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过剩与文化贫困

2010-05-30 09:27:52张天潘
南风窗 2010年17期
关键词:织毛衣圣战韩寒

张天潘

当现实生活中一幅幅被撕裂的社会图景呈现在我们面前。这个表面上丰富多彩、实质上却苍白单调的社会权利生活图景就展露无遗了,而这也一再提醒我们,“圣战”、“织毛衣”与“苍井空”等等网络现象的流行,已然成为我们这一代年轻人青春过剩与权利贫困的无码写真,赤裸裸地在每一条社会潜流中暗自呻吟……

“圣战”与“织毛衣”

2010年6月9日,也就是高考结束之后的那天,一场名称上耸人听闻的争吵爆发:“6·9圣战”。这是韩国偶像团体super Junior(简称SJ)的粉丝与反哈韩网民之间的大混战。事件源于此前10天一场SJ在上海的演出,因数千歌迷在世博演艺中心区域取票时发生踩踏事故,园区方面出动大量武警维持秩序。现场一片混乱,网上,“SJ粉丝辱骂并殴打武警”的版本流传最广,说有粉丝在混乱中对志愿者、武警大吐口水,甚至发生肢体冲突。SJ粉丝,一时成为众矢之的。以“魔兽世界吧”为发源地,在天涯、猫扑等各大网站出现了网友有组织的反对SJ及其粉丝的活动,他们的口号是:“脑残不死,圣战不休。”

人气博主韩寒随后作文数篇评论此事,在《莫名,我就仇恨你》一文中,他认为:“发现这好在只是一场大学生欺负初中生事件,说实话,我为两方都觉得挺惭愧的。”著名记者间丘露薇则认为,网友批评的时候,要学会寻找真相,不要把管理混乱的后果推到特定人身上。

与“圣战”同期在网上流行起来的还有一个词汇:织毛衣。今年初,“老罗”罗永浩在网上公开一首市井小调的歌词,歌词以失恋者责怪被爱对象给不值得爱的第三者“织毛衣”作结。不久,这首歌被一名大胡子男生搬到快男比赛现场,得到评委和观众好评。随后,该段视频红遍网络,该男生也被戏称为“毛衣哥”。再后来,文艺型歌手李志演唱了织毛衣三部曲《谁他妈没织过毛衣》、《老钟,我和你在一起》、《两只hip—pop山羊织毛衣》,都以织毛衣为主线,里面有他的朋友“万晓利”、“钟立风”、“左小祖咒”等当下知名歌手。

而最为精彩的部分是网友对于这首歌的恶搞式改变。有网友发现“织毛衣”一词堪称“百搭句式”,不管放在怎样的占诗、名句之后都有意想不到的“笑”果。网发“桂花肘子”就以王菲的代表作《我愿意》为范本,重新填词:“毛衣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就算多一秒能给你织毛衣,失去世界也不可惜。”而网友“花擦擦”则改编为:“我想我会一直犯傻,这一辈子都织着毛衣,我想我会一直犯傻,织着毛衣一辈子。”也颇有刘若英《一个人的孤单》的风范。这些网友自创的句子频频涌现,还被分门别类归纳成唐诗版、宋词版、外国文学版等类别。

其实,“圣战”与“织毛衣”这两个文化现象的背后,有着共同的促成因素,那就是我们这代青年在文化贫困和惨淡空虚寂寞的日常生活中,内心不时闪过一种歇斯底里的挣扎,只不过这种挣扎是以黑色幽默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已。

“苍井空”:我们的寂寞心灵导师

4月的某个夜晚,当苍井空注册twitter的消息传开后,围观网友很快从百位数突破1万,以致苍井空十分不解,在表示吃惊和感谢的同时,通过翻译软件用中文回复网友。当晚被称作“苍井空之瘦”,有网民甚至称赞她“德艺双馨”。

6月16日,苍井空高调抵达上海参加商业活动,与芙蓉姐姐、凤姐同台演出,“这是对空姐的侮辱”,有一些苍井空的粉丝表示惋惜:“苍井空,你怎么可以自甘堕落?”

但是,就在一年前,苍井空对中国的印象还完全相反。当时有消息说,她和另外两名日本AV女优要到广州烈士陵园附近某酒吧演出,遭到网民的抵制。苍井空发表声明说,此消息纯属杜撰,她也“不会去对Av有偏见的地方”。事实上她之前来过上海,场面分外冷清。

而这一氛围转变的背景,或许是原本就相对狭窄的青年人的网络生活空间,近一两年义遭到来自政策层面的挤压,致使精神和文化贫困不可避免地产生。这样的贫困也让我们明门,其实我们真正最爱的是什么,以及自我选择的珍贵。

因此,越来越多人开始意识到,我们的品味与情趣,其实仅仅是我们的私人生活选择,不欢迎他人的干预与耳提面命。我们可以自己放弃低俗的权利,也可以被批评乃至鄙视,但是不能允许他人的横刀夺取、

就如网络上给世界各大名雕塑名画如《大卫》、《浴女》穿衣服一样,我们开始在所谓正确的社会价值观与道德观下,进行着模仿式的解构与戏谑式的反叛。这让道貌岸然的高雅与健康,变得无比小丑化,就像《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电影院里那一幕重现:他们说“这是部受批判的电影,毒性非常之大,小孩看了会犯错误的,会犯很大的错误”,然后驱赶了那帮荷尔蒙过剩的青年们,继续安心地享受着少数人自己的视觉盛宴。

但是,我们也继承了不从门里进去的技术,在翻墙技术发展与自我追求觉醒之下,我们早早地学会了共享那些“洪水猛兽”了。于足,在寂寞之时,我们缅怀武藤兰,欢迎苍井空,她们就成为一个个精神领袖,激荡在青年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适夜晚。

文化贫困是“权利贫困”的深度表白

韩寒的理性批评,在本身就是因非理性引发的事件中,自然会引发更多的非理性对抗,让这种对抗以各种形式得到了延续。

就在这种非理性当中,我们也好像可以发现一些“理性”,代表性的比如《我们为什么要圣战——写给韩寒以及众多的理智帝》一文,因为它的写法与叙事模式,显得真诚与冷静,没有那种胡搅蛮缠或人身、地域攻击,但是,认真一分析,却又从这个辩解中,发现了另一种更令我们感觉不可思议的深层意识与思维的矛盾和迷乱:

在发动“6·9圣战”的理由中,他们是这么写的:

“是因为我们渺小,我们卑微,我们只是一个普通人,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我们不能上街去游行或者示威,我们不能在公共场合表达自己的不满,我们不能在公共场合对韩国或者别的什么展开攻击,甚至,我们连抵制韩货都做不到。或许,你会说,那你可以什么也不做,像那些理智帝一样,冷静地看着这出闹剧。”

这些活,无疑是一种客观描述,与韩寒所表达的那种思想是一致的,相信会得到这“圣战”双方的共同认同,像一个联合声明一样,表白了在这样的文化贫困背后,我们其实都是权利贫困的一群人。但是随后的话,却暴露了那种自相矛盾:

“但是不行。我们不满,我们愤怒,我们热血澎湃。我们需要一些东西,来表达我们的不满,于是我们选择了圣战。因为我们别无选择……我们针对的,不是那些孩子,我们针对的,只是这种现象,一种对偶像的极度崇拜,一种不健康的思想,一种对人民子弟兵的轻视,一种对国家的冷漠。”

文中“不健康的思想”、“国家”等叙事,完全是一种被同化的管理者思维,此刻让受害者也不知不觉地成为了施害者的一部分,然后正气凛然。相比之下,那些哈韩的90后,他们其实只是不懂事,而这些发动“圣战”的80后,却懂事过头了。

其实,这些都极好地暴露了公民教育在我们这一代人成长中的严重缺失,让很多人不知不觉中,人格中也充满着某些来自于被意识到的恶,却在自己的行动中,矛盾地作着恶。在文化贫网之下的权利贫困面前,作为一个政治人或者社会人,这些80后和90后本质上是一样的。亚里士多德说“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那么我们就足天生有缺陷的,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像样的政治生活,然后在沉重物质生活下,还被迫一点点丧失精神生活。在一个必然要躁动折腾的年代,我们被要求经常保持情绪稳定;在荷尔蒙过剩的年纪,我们又被要求时刻“中规中矩”,而且还是在保护我们的名义下,有“老大哥”家长式地为我们操心。

于是韩寒建议“热血一定要洒在它该洒的地方,否则它就叫鸡血”。但是,该洒的地方是哪里呢?没有权利的生活,是至为贫困的生活,只能让人昏睡与绝望,连洒血的勇气与冲动都会失去。

当现实生活中一幅幅被撕裂的社会图景呈现在我们面前,这个表面上丰富多彩、实质上却苍白单调的社会权利生活图景就展露无遗了。而这也一再提醒我们,“圣战”、“织毛衣”与“苍井空”等等网络现象的流行,已然成为我们这一代年轻人青春过剩与权利贫网的无码写真,赤裸裸地在每一条社会潜流中暗自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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