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降
他做的事情那么猥琐那么恶心,我非但不反感,反而感觉到兴奋和开心。如果这不是爱情,那是什么?是情欲吗?可是之前,我并不缺少高潮。我只是缺少一个像高先生这样的高素质男人对我的迷恋。
搬到新家后,我开始觊觎我的男邻居高先生。
我和老公攒了整整十年的钱,才终于在这座城市买了一套二手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住进来了。搬家那天我们还兴奋得在门口接吻,结果让邻居高先生夫妇给撞见了,那对璧人挺不好意思地开了自家的门。
高先生打开门的瞬间,我和老公都觉得自己为这二手小房兴奋成这样没劲透了。人家住在精致时尚的四室跃层还镇定自若,这才叫高质量。
我一直想嫁给一个温文尔雅的高素质男人,可我嫁的男人偏偏只是个卖水果的商贩。我们虽然感情不错,却难掩他出身的粗鄙:吃饭喝汤的声响能穿墙而过;不爱干净,天冷时盼望着我允许他每天不洗脚就上床;做爱时长驱直入不知前戏后戏情话温存为何物,最多问一句:昨天老子干爽你了吗?
我时常看见周先生穿正装去上班,领带的颜色搭配得刚刚好。周末陪太太逛街,穿浅色的休闲装,一手提购物袋一手搂着太太的小细腰,像是广告里走出来的一对佳偶。
夜晚洗完澡的时候,我仔细地看镜子里的女人,胸倒是很大,但下垂了。腰因为长期一箱一箱地搬水果练得特别的粗壮,一肚子的赘肉没美感更不性感。这样一个女人,自然是比不得跳舞出身的高太太杨柳一般的腰身。
但我还是幻想,和高大温文的高先生做爱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的吻和他的手,应该是很温柔的。他应该还会细心地发现,我的兴奋点在耳朵后面和乳房上,而不是在下身。
我确定我喜欢上了高先生,老公在我身上奋勇地动作着,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我闭上眼睛想象高先生的样子,却仍只在高潮的门外徘徊。
我想出轨偷情,和高先生。
我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上顶楼晒衣服。我们和高先生一家都住最高层,天台就我们两家使用。开始,我是喜欢干净衣服上阳光的干爽味,后来,我是喜欢上楼晒衣服时遇见高先生。大家打个招呼,有时候也聊几句天气什么的,高先生总是温文尔雅地笑,十分迷人。
我十分羡慕高太太,因为我买菜时遇见的是高先生,晒衣服时遇见的也是高先生,我没想到像他这样有楼有车有公司的男人居然还会亲自为太太煮饭洗衣。在楼道里见过几次高太太,丝绸衣服,全身白皙细滑得像个少女,哪怕像我老公这样的老实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但粗糙的中年女人我,和精致优雅男高先生大概是没什么偷情机会的。
我没想到,隔壁那个精英男高先生居然在偷窥我。
他几乎把脸埋进了我刚刚挂上去还潮湿着的内裤,一只手还在摸着一旁的文胸,呼吸急促脸色绯红,就似他摸的不是内衣而是一个女人。
那是我的内衣!这个变态!
那类似激情的动作让我一阵恶心,但恶心过后,我的身体一紧,居然有了反应。我红着脸,悄悄地下了楼。
有着那么一个漂亮老婆的高先生,为什么要偷窥我?我见他晒她太太的内衣,比我的精致华丽不止十倍。
只有一个结论,高先生是个变态。但是,我对这个变态有感觉。
第二天,在我穿上那套被高先生吻过摸过的内衣的时候,我想起了高先生那张痴迷的脸,那感觉又来了。
早上,我上楼晒衣服的时候,把攝像手机装进了口袋。
高先生先左右看了看,然后走到门边,确认我已经下楼回屋后,才关上顶楼的门,慢慢走近了我刚刚晾好的衣服。他先摸了摸我上衣的腰身,然后在裤子的裆部摸了一把,动作真是跟猥琐大叔毫无区别。可摸完后,他笑了,笑得温文尔雅极其帅气。
然后他走近了我的内衣,先摸了摸,动作很轻;再然后,便微笑着低头亲吻;再然后,便激狂地亲吻起来,一边吻一边还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裤子里动了起来。最后的激狂时刻,他居然还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是:宝贝,我来了我来了。
我应该觉得恶心才对,可我躲在卫生间里,把这个手机视频反反复复地看了三次。越看,我的两条腿夹得越紧,然后,我终于受不了了,把手伸进了裙子里,找到了昨晚和老公没有达到的高潮。
他做的事情是那么猥琐那么恶心,我非但不反感,反而感觉到兴奋和开心,如果这不是爱情,那是什么?是情欲吗?可是这之前,我并不缺少高潮。我只是缺少一个像高先生这样的高素质男人对我的迷恋。
只能说,在我实现了成为一个城市人的梦想之后,我渴望做一个高雅的被同样高雅的男人爱着的女人。
我决定不做一个好女人了。我这个好女人,在超市里打工,二十二岁即嫁给做小售货员的老公,为了存钱买房,勤俭节约,锱铢必较,连孩子都不敢生。
就当我不知足吧,就当我妒忌高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却能霸住那么好的男人吧,我极度地想去勾引高先生,想得要命。
我想了想,他既然偷窥我,我不如直接点儿。
于是,我在晒完衣服回到家里十分钟后再次回到楼顶,悄悄地把钥匙插进锁孔,猛然打开了天台的门。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高先生正把高太太压在墙上亲吻,一只手已经伸进了高太太的裙子。
我“呀”了一声,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听到声音,停下了动作,我醒悟过来,正要转身走掉,却见高太太忽然甩手给了高先生一个巴掌:你这个流氓!下贱!我要跟你离婚!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把高先生推倒在地,然后飞快地跑了过来,往楼下跑去。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很确切地看到了她咬着的嘴唇和眼睛里流出的委屈的眼泪,那样子像足了被强奸的处女,真是装不出来的委屈心酸。
但,老公吻老婆这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好委屈的?
高先生一直趴在地上,楼顶上的水泥地还挺粗糙的,他好像擦伤了。我愣了一下,走过去扶他:高先生,你没事吧?
他一个反手,就把我拉了过去,我倒在他的身上。我身心激动地等着下一刻的到来,可是他竟然只是那样紧紧地抱住我,动也没动。好一会儿,我才感觉到了他胸膛的振动。
他哭了。这个男人,这个优雅的温文的男人,他竟然就那么紧紧地抱着我,哭了。
然后,他哭着对我说,他娶的老婆,是个不能碰的公主。十年来,他宠着她哄着她,上床也要像做蛋糕那样仔细温柔。一不小心,就是今天这样,成为下流的流氓,闹离婚。
他说: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有一个像你这样充满烟火味的女人做老婆。
他泪眼蒙蒙,说得情真意切。
我伸手抱住这个哭泣的男人,止不住那一刻的柔情万千。
当晚我向老公说我要离婚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冲动的疯子。我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现在找到我爱的男人了,我要和你离婚。
老公瞪大他的牛眼看着我:你他妈的疯了你?好好的刚买了房子离什么婚?
我不理他,我仿佛看见那个完全出离了自我的三十二岁已婚妇女,为了一个宁愿放下高雅形象变猥琐也想找个烟火女人的男人,不管不顾地做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儿。
我把离婚协议书拍在桌子上就出门了,然后我上了天台,在那里给高先生打电话。高先生很快就上来了,他笑了笑,然后抱住了我。
我们接吻的时候,他闭着眼睛,睫毛很长,鼻梁高挺,眉毛浓密却清秀好看,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我心里紧了紧,闭上了眼睛,准备享受一场盼望已久的柔情蜜意。
可我被恶狠狠地一下子摁在墙上,墙的棱角咯得我生疼,我“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更大的疼痛从胸部传来了。我低头一看,他居然用咬的。
可他闭着眼睛专注的神情真令我动容,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在激动时还能这么温雅。比起老公龇牙咧嘴的狰狞样,在天台上的这一次,粗糙的墙面与水泥地板,高先生专注的吮咬,都是一种新鲜的体验。最后,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屁股,说:宝贝,你真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
我身体内的那些火花,在他的这一句赞美之后,“嘭”的一声,像一朵烟花在我的骨髓里爆炸了。
书上说,你跟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你就会变成什么样的女人。如果他粗鄙,那么你也会粗鄙;如果他优雅,那么,你也会优雅。
我再也不要为了省钱去农贸市场买鸡然后回来自己杀鸡、挤公车的时候像个壮汉,我决心从此以后,要做一个优雅的女人。
可我没能做成优雅的女人,我和高先生第二次在天台上做的时候,就出事了。
高先生先拿了一根布条把我的眼睛蒙住,又绑住了我的手。我不太乐意,可他很温柔,他在我的耳边说话,我的心痒得可怕。
但这痒很快变成了痛,高先生忽然一口咬住了我的乳房,我痛得“哇”的一声叫了起来。
他咬得我很痛,手的力道比上次重很多,我越喊痛,高先生就越用勁。起初我怕楼下的人听到,没敢大声喊痛,只挣扎着说:轻点,轻点,亲爱的拜托你轻点。
高先生总算停了下来,我正要说亲爱的,我想看看你。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感觉到一些滚烫的东西滴在我的胸脯上。我“呀”地喊了一声痛,问他这是什么。他的声音温柔依旧:亲爱的,这是蜡,很舒服吧?
滚烫的蜡滴在身上,怎么会舒服?这是哪只鬼发明的舒服?我开始挣扎,我不要!可我发现手上不知给他绑了什么结,越挣扎,越结实。滚烫的蜡滴在我的胸前、我的下身,烫得我不得不尖叫起来。
他到底往我身上滴了多少蜡,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挣扎着千方百计地想要逃跑,却怎么也逃不出百来平方米的天台。我总是被他扑倒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然后是滚烫的蜡和恶狠狠的一脚。
我想张嘴大声叫喊,但一团东西塞进了我的嘴巴,按味道判断,那应该是一条男人穿过的内裤。我奋勇地挣扎着,可我总是一下一下地撞在墙上,倒在地上。
天台在忽然之间,成为了我的地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断加诸的痛苦终于停止,天台上寂如空夜。
我扯开头上的布条,爬到那个放旧花盆废纸箱的角落,用颤抖的手拿出了我的手机。我本想录一点美好的回忆,未料到却录得一段狰狞。
手机里的那个女人,赤裸的身上伤痕累累,布满了血泪一样的蜡滴,那是一件看似华丽性感其实却痛苦不堪的外衣。
警察来的那天,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与议论中,高太太花容失色地叫:不可能!你们一定搞错了!我老公怎么可能看上这个五大三粗的老女人!不可能!高先生挣扎着:我没有强奸!是她愿意的!是她愿意的!
别狡辩!你这是证据确凿!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年头,生活越好的人就越容易变态!警察撸了他一把,看了一眼姿色绝佳的高太太,再看看掩住面站在拳头紧握的老公后面哭得透不过气的五大三粗的我,语气鄙夷。
我和老公卖了房子再次搬了家,我勤俭持家任劳任怨,一年后怀了孕,还天天在铺头帮老公搬水果。
人人都说我是个天下间少有的好女人,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常常想起高先生温雅的笑容,常常想起那晚,如果当时高先生温柔点,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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