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43,17

清香木

李果然16岁，高二，她的班主任打电话告诉我，她把外班一个女生打了，让我去一趟学校。她上高中后，我就频繁出入她班主任的办公室。没办法，我和李果然的爸爸三年前离了婚，老师请家长自然请的是我。

老师皱着眉头开始絮叨：“你家李果然太不像话了，竟然找人去打人……”“不是我找人打的。”李果然辩解。“老师批评时不要狡辩。”我皱着眉打断李果然。老师又开始——数落果然的不是，我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不知道说了多少声对不起。没几天老师又把我叫到学校，这次是因为果然彻夜未回宿舍。我问她去哪了，她无所谓地说：“去网吧上网了。”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那阵子我沮丧得想自杀，想到果然就会头疼，我得了抑郁症。妈妈是这个时候搬来和我们同住的。65，43，17，是这个家庭三个女人的岁数。

妈妈很快就认识了一帮老太太，并组建了老年舞蹈队，她是队长。她借了个DV，让果然去给她们舞蹈队拍一段视频，还让果然帮她们建个博客。果然痛快地答应了。因为那个舞蹈队，果然突然忙起来，放了学就拿着DV去拍摄。我远远地看着她们对着视频又说又笑，突然松了一口气。

果然脸上的笑容逐渐多起来，她开始和妈妈在沙发上叽叽咕咕，两个人不时笑成一团。在一旁无聊按着遥控器的我有点嫉妒，果然从来不和我说这些。

渐渐地，妈妈把这个家理顺了。果然不再偷偷吸烟，不再逃课，月考竟然进了前二十名，我的抑郁症也好些了，开始上班。可是，果然和我之间，好像依然有一条跨不过的鸿沟，我们无法和对方更近一些。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了半年，一天中午，突然接到老师的电话，果然在教室吸烟。我赶到学校时，妈妈也在，果然正在争辩：“我真的没有吸烟，那个烟头是别人扔的。”“老师还能冤枉你?”我大吼一声。妈妈拉住果然的手，和声细语地问：“告诉姥姥，有没有吸烟?你说什么，姥姥都相信你。”果然摇摇头，然后我就听到妈妈理直气壮地对班主任说：“请老师还是先调查清楚再叫家长吧。”接着我又看到果然的手被妈妈紧紧地握住，果然很放心地站在妈妈一旁，仿佛妈妈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老师调查的结果就是妈妈是对的，有个同学和果然有过节，便冤枉果然吸烟。

我犹豫着要不要向果然道歉，妈妈却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果然一些叛逆的举动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可是我却用自己的武断和自以为是，将她从我身边推开了，而且越推越远。

“给小丫头道个歉，放下你的臭架子，好好和她谈谈。对果然来说，你不只是一个妈妈。”妈妈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点点头，我需要说的，仅仅是对女儿说一声“对不起”吗，我还要对妈妈说一声“谢谢”呀。以后，我也要像妈妈那样，对果然说：“有妈妈，不怕。”正如妈妈无数次对我说的那样。

汪杰摘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