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向红,乔明琦,张惠云,刘胜利,杨 雪,徐玮玮
(1.河南中医学院,郑州 450008;2.山东中医药大学,济南 250014)
愤怒情志调节的机体反应及个体差异研究*
詹向红1,乔明琦2,张惠云2,刘胜利1,杨 雪1,徐玮玮1
(1.河南中医学院,郑州 450008;2.山东中医药大学,济南 250014)
目的:探讨愤怒情志调节(宣泄和抑制)的机体反应及个体差异的影响。方法:以健康在校大学生为被试,采用情绪诱发(观看电影片段)和情绪调节(按语词提示调节对愤怒刺激的反应)动态加工的实验范式,研究血和唾液相关指标的变化。结果:高特质怒愤怒应激对机体生理的激活程度均大于低特质怒(P=0.000,0.003,0.039);宣泄使血清 ACTH、GC和唾液 GC的增高幅度明显大于抑制(P=0.001,0.000,0.002),抑制使唾液α-淀粉酶活性的降低幅度明显大于宣泄(P=0.009)。结论:不同表达方式对机体的影响存在差别,但无论宣泄还是抑制,高特质怒使机体产生更为明显的应激反应。
情志调节;愤怒;应激;个体差异
本文以愤怒情志为切入点,探讨不同特质和表达方式对机体的影响,为肝主疏泄的个体差异提供实证研究的支持。
本研究经学校伦理委员会批准。实验自2008年4月至2009年6月在山东大学医学院医学心理学研究所进行,所有被试签署知情同意协议自愿参加实验。
1.1.1 高、低特质怒筛查 填写状态-特质愤怒表达量表(theState-TraitAngerExpression Inventory-2,STAXI-2),计算其平均数()和标准差(s),将±1s作为2个分点选取高特质怒和低特质怒。
1.1.2 右利手筛查 填写利手测量量表,13到17分为右利手。
经STAXI-2和右利手问卷筛查,符合高或低特质怒且右利手的山东大学医学院健康在校大学生完成全部实验者48人,年龄 M=21.46±1.03岁,男性22人,女性26人。
1.1.3 实验设计与分组 本实验采用2×2析因设计方法,愤怒特质、调节方式为自变量,愤怒特质分为高特质怒和低特质怒;调节方式分为宣泄(OUT)和抑制(IN),(OUT和IN正是情绪表达的两种方式)。被试分为高特质OUT、高特质IN、低特质OUT、低特质IN共4组。以指导语调节自变量,即在情绪诱发状态下让被试有意识地宣泄或抑制情绪。
1.2.1 STAXI-2 用于判断状态怒、特质怒、怒的表达与控制。
1.2.2 情绪报告表 由平静、快乐、愤怒、悲伤、恐惧、惊奇、厌恶7个情绪形容词组成的形容词检核表(Adjective Check List,ACL),用 0 ~5 可视化标尺测查被试即时存在和体验的情绪及其强度。
1.2.3 执导语执行程度检查表 6点等级(0:完全没有执行,5:完全执行),用来评定被试在观看愤怒材料时,对含有调节指导语的执行程度。
经情志诱发材料选取的实验研究[1],最终选定情绪诱发材料如下。中性影片片段:山水风景(自制),配《渔舟唱晚》(古筝),有声,时间为 11′05″。愤怒影片片段:《罪恶与审判》(由多个影片片段剪辑合成,自制话外音及部分字幕),有声,时间为11′50″。
准备阶段:实验材料及程序(指导被试进行实验的有一定顺序的语音材料)在实验前录制好。每次1名被试。被试进入实验室,主试详细介绍实验过程及要求,之后离开被试到屏风另一侧的主试监控室。
实验阶段:被试坐在座椅上通过电脑显示屏观看情绪诱发影片。每个被试经历以下2 Block。
block1:指导语1→1min白屏(记录基线)→指导语2→观看中性影片片段(记录生理反应)→采血样、唾液→1min白屏(记录恢复情况)。
block2:指导语1→1min白屏(记录基线)→不同的情绪调节指导语2→观看愤怒影片片段(记录生理反应)→白屏10min(记录生理反应)→采血样、唾液→5min白屏(记录恢复情况)→指导语3→填写情绪报告表及指导语执行程度检查表。
注:指导语1:以下时间屏幕上将出现一段空白,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使自己静下心来,以清除心中所有的思绪。指导语2:以下将播放一段影片片段,请您留意观看。
不同的情绪调节指导语2:(每1名被试接受以下2种指导语中的1种)。
(1)情绪宣泄(OUT):请留意观看以下影片片段。充分表达您所感受到的情绪,在表情上尽量夸张或宣泄您的感受;(2)情绪抑制(IN):请留意观看以下影片片段,在感受情绪的同时,不要将您的感受表露出来,尽量地掩盖您的表情,不要让别人看出您的情绪感受。
指导语3:现在请您填写情绪报告表,回忆并报告刚才观看两段影片期间的情绪状态,最后填写指导语执行程度检查表。
在观看中性影片后即刻和观看愤怒影片后10min(经预试确定标本采集时间),2次采集血液、唾液。
1470-GC-911γ放射免疫计数器(美国PE公司)检测血清促肾上腺皮质激素(adrenocorticotropic hormone,ACTH)、糖皮质激素(glucocorticoid,GC)和唾液GC,680酶标仪(美国伯乐 Bio-Rad公司)测定α-唾液淀粉酶。
应用SPSS13.0统计软件包处理。数值变量采用进行统计描述。正态性和方差齐性检验后,采用2×2析因方差分析,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表1 各组观看愤怒影片前后血清ACTH变化的比较(n=12,±s,pg/ml)
表1 各组观看愤怒影片前后血清ACTH变化的比较(n=12,±s,pg/ml)
注:对高特质怒与低特质怒的变化进行比较:F=18.193,P=0.000;对发怒与郁怒的变化进行比较:F=12.276,P=0.001;特质怒与表达方式交互作用的 F=2.744,P=0.105
特质怒高特质怒 低特质怒 行平均调 节 宣泄(发怒)1.08±0.48 0.56±0.20 0.82±0.45(表达方式) 抑制(郁怒)0.63±0.27 0.40±0.17 0.51±0.25列平均0.85±0.44 0.48±0.20 0.67±0.39
表1显示,愤怒使血清ACTH水平升高:高特质怒增加幅度明显大于低特质怒,发怒增加幅度明显大于郁怒。
表2 各组观看愤怒影片前后血清GC变化的比较(n=12,±s,ng/ml)
表2 各组观看愤怒影片前后血清GC变化的比较(n=12,±s,ng/ml)
注:对高特质怒与低特质怒的变化进行比较:F=29.945,P=0.000;对发怒与郁怒的变化进行比较:F=15.934,P=0.000;特质怒与表达方式交互作用的 F=0.740,P=0.394
特质怒高特质怒 低特质怒 行平均调 节 宣泄(发怒)51.29±18.17 26.79±10.24 39.04±19.09(表达方式) 抑制(郁怒)32.52±14.47 14.68± 8.59 23.60±14.78列平均41.90±18.70 20.74±11.12 31.32±18.60
表2显示,愤怒使血清GC水平升高:高特质怒增加幅度明显大于低特质怒,发怒增加幅度明显大于郁怒。
表3 各组观看愤怒影片前后唾液GC变化的比较(n=12,±s,ng/ml)
表3 各组观看愤怒影片前后唾液GC变化的比较(n=12,±s,ng/ml)
注:对高特质怒与低特质怒的变化进行比较:F=9.646,P=0.003;对发怒与郁怒的变化进行比较:F=11.372,P=0.002;特质怒与表达方式交互作用的 F=0.554,P=0.461
特质怒高特质怒 低特质怒 行平均调 节 宣泄(发怒)1.10±0.37 0.75±0.32 0.93±0.38(表达方式) 抑制(郁怒) 0.73±0.25 0.51±0.32 0.62±0.30列平均0.91±0.36 0.63±0.33 0.77±0.37
表3显示,愤怒使唾液GC水平升高:高特质怒增加幅度明显大于低特质怒,发怒增加幅度明显大于郁怒。
表4 各组观看愤怒影片前后唾液α-淀粉酶变化的比较(n=12,±s,u/dl)
表4 各组观看愤怒影片前后唾液α-淀粉酶变化的比较(n=12,±s,u/dl)
注:对高特质怒与低特质怒的变化进行比较:F=4.536,P=0.039;对发怒与郁怒的变化进行比较:F=7.563,P=0.009;特质怒与表达方式交互作用F=2.780,P=0.103
特质怒高特质怒 低特质怒 行平均调 节 宣泄(发怒)-25.78±22.47-22.83±22.07-24.31±21.84(表达方式) 抑制(郁怒) -53.92±27.14-29.73±14.81-41.82±24.69列平均 -39.85±28.29-26.28±18.72-33.07±24.70
表4显示,愤怒使唾液 α-淀粉酶活性降低:高特质怒下降幅度明显大于低特质怒,郁怒下降幅度明显大于发怒。
研究表明,长期心理应激严重影响人类的身心健康,与下丘脑-垂体-肾上腺 (hypothalamic pituitary adrenal,HPA)轴持续亢进、血中 GC水平升高密切相关,这一研究结果不断得到证实[2、3]。新近又有出生前母亲应激暴露,其子代面对应激时血清ACTH明显高于对照组的报道[4]。唾液由于容易采集且无侵入性,近年其标本价值受到广泛关注。本研究用血清ACTH、血清GC和唾液GC反映个体面临应激时HPA轴的变化情况,2×2析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愤怒应激对生理的激活程度呈现高特质怒大于低特质怒;宣泄(发怒)大于抑制(郁怒);宣泄表达方式和高愤怒特质更大程度地激活了HPA轴,使机体产生更为明显的应激反应。其中,宣泄表达方式对HPA轴的高唤醒与一般常识对“宣泄”的认识有一定距离。一般认为,当感受负情绪时,宣泄出来会好受一些,对机体的负面影响会小一些。可是从自我调节的角度分析,宣泄并没有舒缓生理反应,反而增强了HPA轴的激活水平。交感神经的兴奋、HPA轴的激活若持续存在,无疑会对心血管产生威胁。
需要说明的是,以人类为被试的情绪实验设计存在一定的困难。我们从伦理和依从性出发,尽量减少采血次数,反映不同表达方式对机体影响的持续时间只好在无侵入和损伤性的其他指标(自主神经变化另文报道)中获取。在此我们只能作一定的推测:与发怒比较,郁怒在单位时间内能量释放较少,对机体激活程度相对低,但有可能持续较长的时间,因而郁怒对心血管系统等的危害未必比发怒小。
与此同时,情绪应激对消化系统的影响不容忽视。中医有“木乘土”的五行乘侮理论,张景岳有“怒气伤肝,则肝木之气必侵脾土,而胃气受伤”的论述。临床上肝气乘脾犯胃所致纳呆、胀满腹泻之症,用平肝舒肝获效,正所谓“土得木而达”。脾“开窍于口”、“在液为涎”,唾液淀粉酶活性被公认为是脾虚诊断参考的客观指标之一[5]。国外研究报道[6],心理应激时唾液淀粉酶比皮质醇水平变化显著且反应迅速,是一个更好的心理应激指标。本研究根据国内外文献报道,结合“木乘土”的中医理论选择唾液淀粉酶作为观察指标。2×2析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愤怒应激使 α-唾液淀粉酶活性下降:高特质怒下降幅度大于低特质怒,抑制(郁怒)下降幅度大于宣泄(发怒)。即抑制表达方式和高特质愤怒更大程度地降低唾液α-淀粉酶的活性。实际上,薛利应激研究的一个较早结论是应激可对消化系统产生灾难性影响。因为消化系统的运动和分泌功能主要受植物神经系统和内分泌系统的调节,易受内外环境刺激及情绪因素的影响,是心身相关最敏感的器官。当患者情绪抑郁、恐惧或被激怒时,可显著延缓胃的消化与排空,所以人称“胃是人类情绪的反应板”[7]。“肝木乘脾土”,愤怒情绪应激对消化系统的负面影响在本实验得到进一步印证。
以上结果在一定程度上支持情绪的“守恒规律”。“守恒规律”将情绪比喻为一个水渠中的水,将一个渠道的水压下去,水压就会增强,水将流入另一个渠道,减弱一个成分,就会引起另一个成分的上升。宣泄舒缓了感受,却增强了 HPA轴的应激反应;抑制减弱了表情,却增强了消化系统的生理唤醒。因而可以认为,一旦愤怒情绪被激活,无论宣泄还是抑制,都将对机体产生负面影响,我们不能简单地说,哪一种表达方式更好。按照Gross情绪同感模型,在情绪启动之前的认知重评较启动之后的表达调整可能产生更为切实的效果。
本研究结果可以预测,愤怒情绪至于高特质怒人群,无论对心血管或消化系统的负面影响均突出,因而高愤怒特质这一高危人群应引起医学和心理学研究者的足够重视。情绪启动和表达的确存在个体差异(特质不同),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种差异决定了肝疏泄的功能状态,不仅影响肝疏泄太过或不及的倾向,还关系情志对机体的唤醒水平。当然,个体差异应涵盖更为广泛的内容,如人格、体质等。本课题仅从愤怒特质入手研究其对情绪调节机体反应的影响,希望能从一个侧面探讨肝主疏泄的个体差异,为个体化情绪调整策略提供科学依据。
[1]詹向红,乔明琦,张惠云,等.正常人群愤怒情志诱发材料选取的实验研究[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08,14(4):265-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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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ffects of Anger Regulation on Body Reactions with Individual Difference
ZHAN Xiang-hong1,QIAO Ming-qi2,ZHANG Hui-yun2,LIU Sheng-li1,YANG Xue1,XU Wei-wei1
(1.He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Zhengzhou450008,China;2.Shando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Jinan250014,China)
Objective:To explore the effects of anger regulation(catharsis and inhibition)on the body reactions with individual difference.Methods:The subjects enrolled were screened from the health college students.The changes of related indexes of blood and saliva were researched in an experimental paradigm processed dynamically by emotion induction(by watching movie clips)and emotion regulation(by phraseology clewing and regulating body reaction to anger).Results:The physical intensity of activation to anger-induced stress in the high-trait-anger(HTA)groups was greater than that in the low-trait-anger(LTA)groups(P=0.000,0.003,0.039).The increased extent of contents of adrenocorticotropic hormone(ACTH)and glucocorticoid(GC)in serum and GC in saliva of the subjects regulated by catharsis was significantly greater than that due to inhibition(P=0.001,0.000,0.002),while the decreased extent of activity of α-amylase of the subjects regulated by inhibition was significantly greater than that due to catharsis(P=0.009).Conclusion:There were different impacts of anger on the body by the different expression ways.And in any case,HTA would bring about more obvious stress reactions whether it was regulated by catharsis or inhibition.
emotion regulation;anger;stress;individual difference
R749.92
B
1006-3250(2010)09-0796-03
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2006CB504804);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30772686);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项目(20070421091)
2010-02-16
詹向红(1963-),女,河南许昌人,教授,医学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从事情志与衰老相关性疾病的理论及应用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