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春燕,甘世安
(1.西安工程大学人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048;2.西北大学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9)
依据进化论和信息论精神,语言学应承担一个新的历史使命:以语言共性为基点,运用语言学研究成果,帮助寻找和确立人类最终使用的、最优化的惟一语言。根据语言构造的缺陷及其功能差异,预言了人类语言进化的必然趋势,并勾勒出人类未来的共同语言方向,即人类语言归一[1]。然而,对于语言在演变过程中已发生的进化及其复杂的原因,尚需进一步探究。
语言不是一个静态结构,而是一个不断运动、不断变化的体系。由于语言的人类属性以及交际功能,加之语言使用者所要谈论的客观世界的不断变化,语言这一系统必然不断变化。其变化的结果是:语言必须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自己的平衡,去适应客观现实的复杂性,以满足人类交际的需要。正如德国语言学家、哲学家洪堡特说过:在语言中,从来都没有片刻静止的,就像人类思想之火永不止熄。根据自然规律,它永远处于不断地发展之中[2]。根据这样的辨证认识,笔者采集了相关的英、汉、日语等实际语料,从语言演进的性质、方向、内外动因诸方面进行阐释,旨在对语言学的任务和研究视角展开建设性的讨论,同时也是对人类语言归一假说的继续探讨与论证。
由于语言的任意性,在创制初期,各种具体语言难免受到所属文化的制约或影响,如思维方式、符号方式、音位特点以及数量等。也就是说,人类文化的多样性决定了语言的多样性。例如,有的语言是拼音的,有的则是象形的;有的是黏着的,有的则是孤立的;有的元音位多一些,有的元音位少些等。但人类语言的演进总是呈现着一定的规律与路线:经济性与真正符号性[2]。如,汉字逐渐简化;美国英语比英国英语在拼写和表意方面更加规律、更加显示人类思维的共通性。如raincoat代替了mackintosh,schedule前半部发音同school,colour拼写为color等。
世界上的文字趋向拼音而不是趋向象形,因为前者更接近真正符号(完全抽象,音、形等完全与所指意义无关)[3],后者在某种程度上可能分散人的注意力。进一步以英语为例:词汇在长期的演变过程中,意义、拼写与读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例如,“girl”一词,原指不分性别的青年人由于该词的频率极高,以至于每次使用时在其前面要另加性别形容词,以达到区别目的。所以后来该词指称范围缩小,仅只年轻或未婚女性[4]。古英语时期,英语拼写和读音有很大差异。进入中古英语时期,英国逐步摆脱法国的统治,英语的地位也随着升高,其发音和拼写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仍没有形成一套规范的体系,直到17世纪中叶,英语单词的拼写与读音才渐渐趋于统一,实现了渐进性、上升性的演变。又如,古英语是综合语,其名词不但有阴性、阳性和中性之分,而且还有主格、宾格、生格、与格和工具格之分,分别用于表示某种语法关系[5]。现代英语中,名词的曲折变化主要是在词尾加-s或者-es,格的形式已经消失,性的区分也基本消失,这种过程仍是由无序到有序、由不规则到规则、有不经济到经济、由非符号到真正符号的演变。
历史语言学和比较语言学的成果揭示了语言演进的事实。然而,造成变化的动因多种多样。本文试图从影响较广泛的几种语言的演变现象归纳出一些共性,并以此来说明人类语言朝向共同语发展的基础。
唯物史观认为语言是人类社会实践的产物,语言的发展与社会实践的发展息息相关。随着社会实践的发展,人们对于事物的认识不断深入,新概念、新事物不断出现,人们的思维也越来越细致、复杂,这样就产生了表达需要与现存语言之间的矛盾。这种矛盾推动语言不断向前发展。20世纪90年代以后,我国的社会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为了满足这种需要,人们创造了大量的社会流行语。此外,网络语言的产生与发展也充分说明了社会需要所引起的语言变化。
社会交往的变化,同样也会引起语言的相应变化。外来语的出现也是社会接触的产物。例如,自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和英美国家的经济和贸易往来日趋频繁,日语中出现了大量的英语外来词,如ステレオ(stereo),タクシー(taxi),コーヒー(coffee),ビール(beer)等。同样,英语中也出现了日源词汇,如kimono,jodo,tatami等。当然,外来语对语言的影响不仅在于词汇,在语法层面也有反映。例如,就语序而言,英语形容词一般放在名词之前,由于受到法语外来语的影响,出现了后置现象,如:heirs mail,court-martial等。像go skating,come running等,也是仿照法语变来的。同样,社会的分化又导致了英式英语、美式英语、澳大利亚英语、印度英语、中式英语等多种变体的产生。
语言是人类重要的思维工具,在思维的过程中,必然受到人的心理影响。这种影响也会导致语言的演变。在诸多心理因素中,思维是对语言的变化影响最大的因素。人类都具有形象思维,因此各民族根据事物所发出的声音创造了许多拟声词和感叹词,见表1。
表1 不同语言中的拟声词
尽管不同的语言描摹相同事物发出的声音略有不同,但是这种现象却反映了人类思维能够影响语言的发展。
类推是一种重要的思维惯性,影响着人类语言的发展。人们希望语言系统匀称而且富有规律,时时在利用多数语言现象所遵循的规则去同化一些不合规则的特殊现象。在英语中,绝大多数动词是规则动词,其过去式是在词尾加-ed,因此,人们通常把这一规则运用于所有动词,结果许多动词的过去式出现新旧两种形式[3],见表2。
表2 新、旧过去式的表达方式
汉语也是如此,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提高,大量的带有“绿色”的词语进入汉语词汇,如“绿色家电”、“绿色食品”、“绿色蔬菜”、“绿色能源”,甚至还出现了“绿色工程”等。为了迎合现代人追求时尚的心理,人们还创造了“打工族”、“单身族”、“月光族”、“上班族”等,习惯于用“族”字来表示一类人。类似的著名例子还有,根据水门事件而来的各类事件也被冠以“门”,如“艳照门”、“日记门”等。
人类的情感也会影响语言的演进。希伯来语从濒临灭亡发展成为以色列的官方语言,是语言历史上的一个奇迹。犹太人对于希伯来语强烈的认同感是其活力再现的一个主要原因[6]。在耶路撒冷和圣殿毁掉以后,犹太人流落世界各地,使用寄居国的语言,致使希伯来口语逐渐消失。然而,犹太民族十分珍视自己的历史、文化和语言,民族意识十分强烈。在希伯来语推广中,犹太人强烈的复国主义情感发挥了重要作用,促使人们选择希伯来语作为以色列犹太人的语言,并且推动希伯来语的发展。
很多国家政府都希望通过实施语言政策和大众传媒来保卫并传播本族语,其中以法国尤为典型。法国宪法规定,法语是法兰西共和国的语言,法语是法兰西品格及遗产的基本要素。1994年,法国国民议会及参议院还通过了《法语使用法》,该法明确规定:法语是教育、劳动、教育及公共服务的各部门使用的语言;法语是法兰西共同体各成员国之间特殊的纽带。除了政府立法之外,法国还有以法语最高委员会为首的推广法语的官方机构以及法语使用者协会等社团组织,在世界范围内保卫和推广法语。法国政府也十分注重通过电视节目、电影、广播、书刊和新闻媒介等方式来传播法语。这些措施在很大程度上能够促进法语的广泛传播,从而促进法语的变化与发展。我国在解放后,政府力推普通话,使我国语言发展朝着各民族共同语迈出实质性一步,为后来的文明发展奠定了语言基础。此外,本世纪网络的飞速发展,给共同语的推广与统一带来了史无前例的机遇,其影响和结果日益显现。
对立统一规律表明,事物的内部矛盾是其变化发展的根本动力。语言是一个开放的、不完全平衡的系统,各次系统处于对立统一关系之中,一个次系统的变化会引起其他次系统的变化。这种变化主要是为了维持或恢复语言系统的平衡和稳定[6]。
在英语的语音系统中,由于中古英语的长元音/u:/演变为现代英语的双元音/au/,导致单词拼写系统也发生改变。如:mus→mouse,hus→house。这些变化破坏了语言系统的原有平衡,并使其它次系统发生变化。古英语是综合语,依赖单词的曲折变化以表示句法关系,依据逻辑学运算有SVO、SOV、VSO、VOS、OSV、OVS六种语序。而现代英语虽以综合型为主,但已呈现向分析型发展的趋势,主要依赖词序来表示语法关系,词序已经稳定,一般认为只有SVO一种语序。由此可见,系统内部矛盾发展的不平衡性是英语演进的根本动力,它推动英语向更规则、更先进的方向发展。
汉语的演变也是如此。古汉语是单音节语,而且音节结构简单。在演变过程中出现了语音的简化现象,语音的简化减少了语言的区别手段,需要声调之类的新区别手段的补偿来丰富语言的辨义和语法功能[7]。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现存的单音节词仍然不能满足表达的需要,这就促使古汉语把单音节词变成构词词素,用双音节词来代替单音节词。如,眼→眼睛,虎→老虎,纸→纸张等。这些词语的变化是词汇系统内部自我调节的结果,是汉语的自身音节运动的调节形式[8]。
综上所述,语言是不断演进的,这是内因与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社会的需要、人类心理因素的影响、语言政策以及大众媒体是推动语言演进的外部动因;语言系统内部矛盾发展的不平衡性是语言演进的根本动力。外因与内部矛盾的共同作用推动语言由低级向高级不断发展。
参考文献:
[1] 甘世安,杨静.人类语言归一假说[J].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2004(3):160-163.
[2] 洪堡特.洪堡特语言哲学文集[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94-96.
[3] 刘润清.西方语言学流派[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2:89-93.
[4] 胡壮麟.语言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78-80.
[5] 李伯利.英语曲折形式的演变[J].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2(2):76-80.
[6] 李小龙.从希伯来语的复兴寻找“汉语危机”的对策[J].大学英语,2006(3):91-92.
[7] 徐通锵.声母语音特征的变化和声调的起源[J].民族语文,1988(1):3-8.
[8] 王希杰.词汇演变发展的内因和外因[J].浙江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4):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