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深度调整对辽宁进出口贸易的影响

孙建利， 侯荣娜

(辽宁社会科学院 财政金融研究所， 沈阳 110031)

2008年以来，面对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世界金融海啸，国际能源、资源和农产品价格剧烈波动，金融市场大幅下挫，劳动力成本上升，市场需求萎缩，全球经济增长出现减速等诸多不利因素的影响，中国对外贸易发展经受了多方面的严峻考验。此次危机愈演愈烈，影响深度也在一步步扩大，对于对外开放度日益扩大、与世界经济联系越来越紧密的辽宁经济，也无可避免地产生了影响和冲击。这对辽宁对外贸易的平稳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而继续保持对外贸易快速增长的难度也在不断加大，辽宁对外贸易进入了一个较艰难的发展时期。

一、2009年上半年辽宁进出口贸易的运行态势

2008年，虽然受到世界金融危机和国内出口政策调整等国际、国内双重因素的影响，辽宁进出口贸易仍然基本保持了平稳增长，全年完成进出口总额724.4亿美元，比上年增长21.8%。其中，出口420.5亿美元，增长19.1%；进口303.8亿美元，增长25.8%，分别高于全国平均水平1.9%和7.3%。但随着金融危机向实体经济的蔓延并对实体经济造成严重损害，从2008年第四季度起，辽宁进出口贸易开始持续下行，从“繁荣期”进入到“调整期”。

2009年上半年，辽宁进出口总额264.1亿美元，比上年同期下降22.5%。其中，出口141.3亿美元，下降25.6%；进口122.8亿美元，下降18.5%。从辽宁的出口情况看，2009年1—6月份出口环比基本呈逐月增长态势，但同比则下降较大，其运行的主要特点是：

(1) 国有企业出口降幅较大，外资企业出口降幅放缓。2009年1—6月份，国有企业出口34.2亿美元，比上年同期下降31.3%，影响全省出口下降8.2%；外资企业出口73.6亿美元，下降23.8%，环比降幅较上月减少2.2%，影响全省出口下降12.1%。

(2) 一般贸易出口持续下降，加工贸易出口降幅放缓。2009年1—6月份，一般贸易出口58.5亿美元，比上年同期下降38.8%，影响全省出口下降19.5%；加工贸易出口72.5亿美元，下降14.5%，降幅有所放缓，影响全省出口下降6.5%。加工贸易出口降幅放缓的主要原因是来料加工贸易出口增长，上半年辽宁来料加工贸易出口20亿美元，同比增长35.5%。尽管目前国际市场需求还在不断下降，但来料加工贸易出口的增长反映出部分产品的国际销售市场依然存在。

(3) 主要商品出口走势低迷，船舶出口大幅增长。2009年1—6月份，辽宁主要出口商品中钢材出口5.9亿美元，比上年同期下降77%，减少出口19.8亿美元，钢坯及粗锻件出口极少；成品油出口10.7亿美元，下降30.5%；机电产品出口65.2亿美元，下降11.5%；服装及衣着附件类出口12.9亿美元，下降0.6%。与此同时，上半年船舶出口12.1亿美元，同比增长48.8%，其较快增长对稳定辽宁出口起到了积极作用。

(4) 主要贸易伙伴需求急剧减少，对日本、美国、韩国和欧盟的出口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2009年上半年，辽宁对美国和韩国的出口下降幅度较大，出口额分别为16.3亿美元和13.9亿美元，下降24.2%和52.4%；对日本出口35.1亿美元，下降18.7%；对欧盟(27国)出口18.6亿美元，下降31.1%；主要出口市场中，对韩国的出口由2008年末的第三位降到第四位[1]。

自金融危机以来，随着世界经济的深度调整，几乎世界所有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增速都在下滑，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未能幸免。美国、日本、欧盟等发达国家的内需不断萎缩，倒闭企业数量连续数月增加。根据近几年的统计，日、美、欧、韩市场一直占辽宁出口份额的60%以上，这些主要贸易伙伴需求的减少将使辽宁的出口受到极大影响。此外，尽管辽宁一些主要出口企业目前还手持较多的订单，但受实体经济衰退的影响，有些客户可能要求推迟交货甚至取消订单。目前，辽宁已有不少出口企业遭到客户退单，民营企业更是出口退运货物的主体。据商务部公布的数据显示，仅2009年前两个月，中国企业出口遭遇退运的货物总额就达两亿多美元，增长率同比达到87.5%。在实体经济好转之前，这种情况还将延续下去，形势不容乐观。

二、国内外经济环境深刻变化对辽宁进出口贸易的影响

2009年世界经济形势仍然存在很大变数，辽宁进出口贸易发展的外部环境异常严峻。目前很难预测这次危机对世界经济的影响还会持续多久及何时结束。尽管近期世界经济有回暖迹象，但是全球经济回升的基础尚不稳固，不但经济回升的速度和水平不确定，而且还存在经济二次触底的可能性。外需是影响辽宁出口的最重要因素，如果外需较迟恢复或出现波动，势必会对辽宁对外贸易的发展产生诸多不利影响，使辽宁出口面临较大的外部压力。

1. 国际因素分析

目前，世界各主要经济体为刺激经济回升，纷纷采取措施扩大需求。但是，由于信心遭受严重打击，失业率不断攀升，居民消费持续下滑，对出口依赖程度较高国家的经济都面临巨大困难，走出低迷还有待时日。正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公布经济预测时所指出的：“在金融市场机能得到恢复、信贷市场障碍被扫清之前，持续的经济复苏是不可能实现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09年5月的最新预测认为，2009年的世界经济增长率仅为-1.3%，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最低增速，2010年将回升至2%左右。最近，美国和东亚经济出现了若干好转，金融市场的波动趋向平缓，但是不确定因素特别是下跌风险还相当大。2009年，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率预计将接近-4%，欧元地区、日本、亚洲新兴工业经济体(NIES)受到的影响极大，甚至超过了作为危机发源地的美国；发展中国家以前的高经济增长率也正在大幅度减速。预计2010年以后的复苏将是极为缓慢的，特别是2010年的增长率预计将持续低于潜在增长率。由于供求差缩小，中国真正走上经济增长轨道预计要在进入2011年以后[2]。

在这次危机中，国际贸易受损的程度甚至超过了经济。世界贸易组织2009年7月22日最新发布的《2009年世界贸易报告》称，虽然最近贸易活动下降出现放缓迹象，但2009年全年的贸易额仍将大幅下降。根据预测，2009年全球贸易额将下降10%，降幅高于2009年3月份预测的9%。在全球经济和贸易出现急剧下滑、市场竞争更加激烈的形势下，贸易保护主义开始升温[3]。目前美国、欧盟、日本等国家与地区执政部门贸易保护主义趋向增强，明确表示将采取有力措施保持本区域市场贸易稳定。一些国家和地区专门针对中国的贸易保护措施不断增多，仅2009年一季度就有11个国家和地区对中国发起“两反两保”调查25起，其中反倾销18起、反补贴1起、保障措施3起、特殊保障措施3起，对中国出口产生了较大负面影响[4]，致使中国出口企业未来面临的外部贸易环境有所恶化。另外，中国还遭受国外的技术性贸易壁垒，据统计，近几年我国因此每年至少损失几百亿美元，遭受技术性贸易壁垒前5位的国家和地区是美国、欧盟、日本、东盟和俄罗斯。

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保持高位运行，进而影响全球经济复苏进程。金融危机爆发后，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曾出现暴跌，原油价格在2009年初曾跌至三十多美元，但随后开始逐步走高。截至2009年8月24日收盘，纽约商品交易所10月交货的轻质原油期货价格收于每桶74.37美元，涨幅已翻番；从2009年初至今，LME金属和铜的价格涨幅已经超过60%；金价也明显上涨[5]。目前看来，这一持续上涨的势头虽然放缓，但是由于多种因素支撑，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很难重新跌入谷底，最可能的前景是高位盘整，预计中长期内国际市场能源与初级产品价格上涨的压力仍然较大。中国是大宗商品主要需求国，也是净进口国。中国在全球自然资源消费结构中的重要性日益突出，铁矿石、煤、钢、铝、铜、镍消费位居世界第一，石油消费列世界第二。大宗商品价格波动对中国进口的冲击要大于出口，会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中国经济的回暖。

2. 国内因素分析

这次的金融危机与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有根本性的不同。亚洲金融危机仅局限在东南亚国家，这些国家与中国的贸易仅占中国贸易总量的约10%，而当前的金融危机是世界性的，尤其是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最为严重，而这些国家与中国的贸易超过了中国贸易总额的80%。由于主要贸易伙伴国经济增长乏力，2009年中国对其出口全面放缓，外贸顺差规模进一步缩小，净出口对经济增长的下拉影响可能比2008年更加严重，导致中国2009年产能过剩矛盾更加突出，经济将面临周期性回调。2005—2007年，中国净出口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平均超过20%，2007年中国净出口率高达8.9%，经济增长中有2.6%靠外需拉动。如此高的需求比重要依赖国际市场具有较大的不稳定性，一旦国际环境发生变化，必然造成经济运行的大幅波动。在2008年GDP增速下滑的2.4%中，有1.3%是净出口贡献率下降引起的。2009年上半年，中国进出口总值9 461.2亿美元，同比下降23.5%；其中出口5 215.3亿美元，下降21.8%；进口4 245.9亿美元，下降25.4%；累计贸易顺差969.4亿美元，下降1.3%，净减少13亿美元[6]。2009年下半年，如果国内外经济能止跌企稳，中国进出口降幅将会逐渐减少，有可能在年底出现贸易的月度同比正增长。但由于外贸顺差减少，2009年净出口对中国经济增长将出现负向拉动作用。

美元大幅度贬值，人民币仍存在升值压力。自2005年7月21日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以来，相对汇改前8.276 5的水平，人民币兑美元已累计升值近20%。进入2008年以来，受美国次贷危机等因素影响，在美元不断贬值的背景下，人民币汇率升值速度明显加快，2008年4月10日，美元兑人民币突破了7这一整数关口。截至2008年7月，人民币名义和实际有效汇率升值幅度分别达到16.8%和21.6%[7]。预计未来一段时间，人民币兑美元升值步伐可能放缓，但兑欧元等其他主要货币仍存在升值压力，人民币实际汇率将保持升值趋势。同时，人民币的升值幅度还远没有达到欧美和日本等国家的预期，这些国家要求人民币加快升值的呼声依然很高，在人民币加速升值预期下，国际热钱仍然不断涌入中国，人民币升值压力不断加剧。很多分析研究机构认为，2010年人民币将保持5%～8%的升值速度。人民币升值虽然不是决定中国对外贸易走势的根本因素，但也不可忽视它对进出口的影响，尤其是中小型出口企业的压力将会更大。

世界出口市场缩小，使劳动密集型中小企业出口受到沉重打击。随着世界经济的深度调整，发达国家的进口明显下降，从而使中国的出口增长出现减速。在2009年上半年的出口中，服装及衣着附件出口458.6亿美元，下降8.5%；鞋类出口129.1亿美元，下降4.3%；家具出口117.6亿美元，下降9.8%；塑料制品出口65.7亿美元，下降7.1%；箱包出口58.9亿美元，下降7%[8-9]。这些商品基本上都是中小企业出口的。如果说成本上升和融资困难的问题企业和政府还可以设法应对和解决，那么需求和市场的缩小(特别是国际市场的缩小)企业只能面对和接受，国家政策对此也无能为力，这也是劳动密集型中小企业大量破产的重要原因之一。

面对国际贸易环境异常严峻的形势，中国从2009年6月1日起再一次提高部分商品的出口退税率，这是自2008年8月份以来连续第七次上调出口退税率，对减轻出口企业压力、抑制中国部分产品出口的过快下滑发挥了作用。但一些学者认为，在弱市的情况下，出口退税政策的调整对拉动出口有一定影响，但效果不大，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由于国际需求减弱而引起的外需收缩问题，辽宁钢材及衣着附件出口的持续下滑，就反映出其作用有限；解决问题的根本是要靠全球性需求的拉动，目前出台的一些措施只能起到辅助性的作用。

综合以上分析，国内外众多不利因素短期内难以消失，对辽宁进出口增长的负面影响将持续下去，辽宁进出口贸易将进入相对低速增长期。2009年辽宁对外贸易总体仍将延续出口放缓、进口增加的趋势，进出口总额和出口额增幅均将比2008年有较大回落，进口额将有所提高但增幅不会太大，主要是对能源、资源性产品的进口将继续扩大，贸易顺差将有所减少。

三、辽宁进出口贸易应对挑战的对策

尽管辽宁产业结构升级和出口市场多元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外部需求变化对进出口贸易的影响，但是较高的出口依存度将使辽宁经济在世界金融危机和全球经济走软情况下难以独善其身，经济发展的潜在风险明显增多，尤其是出口企业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对此要增强忧患意识，对外部经济环境的巨大转变做好长期的准备。

(1) 综合分析国际、国内市场因素，及时调整和优化出口产品结构，着力提高出口产品的质量和效益。在目前一些出口市场环境不容乐观的情况下，要保持进出口贸易平稳较快增长，除继续支持具有比较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品和机电产品出口，进一步扩大省内短缺的能源、原材料和先进技术进口外，关键在于转变外贸增长方式，提高出口产品科技含量和高附加值产品的比重。为此，一要提高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二要努力增加新型服务出口业务和着力引进一批机电、高新技术产业的出口导向型外资大项目，形成支撑出口持续增长的新增长点；三要加快出口自主品牌建设，加大品牌商品出口规模，提高辽宁自主品牌的国际知名度；四要鼓励省内有实力的大型企业在海外投资建厂，进行本土化经营，支持企业承接服务外包业务。辽宁出口企业要真正走出困境、发展壮大，不能单纯依赖国家政策扶持，只有力争在外贸增长途径上实现新跨越和新突破，才是根本出路。

(2) 深化实施市场多元化战略，发展全方位的对外经贸关系。目前，辽宁企业的出口市场主要集中在日本、韩国、欧盟、美国，而近几年的贸易摩擦和争端也主要集中在这几大国家和地区。2009—2010年，受金融危机影响，这些国家和地区的需求将减弱，所以，要积极开拓新兴市场，加大对东盟、俄罗斯、南美、中东、非洲市场的开拓力度。当前，中国已同亚洲、大洋洲、拉美、欧洲、非洲的29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12个自由贸易区，这些自由贸易区涵盖了中国外贸总额的1/4。相信随着中国自由贸易区网络的逐步形成，辽宁将会进一步拓宽国际市场空间，增加贸易渠道，从而使进出口环境得到进一步改善。

(3) 加快加工贸易转型升级，培育新的国际竞争力。加工贸易是辽宁对外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辽宁融入国际产业分工、加快经济国际化进程的重要战略选择，在促进辽宁对外贸易增长、利用外资发展、产业结构调整、劳动就业扩大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改革开放以来，辽宁加工贸易一直呈快速发展态势,但近年来，随着国际经济环境的变化和国际产业转移的升级，尤其是这次世界金融危机的爆发，国际国内竞争加剧，使得辽宁传统的加工贸易面临更多压力与困扰，如企业出口产品层次偏低、核心技术和研发能力缺乏、劳动成本提高、贸易摩擦频繁、创汇增长艰难等。因此，加快加工贸易转型升级已成为辽宁对外贸易摆脱困境、培育新的国际竞争力、谋求新的发展的必然选择和迫切任务。

(4) 重视和发展服务贸易，实施以货物贸易出口带动服务贸易出口的外贸发展战略。服务贸易是一种知识和技术含量更高的贸易方式，是未来最具增长潜力的领域，也是转变贸易增长方式和贸易结构的战略选择。据联合国贸发会议预测，2010年全球服务外包转移额将超过1.2万亿美元。目前，辽宁服务贸易出口量大、利润小、价值低，一些领域(如金融、保险等现代服务业)的国际竞争力低下，服务贸易结构分布不尽合理。所以，辽宁要大力发展服务贸易，扩大服务贸易出口的品质，促进服务贸易在重点领域的突破，努力营造有利于服务贸易发展的良好环境[10]15。

综上所述，未来一段时期内，在国内外经济形势复杂多样和不确定性因素增多的情况下，辽宁要不断调整发展思路，变不利为动力，把世界经济进入新一轮调整周期作为推进辽宁对外贸易结构调整和增长方式转变的战略机遇期。要把握对外贸易的未来走势，化解矛盾，消除风险，加强内外经济和贸易政策的协调性、灵活性和有效性，提高开放型经济条件下应对外部危机的能力，将危机对辽宁对外贸易发展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限度，努力实现辽宁对外贸易的长期可持续发展。

参考文献：

[1]辽宁省统计局.2008年全省对外经济贸易分析[EB/OL].[2009-02-02].http：//www.stats.gov.cn.

[2]IMF.对世界经济的预测(2009年春季) [EB/OL].[2009-05-29].http：//www.rieti.cn.

[3]WTO.2009年世界贸易报告 [EB/OL].[2009-07-26].http：//www.ce.cn.

[4]国家发改委.2009年4月份外贸形势分析报告 [EB/OL].[2009-05-12].http：//www.news.cn.

[5]刘志洁，白晓鸥.大宗商品价格或高位运行 [EB/OL].[2009-08-25].http：//www.caijing.cn.

[6]海关总署.2009年上半年我国对外贸易情况 [EB/OL].[2009-07-10].http：//www.caijing.cn.

[7]中国人民银行.2008年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 [EB/OL].[2009-03-20].http：//www.sina.com.cn.

[8]辽宁省统计局.2009年上半年全省对外经济贸易情况 [EB/OL].[2009-07-29].http：//www.ln.stats.gov.cn.

[9]中商情报网.2009年上半年中国进出口总值 [EB/OL].[2009-07-13].http：//www.askci.com.

[10]孙建利.化解危机，促进辽宁对外经贸可持续发展 [M]//辽宁蓝皮书.沈阳：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