆期间采取亲苏政策,比较系统地引进苏联农业技术。斯瓦尼兹等苏联专家帮助制定施行三期三年发展计划,引进农业品种和农机具,向苏联派遣留学生,聘期苏联专家。民国23-35年(1934-1946)选派维、汉、回、蒙等民族青年312人到苏联塔什干、撒马尔罕、安集延、阿拉木图等地农业院校学习农林、水利、兽医、桑蚕和管理等专业知识[4]550。民国25-33年(1936-1944)新疆农矿厅每年分批聘请苏联农、林、牧等方面的专家传授技术指导生产,培训技术人员和管理干部[4]579。“民国24年(1935)新疆建设厅设农牧讲习所聘苏联专家讲课,培训学员派到省级农牧机构和县区农牧场工作,学员大多成为新疆近代农牧技术推广的先行者。民国27-29年(1938-1939)建设厅饬令各区农牧场设训练班,培训技术员400余人。”[4]568
当时引进俄苏先进农业技术,在生产应用上本土化成为发展趋势。人工授精技术能够大幅度减少种畜饲养成本。1921年俄国生殖生物学家И.И.伊万诺夫研究的马人工授精技术率先获得成功,通过莫斯科人工授精中央育种站推广应用。1933年苏联专家在伊利巩留羊场传授应用人工授精技术改良哈萨克羊,当年场内产回交杂种羊5000余头,连同民有者计3万头。这是中国应用家畜人工授精技术的早期记载[5]。直到1943年美国畜牧专家爱费理朴来华讲学仍以人工授精为重点。1934-1937年又先后有几批苏联专家来疆指导生产应用,使家畜人工授精技术在全疆农牧场推广普及[2]20,277。1938年采用人工授精技术配马2300余匹、牛1200余头,1942年配马17100匹、牛13950头、羊26214只[6]159-160。新疆应用家畜人工受精技术积累成功经验,作为示范基地为全国应用推广培养大批人才[7]。1952年苏联专家И.В.特洛依茨基在疆举办4期培训班,培养技术干部千余名[8]122,“学员分布全国454个国营农牧场和300多个授精站”[9]。至1955年家畜人工授精技术在大部分省区普及,成为畜牧生产不可缺少的技术措施[1]182。
当时引入技术先进,大多具有填补空白意义和应用研究价值。青贮饲料技术应用在我国起步较晚,1941年苏联专家金特斯科夫在迪化区农牧场传授技术并全程操作示范[2]31。1945年西北农学院王栋教授也在试验研究青贮饲料技术[10]488。中国畜禽病疫防治一直采用中兽医,20世纪30年代仅上海商检应用西兽医技术。1933-1944年新疆农矿厅先后在迪化、伊犁、塔城、哈密等地农牧场设牧畜局、兽医院、种畜场,举办培训班由苏联专家系统传授西兽医,实施牲畜保健[2]269。马尔田诺夫等苏联专家在伊犁、乌鲁木齐等地示范稀碘液注射羊气管防治肺丝虫病和木糟药浴治羊疥癣、硫磺熏治马疥等技术。此外,留苏学生毕业回国对农业发展也作出重要贡献。于大新1940年毕业于苏联萨马尔罕畜牧兽医学校,曾任新疆自治区畜牧厅总技师[11]15。1941-1942年口蹄疫在阿克苏、伊犁、塔城流行蔓延,于大新等配合拉特聂尔率领的苏联口蹄疫防治队,采用口蹄疫皂苷疫苗、氢氧化铝疫苗和高免血清等生化药品注射治疗预防控制扑灭疫情,并于1944年建成新疆血清厂制造炭疽疫苗、牛痘疫苗、狂犬疫苗等生物药品,这是新疆乃至全国发展西兽医开创性的一页[2]290。
中国自古蝗灾多发,而新疆地广人稀治蝗难度大。“飞蝗蔽空日无色,野老田中泪垂血”,正是蝗灾的真实写照。民国30年(1941)苏联政府帮助新疆实施飞机灭蝗,70万公顷耕地草场蝗虫在旬日之内消灭净尽。这是中国历史上首次飞机治蝗并积累了成功经验,为建国初期苏联帮助大规模飞机灭蝗和发展农用航空奠定基础[2]31-33。1953-1955年苏联派出治蝗人员共87人次、飞机33架次来疆,防治面积240万亩[12-13]。这期间我国引进苏АН-8飞机开始发展农用航空,至1960年全国飞防已达治蝗面积70%。
中俄(苏)农业品种交流条件得天独厚,边疆地区自然条件、种植结构和耕作制度相近有利于引入品种本土化,同时两国幅员辽阔,农业品种资源丰富、互补性强。因此,官方重视引进俄苏农业品种资源。早在1909年吉林省农事试验场和农安县农事试验场就先后引进俄国青豌豆、白菜豆、甘蓝、金瓜及紫太平苹果等果蔬品种试种[3]169-170。民国期间引入苏联农业良种影响较深的还有乌克兰83号、乌克兰0246号、奥德萨16号等冬麦品种,白马牙、金皇后、维尔156、维尔42等玉米品种,奥罗、“先进工作者”油葵品种,付乃得尔、那勿罗斯基棉花品种,“集体农庄女庄员”甜瓜品种,猫尾草、红三叶、紫苜蓿、饲用甜菜等饲料作物品种,等等。
上述引入品种大多被推广栽培成为一些地区的主栽品种,并为解放后品种引进与新品种培育奠定基础。棉花是新疆主要经济作物和出口产品,20世纪初吐鲁番一带种植俄国安集延品种。30年代大批从苏联中亚引进美棉那勿罗基、神乃得尔等品种,仅从乌兹别克斯坦的费尔干纳就引进169个品种,在吐鲁番试种推广到南疆。“民国29-31年(1940-1942)盛世才政府引进苏联舍列迭列8517-36号棉种100吨,分发到迪化、阿克苏、喀什三地区推广。50年代继续大规模引种工作,从苏联引进100余个品种试种并成功推广,而从内地引进300余个品种因不适合新疆自然条件或生育期长均未推广。”[4]193冬麦是在育种方面贡献较大的引进品种之一,“民国22年(1933)、25年(1936)先后引进乌克兰0246冬麦和黑穗冬麦,50年代又引进乌克兰0246、新乌克兰83、敖德萨16、敖德萨3号,先后育成伊农7号(敖德萨16×西北134)、新冬13(新冬3×乌克兰0246)、伊农9号(乌克兰84×西北134)等新品种。”[4]147
新疆蚕业发达,1933年前开始大量饲养从俄苏引进的报达、阿斯科里、吉伯雷德等品种[2]351。1935年新疆实施三期三年发展计划,吐鲁番和库尔勒设桑苗圃,吐鲁番建“模范养蚕室”,扩大规模引进苏联蚕种,免费或半价供应给蚕农。当时“从外国引入蚕种之事多见于新疆”,蚕业发展成效突出[14]423。40年代初巴格达德、奥罗、阿斯科里、吉伯雷德等苏联蚕种占总养量80%以上,并形成对进口苏联蚕种较强的依赖[注]赵鸿基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农学院蚕桑系并留学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农学部,1942年进疆任蚕桑顾问,创建蚕种场培育良种试图减轻对进口苏联蚕种依赖。引自罗绍文:《赵鸿基和新疆的蚕丝业》,《新疆地方志》,1993年第2期。。引进技术促进了农业生产和商品化发展,这一变化从新疆主要农牧产品出口增长情况可以得到一定的印证。
表1 民国期间新疆主要农产品对苏联年出口量变化情况
资料来源:厉声:《新疆对苏(俄)贸易史1600—1990》,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38、410、475页。
中国本土畜牧品种抗病强、耐恶劣环境、产品品质优良,但生长慢、产量低,需要引种杂交改良。早在1909年马政机关引入俄国种马提高察哈尔省两翼牧场马群质量。1928年吉林省洮南陆军牧场引进苏联产奥尔罗夫公马40匹与蒙古母马1000余匹杂交繁育[6]124-129。民国26-30年(1937-1941)新疆政府设立军马场,分批引进苏联奥尔罗夫等速步种马改良地方品种。除官方外,民间往来也是引入畜牧品种的重要途径之一。民国初年和静县查汗和成葛岗喇麻经伊宁从苏联3次购买种马11匹,改良自己的马群。“民国9年(1920)春晖县春化乡卢永俊等农民通过民间交换用背夹子从俄境背回5-10群黑蜂,从此黑蜂在春晖一带形成本地黑蜂种。”[15]201
引入俄苏良种不仅丰富品种资源,改良了地方品种,且形成大批优良杂交畜群。家畜育种科研是一项周期长、连续性强的“持久战”。优秀杂种畜群在旧中国未育成一个新品种,在新中国经过有计划定向培育先后育成一批新品种(见表2)。1910-1933年大批苏侨迁入边疆地区带来苏联大白猪和奥尔洛夫马、顿河马等畜种。哈白猪育种系苏侨带来的苏白猪长期与当地民猪杂交形成白色杂种群,1948年哈尔滨香坊实验农场选购一批农民的白色杂种猪继续与苏白猪杂交扩群,解放后东北农学院等单位引入苏白猪进一步固定性状,1958年育成哈尔滨白猪[6]119。伊犁马培育始于20年代,牧民利用俄侨带来的奥尔洛夫、布琼尼、顿河等马种改良哈萨克马。“民国30年(1941)伊犁设种马场采用奥尔洛夫马杂交扩群,40年代初杂种群性状基本稳定,1957年苏联专家С.Н.拉斯托契金教授指导鉴定,经农业部批准命名‘伊犁马’。”[2]275中国第一个细毛羊品种(新疆细毛羊)培育得到了苏联专家И.В.特罗依茨基和伟奇明切夫、毛契诺夫的帮助指导[16]12。1935年新疆从苏联输入高加索细毛羊及普瑞考斯种羊在乌鲁木齐南山牧场与哈萨克种母羊、蒙古种母羊杂交,1940年育成过渡品种“兰哈羊”,1941年起用人工授精技术横交固定扩群。1953年该品种通过农业部组织的鉴定[17]136-137。
旧中国机械化农机具制造能力处于微不足道的地位,解放前夕广大农村仍普遍使用铁木匠手工打制的旧式小农具[18]98。黑龙江、内蒙、新疆等边疆省的一些地区则不同,农村使用半机械化、机械化农机具较早。1902年呼盟有用拖拉机开荒播种,这是中国应用拖拉机的最早记载[19]93。“光绪三十四年(1908)黑龙江地区在巡抚程德全支持下引进俄国拖拉机2台,并聘请俄匠驾驶,在齐齐哈尔以北讷河一带使用。”[1]137边境地区两国边民交往频繁,农业机械引入方式多样,1911年中国边民开始使用马拉农具垦荒耕种[20]3。1921年前后,有些俄国妇女与中国男人结婚时,通常把清粮机、播种机等农具作陪嫁物带到黑龙江沿岸农家”[21]432。爱辉县档案载,1931年爱辉境内有拖拉机4台、洋犁1500台、播种机200台、摇臂式收割机300台、脱谷机30台、清粮机200台[22]。这些农业机械大多购自海兰泡的秋林公司、俄满洋行及其黑河设的分号。
民国期间新疆进口苏联农业机械比较多,而且配套齐全。1934-1943年新疆省建设厅批量引进苏联农机具在伊犁、塔城、阿勒泰、乌鲁木齐等地推广,1942年末已引进达10.5万架70多个品种,规格齐全配套。其中包括拖拉机,圆片犁、松土犁、弹簧培垄器、弹簧耙等耕耙机具11种,播种机、种玉米机、播棉机、割草机、人拔割麦机、自拔割麦机、火犁束草机、磨刀器等各种收播机具,十八号打粮机、打玉米机等5种脱粒机,还有扬场风车、种子分选机、清棉机、粉碎器、牛奶分析器、制酥油机、喷药器等分选、加工及植保机具[23]81。1948年东北贸易局进口苏联拖拉机247台,1949年初东北解放区又订购拖拉机200台[24]189-193。解放前夕东北区以农产品出口苏联换回大批急需的农业种子和农机具,加快恢复农业生产,有力支援了解放战争。
“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25]210引入技术应用变革生产方式,引起农业机械化、集约化、商品化,推动农业近代化。呼盟额尔古纳左旗的三河地区应用俄侨传入打草机械技术变革生产方式,发展成为比较先进的半农半牧区,产品远销天津、上海。早在300年前俄侨就已进入呼盟,1910年全盟辖境人口5.6万,俄侨达1.7万。1923年三河地区俄侨村落40-50个,人口近万人[26]。每个俄侨村落有10多台刈草机,俄侨经营干草亦包工或出租机械给蒙人打草。蒙人习惯游牧,受俄侨影响先是买草或雇俄人打草补饲瘦弱牧畜,后来逐渐自己打草建圈饲养牧畜,开始定居生活和农业劳动。至20世纪末陈巴尔虎旗、鄂温克旗和海拉尔地区仍有农牧民使用苏式牧草机械[1]241。
新疆天然草场2327万亩,1936年前草原牧区不打冬草。实施三期三年发展计划购买苏联新式农机具从迪化、伊犁、塔城向全疆推广,计划至1942年6月全疆耕地农机化面积达60%,为实现农业机械化做准备。计划要求推广贮草和棚圈,至1939年购进马拉割草机323台、搂草机260台、铡草机250台及大批扇镰、粉碎机[27]353-355。牧草收割加工机械应用促进打草圈养的流行。解放后新疆批量进口苏联畜力打草机具和ПК-З型、ЛМК-0.1型、ПКУ-1.2型等动力粉碎机,奇台、伊犁、塔城等5个地区扩大机械打草站建设,全面推行机械化打草。
1934年阿尔泰行政长沙里甫汗出面进口列宁格勒产ЛТД-20型20马力拖拉机、三铧犁、播种机和马拉脱粒机、收割机建设农场,当年阿勒泰市城郊军队农场机耕3500亩。随后迪、塔、阿、伊等区的水溪沟反帝军农场、晋庸农场与阜康、乌苏独山子、阿山等农场配备拖拉机垦荒耕种。1947年新疆军垦处用拖拉机在迪化西郊青格达湖开荒近万亩,同年伊塔阿三区革命政府建立1500亩的机械化实验农场。生产方式变革增产增收。“民国26年(1937)吐鲁番棉田机播产量13-34公担/公顷,手播产量仅7-8公担/公顷。民国31年(1942)伊利区用收割机收麦缩短20天收完避免了落粒损失。”[4]447-461村民看到农机实用可靠亦积极购置。1935年仅种田大户有新式农具,1937年伊宁、隺城、巩留、特克斯等县农户普遍有新式犁,稍富裕户有播种机、收禾机、打粮机等畜力机具,察布查尔县的伶荣吕、尼勒克县的伶庆福和伊宁县的巴布加洛甫等富裕农民购置了拖拉机[28]712。1942年伊犁地区农机具达19452架,连南疆最边远的洛甫、蒲犁、乌恰、若羌等县农户也使用了新式农具[29]。30年代初新疆基本不采用垄作,农业机械推广应用垄作面积逐步扩大。
民国时期运用俄苏农机具对新中国初期引进苏联农业机械技术避免盲目性与应用推广具有积极作用[30]。“传统农业对现有技术的任何变动都有某种强大的内在抵抗力。引入一种新生产要素将意味着不仅要打破过去的常规,而且还要面临着不确定的风险性。因此,采用新生产要素仅得到更多收益是不够的,必须从经验中了解这些要素中固有的新风险和不确定因素。”[31]26新式农具在东北和内蒙、新疆等地应用积累经验形成一定推广基础,新中国初期在农场和互助组深受群众欢迎。但其它省区则不同,对新式农具干部群众没有基本的认识了解,更缺乏使用经验,推广难度很大。为此1950年夏政务院组织在中南海举办新式农具展让各级领导参观,次年1月农业部召开全国农具工作会议部署有计划有重点地示范推广新式农具。1952年8月农业部召开新式农具推广工作座谈会总结上半年计划完成情况,结果东北区完成全年计划50%以上,察哈尔省完成近50%,多数省区仅完成10%-25%[32]。
历史上俄国是最早对华投资农业与农产加工业并产生较深影响的国家。早在19世纪70年代波波夫、莫尔契诺夫和托克马科夫等在汉口、九江和福州等地开办多家蒸汽动力砖茶厂,雇佣数千名中国工人[33]。中东铁路修建后大批俄人来华投资面粉、伏特加酒、酒精、啤酒、制糖、榨油、乳制品、肠衣、制革和卷烟等工厂及农牧场。1900-1913年仅在中东铁路沿线俄资面粉厂达34家,几乎垄断东北面粉市场[24]61-62。沙俄殖民扩张政策支持俄人在华投资,在信贷和铁路运输等方面给予大力支持。上述企业投资90%由俄国财政部俄华道胜银行提供[34]161。20世纪30年代新疆按照实业发展规划,利用苏联技术设备和贷款在迪化、伊利、喀什、塔城等地先后建成面粉、榨油、制酪、制糖、制酒、皮革、制毡、造纸和剿蚕丝等企业几十家[35]。
俄资企业技术先进、成本低、利润高,吸引民族资本新建企业或收购俄资企业,加快了技术本土化和民族资本主义工商业发展。以面粉加工来说,1915年民族资本家张伯源收买俄人创办的满洲第一制粉公司改称广源盛火磨,1916年俄人新建的布扎尔夫休般斯面粉厂次年就转卖给华人成为万福广面粉厂,营口“亚义顺”商号购买俄人的伊尔库斯克制粉厂改名为业义顺火磨,双合盛公司以25万卢布并购俄人的面粉厂。至1920年哈尔滨面粉厂共30家,有25家为民族资本或中俄合资经营[36]。归侨熟悉俄人习俗接办俄资企业能最大限度留用老厂技术人员。1929年归侨发起并购谢杰斯制粉厂及第一满洲面粉厂,并改用自己在俄经营制粉厂的字号。1920年之后民族资本新建企业发展迅速。1914-1921年满洲民族资本新建蒸汽面粉厂10余家年产量仅10万吨,而1923年仅北满新建蒸汽面粉厂38家年产量达50万吨[34]303-304。
农产加工业兴起带动农业商品化、集约化和社会化,推进农业近代化,并引起消费结构变化。中国乳品加工始于20世纪初,起初系西人设坊加工瓶装消毒奶自用。1920年哈尔滨与中东铁路沿线始有工厂加工,消毒奶、奶酪、酸奶等产品逐渐为国人消费。1920-1924年俄人科斯特罗姆、沃伦佐夫、雷贝奇和梅里尼契夫投资在哈尔滨建成4座年产12-20万瓶消毒奶加工厂。1936年哈尔滨奶牛发展到3000多头,建成25家乳品厂,年处理原奶2500吨,用其中65%加工消毒奶约1500万瓶,其余35%加工奶油等乳品。当时哈尔滨40万人口,饮用消毒奶占鲜奶产量65%。同时满洲里到哈尔滨铁路沿线乳品厂34家,年收鲜奶15000吨并加工奶油、酸奶等乳制品[6]。1948年12月统计哈尔滨共有苏侨企业67家,包括皮毛加工业31家、制粉、制油、制酱、灌肠、牛奶业14家、酒业20家、牧场2家[24]189。1949年哈尔滨市农产加工厂已发展到500多家,产值占工业总产值43.6%,1956年经社会主义改造成国营企业当年总产值比1949年增长2.2倍。
中国传统农业技术曾走过辉煌发展道路,明清之后日渐落后;俄国从17世纪末开始重视西学发展科技,19世纪中叶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中俄农业科技发展水平差距逐步拉大。民国时期苏联先进的农业技术通过官方引进、侨民及边民往来传入、俄商在华兴办农牧场和农产加厂等途径向中国转移。其应用推广改造传统农业,引起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发展,推动区域农业近代化,并在一些方面为新中国初期农业技术引进与应用推广奠定了初步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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