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湾

◎ 常崇信

◆作者系宝鸡市水利局局长

车离延川县城，向东南方向行驶。崇山峻岭，沟沟壑壑中，一条不宽的二级公路在崎岖山间盘绕。从延川到乾坤湾57公里的山道，一半是油渣路面，一半是正在修的石渣路面，车子行进在上边，颠簸的如筛糠一般。

天气阴沉沉的，车速又快不起来。我们担心下雨，天太晚，光线不好，误了最佳的观光时段。不知是我们的虔诚感动了老天，还是黄河冥冥中为我们保佑，车行一半路时，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云，慢慢的退却到天边，原来灰色变成了白色。天，蓝蓝的露出了笑脸，山中顿是亮堂了许多。山绵延悠长，苍劲浑厚，相互依恋着，组成了浩翰的山的海洋。起伏的山巅像蓝色海洋中的波浪，尽现曲线之美。七月下旬的陕北高原，正值盛夏，绿色的枣树上，挂满了青色的狗头枣。成片的林子不多见，偶然在山峁上、河谷中不大的一片林地，生机盎然张扬着夏的热烈。山体上长年雨水冲刷出的道道沟壑，像饱经风霜的陕北老人脸庞上的皱纹，密密麻麻。这里是黄土高原上水土流失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水土流失将黄河之水染成了黄色。山坡上，一块平地，几孔窑洞，青砖或石块砌成圆顶式门楣，构成了窑面。庭院前几棵枣树，一方石碾，一架电视天线，形成既传统、又现代的居民群落。山间平坝和台田上，高梁、玉米、糜谷等作物，长得并不茁壮。陕北的农业是雨养农业，雨水多的地方郁郁葱葱，雨水少的地方干瘪黄瘦。黄河在晋陕峡谷中悠然的流淌了千万年，虽然近在咫尺，却难以浇灌这里的农田。

在旅程略感审美疲惫时，车子爬上了山巅，眼前为之一亮，一条黄色河流出现在眼前，时隐时现，不用问，那是黄河无疑了。站在陕西延川县土岗乡黄河边的山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黄土气息，令人心清气爽。河东是山西吕梁山。小时候看小说《吕梁英雄传》，知道那是一个产生时代英雄的地方。脚下站的地方是延安市辖的区域，一个中国人民心目中的圣地。红都延安，曾经改变中国人民命运，推动历史车轮前进的地方。环视一周，顿觉一种朝圣般的心态袭来。碧蓝的苍穹下是连绵起伏的大山，山托着天，天依着山，山峦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蓝天上飘着朵朵云彩。太阳的余辉把云朵染成浅红色，把黄河之水染成米黄色。黄河，像一条黄中带褐的飘带，又像舞蹈演员手中的丝带抖出弧形的曲流。此时的黄河没有了在壶口时那种气吞山河的壮烈，被5个巨大的S型转弯束缚得服服帖帖，像个腼腆的大姑娘，在山的怀抱中尽显阴柔之美。北起漩涡湾，南到清水湾，全长60多公里的黄河蛇曲地质公园，位于晋陕大峡谷中段。黄河在这一段，似一条金黄色曲湾的蛇自由舒展身躯，舞动着，蜿蜒而行。蛇曲地质公园，黄河上最具特色的5个S弯度集中在这段，乾坤湾就是其中的最美。

乾坤湾最佳的观景区段是观景台。只见黄河从远处的峡谷飘来，由北向南流经一段后，却被高大的山体横亘在面前，黄河不得不折向东，向东流一段后，东面的大山又挡住了去路，又不得不折向北。向北流一段后，东面的山体敞开了一个不大的豁口，黄河潇洒的将头一甩，由北折向东，然后向东南流去。黄河在这里南进东突中，形成了320度的S形大转湾——乾坤湾，河抱着山，山依着河，山河相连。为何称之为乾坤湾呢？我搜寻着答案。乾坤湾像个“八卦图”，阳鱼、阴鱼活灵活现。阳鱼即山——被黄河曲流包围的320度的山体，黄河由西向东的转弯包围的山是阳鱼头部，尾部伸向远处。山上生长的树木，似鱼头和鱼唇，山上开垦的梯田，山体上的沟沟壑壑是阳鱼身上的鳞片。阴鱼即是黄河水，阴鱼的首部与阳鱼尾相接，尾与阳鱼头相接。阴阳合抱，互为转换。

站在观景亭旁，俯视端祥，对乾坤湾我产生了新的诠释。黄河之水，是阳鱼和阴鱼的分界。绵延的5个山体是阳鱼,5组八卦图案。黄河河道，就是5对阳鱼和阴鱼的连线和纽带。据说，黄河乾坤湾是太极发祥地，伏羲在这个湾上久坐不起，仰观天象，俯视地理，观后悟道，创立了太极八卦学说，开创了中华文明先河。延川县土岗乡的伏义村相传是伏羲村讹化后的名称。古人为了让乾坤湾与八卦图相对应，在黄河两岸的山西和陕西分别以村落为标志，命名了八卦中白虎、青龙、朱雀、玄武四方标志。白虎位于乾坤湾30多里的山西永和县永和关，青龙位于晋陕大峡谷陕西延川的碾畔村，朱雀在碾畔村对面的晋陕大峡谷西侧、山西永和县境内的鸭子河村，玄武在永和县永和关北崖顶上。我们的老祖先，给这块神奇山水赋予了深邃的哲学含义。

在传统的中国文化中，阳为男，阴为女。乾坤湾中，山是壮汉男士，黄河是阴柔美女。在黄河围绕的乾坤湾中，黄河由北向南流经的河床中，有一岛叫鞋岛。传说当年女娲在此洗澡，被岸上一小孩看见，女娲一怒之下用自己的鞋相掷，孩子跑掉了，鞋却留在河里。这一传说是否可信，也不需论证，但鞋岛任凭黄河发多大水，都淹不着却是事实。传说归传说，但黄河在这里安逸，静得出奇，难辩水的流向。河中的船如黑色的甲虫，蠕动在河面上，费神不少才可分辩出河水的流向。黄河如一位淑女，那弯曲的体态，静静的依附在大山这位壮汉的怀抱。如一位恋人，相依相拥，永不离分，演绎着160多万年来的恋情绝唱。

乾坤湾中的黄河之水，有一股坚韧不拔的毅力，虽然前面是高山阻挡，但是它却并不畏强者，而是绕过阻挡，以智者聪慧，面对艰难险阻，择路而行。山崖上留下的层层波纹状痕迹，曾是他们与山体搏斗的印迹。在搏斗中，在曲流绕行中，达到理想的彼岸，这是黄河在这里的性格。乾坤湾折射出一种精神，逆境中前进，百折不挠的精神，一种中华民族的精神。

盛夏傍晚的太阳，像个硕大的火球，挂在西边的山巅。太阳的余辉，把乾坤湾的山山水水染成了桔红色，山、水、人在阳光中浑然一体，成了乾坤湾的一部分。太阳落山了，游人的思绪也起动了，美丽的乾坤湾让人产生诸多无尽的遐想。陕西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