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伊
前不久,母亲跟我说,因为外婆家的枣树即将到寿命,所以被外公亲手劈了。我闻之大惊。眼前不禁又浮现出那棵枝繁叶茂,只是树皮已显得很老的枣树来。
这棵枣树,据说是当年小姨还是孩子时,抱着好玩的心理将枣核扔入泥土里种的。只是没想到,枣核真的发了芽,并一年年地茁壮成长,这一晃就过去了几十年。
犹记得枣树尚在时。结的枣子是青里带红的,一口咬下去脆脆的,甜甜的。在这块贫瘠的红土地上,枣树能长至如此已难能可贵。我没有亲眼见证它的成长历程,自然不知其辛苦——尤其是在大家抱以无谓态度下的成长,想来自然是艰苦重重。
想起枣树,自然想起外公外婆。他们如今都已过了古稀之年,外婆因为长期要给菜园浇水,以至于现在背部佝偻,真让我觉得如同历经风霜枝干盘虬的老树,孤苦伶仃,萧瑟寂寞,有种悲凉的意味。外公头发全白,但因为长期锻炼的缘故,至今身体状况良好一除做过一次阑尾炎手术、耳朵几乎完全失聪外。小时候,阳光照射下来,在枣树上幻化成了明亮的光圈,真让我有种幸福的幻觉。枣树上也时常有鸟儿停留,唱着一首首永不完结的歌。夏天,大家兴致高昂,纷纷拿根竿子,往枣树的枝干上打。那枣子便如雨落纷纷,砸在我们的身上,砸在过去的夏天。那些夏天,无一例外,都是阳光晴好,以至于现在让我产生了“忆往昔,家人团聚,其乐融融;只影而今,孤独凝望,心底凄凉”的感觉。
过去,亦如同这枣树,不存在了吧。
回忆,放大在脑海中,刺得我的眼睛生疼。
那些童年的过往,不可触碰的曾经,已悄然而逝。
而枣树,只是为这一切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其实,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有些心痛,那层痛缓缓地在表面漂浮着,并逐渐扩散开来。我想,外婆家的葡萄树,是不是也将到这种时候了?
而我离乡已有七年,每到过年想起以往家人一起吃饭、放鞭炮,一起看人家放得漫天都是的烟花,或是安静地站在外婆身旁看她烧香、拜菩萨时,心中既悲凉又萧瑟。此时的我,自觉似无根的浮萍,心灵始终无处归依。
翻开以前的照片,是我过年穿着艳红的衣裳站在镜头前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这样纯真、如此快乐的我,似乎也失去了呢……
那段时光,就让我镌刻进心灵的最深处,和着枣树,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完成对它最后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