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林
(河海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南京 210098)
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马恩在其著作里并没有详尽阐述,只是设想在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基础上建立社会主义。十月革命后,列宁提出在相对落后的东方国家也能建立社会主义,并实现从一国走向多国,最终形成了与资本主义世界相抗衡的社会主义阵营。社会主义在大萧条及二战之后,显示出强大的优越性与先进性。然而,这种以苏联模式为代表的社会主义是否为正宗的社会主义?能否代表人类社会发展的方向?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宣告了这一时代的结束,学者们在关注这一重大历史事件的同时,提出了一个问题,即社会主义将走向何方?由此,后社会主义研究迅速升温,成为许多学科广泛关注的焦点。
“后”话语时代的开启,学界一般认为始于20世纪60年代,以社会文化理论家为代表、以反对各种约定俗成的形式来界定或规范某主义为表征的“后现代主义思潮”开始在资本主义社会逐步蔓延并形成一种世界性的风气。随之,人们在文学、艺术、哲学等众多领域内提出对传统现代主义的否定和解构,在消解传统文化的实践上,相继出现了“后现代文学”、“后现代艺术”、“后哲学文化”、“后工业社会”、“后现代社会”、“后文化生活”、“后现代主义”等一系列“后”文化的概念和术语。后社会主义的提出,就其起源语境及话语方式而言,与当代西方“后”文化的世界性扩散和弥布有关。
众所周知,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后,原来的社会主义国家出现新转向,或“改旗易帜”,或通过改革走上不同于传统社会主义的道路。此后,实际的局面是现存的社会主义国家本身对苏联社会主义模式提出了质疑,并开拓性地走上了新的社会模式,谋求新的社会发展路子,这一变化在实质上包含着对苏联模式社会主义的否定和消解。西方许多学者鉴于这种对传统社会主义解构的特征,对剧变后的原社会主义国家和地区做出了“后”话语中社会主义发展趋势的新解读——后社会主义。后社会主义不仅是当代后现代主义思潮的产物,表征了西方学者对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后的原社会主义国家和地区的一种“后”时代的态度;同时,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剧变后原社会主义国家和地区社会状况及发展趋势的一种理性审视。
后社会主义概念最先是由法国著名左翼社会学家阿兰·杜汉纳提出的。他在1980年出版的《后社会主义》一书中宣称社会主义已经死亡,人类社会正步入后社会主义阶段。①参见李盛平等主编《新学科新知识词典》,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89年版,第436-437页。美国杜克大学历史学教授、著名的汉学家、左派学者阿里夫·德里克对此概念进行发挥,他1989年发表的《后社会主义——反思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一文把改革开放后的中国社会称之为“后社会主义——post socialism”,他认为后社会主义概念至少包含两层意思:一是用于描述社会主义国家的现状,即所谓的“现实存在的社会主义”;二是用于描述一些国家的未来,即在理论上指那些它们为了实现共产主义的终极目标而努力追求的社会。②参见苑洁《国外后社会主义研究的理论视角》,《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7年第1期,第4页。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社会主义”概念域得到进一步的扩展,并被更多的人使用。一些政治家也用这一概念来描述东欧剧变后原社会主义国家的现状,它指的是那些放弃国家集权计划经济而走向市场经济的社会主义国家。在这些国家中,有的只是在其社会主义经济的范围内进行改革,如中国;有的则完全放弃了社会主义,如俄罗斯。无论是对社会主义的继承、发展和扬弃,还是对社会主义的否定、背叛和颠覆,都是后社会主义的一部分,它们共同构成了后社会主义概念。[1]1-2
米·曼德尔鲍姆(Michael Mandelbaum)侧重于把后社会主义概念作为一种历史分期的标志。他认为,“后社会主义”一词本身具有回溯性,“它意味着这个词过去曾经被用来界定一种世界而现在不再如此,这种世界分享着共同的历史经验,具有共同的愿景和计划。”“后社会主义共同的经验开始于1917年的十月革命,终结于1989年中欧共产主义的垮台和1991年苏联的解体。”曼德尔鲍姆明确指出,总共有27个国家属于“后社会主义”国家,向后看,它们拥有共同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经历;向前看,这些国家都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和一个确定的目标,这个目标就是它们要从极权主义走向民主政治和自由的市场经济。因此,“后社会主义”既意味着过去,又指向未来。③参见苑洁主编《后社会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6-7页。
美国学者莱斯利·霍尔姆斯在他的《后共产主义模式的十四个要素》一文中指出,界定后共产主义的问题就是探求在共产主义体制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通过观察那些在革命中被否定的东西,后共产主义的大体轮廓就开始显现了。这种大体轮廓经过系统化后发展成为一种后共产主义的模式。这种模式包含两层含义:以独立的主张和民族主义的兴起、缺少一种协商文化、对领导人的高度崇拜、对政治制度的不信任、拒绝目的论和宏大的理论、一种意识形态真空、道德混乱为内容的共同遗产的政治文化内涵和以广泛的革命、暂时性、动态性、不稳定性、广泛的不安全感、不幸时机及合法性问题为主要特征的早期共产主义的共性。④参见苑洁主编《后社会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45-53页。
对于“后社会主义”概念,国外较为认同和使用的是泛指前社会主义国家在政治及经济上的一段过渡时期,即改革和转型进程。从时间上讲,这一进程一般以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为标志;但也有学者把对后社会主义的研究进一步向前推至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中国的改革开放和苏联的新思维为标志,认为前社会主义国家从这时起开始逐步进入后社会主义时期。
国内学者的普遍观点是:所谓后社会主义一般是西方学者对原先以苏联模式为基本特征的社会主义国家经过反省、改革后所选择的新发展道路的称谓。相对于以往教条化的不成熟的社会主义,后社会主义是相对成熟、符合各社会主义国家实情的,是以社会发展、公平、公正、民主、效率等为理念的社会主义。一些学者认为后社会主义既批判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又不承认东欧国家剧变的资本主义性质,而将剧变后这些国家的发展道路和特征称之为“后社会主义”。据此,有学者认为我国现阶段或者说改革开放后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即是“后社会主义”。[2]86
在后社会主义研究中,转型、转轨和改革是经常被使用的概念。丹麦社会学家米拉尔松在《后社会主义社会的政治行为》一书中指出,转型与转轨可以替换使用,但转轨一词在概念上被理解为一种直线的演进过程,它更强调政治和经济制度改革进程的结果,是一种向着已知的和确定的方向的改革,如实现“民主化”、“市场化”等;而转型则意味着这样一种理解:改革的进程特别是后社会主义的改革过程不是直线的和可预测的,而是一种向着崭新的和未知的目标改革。①参见苑洁主编《后社会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8-9页。美国教授爱奥尼斯·克齐威利第斯在《后社会主义转轨中的国家同构》中,主张将制度同构理论运用到国家层面,来分析国家同构现象,这样可以有意义地、合理地预测出某个地区的转轨的前景。②参见苑洁主编《后社会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82-96页。詹姆斯·布坎南在《后社会主义的政治经济》一文中,对后社会主义时代政治经济进行分析,认为“我们正在进入后社会主义时代”,在整个转型过程中,“有效改革必须是两者的有机结合,一是外部的基于历史经验的经济分析,一是内部的、基于共产主义者主张的对于个人的激励。”并指出“20世纪的确为将来的后社会主义世纪提供了希望,但是仅仅希望还不够。”③参见苑洁主编《后社会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125-126页。事实上,很多学者普遍持这样一种观点,那就是后社会主义转型是一个长期的、艰难的过程,而这个转型过程至少包括以下三个方面:经济上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变,政治上从集权政治走向民主政治,社会上由政府主导的权威型社会向具有公共精神的公民社会转变。
经济的转型是由原来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这个过程实际上包括许多子过程,子过程下面又由一些小过程构成。因而,总过程的完成有赖于各个子过程和小过程的实现,而这个过程至少由三个组成部分:稳定地自由化、制度建设和微观经济结构的重新调整。稳定地自由化实际上是指从相对封闭的经济经由开放经济变成相对自由的经济的过程;制度建设就是建构一些与经济体有关的制度,其中包括完善相关法律批准行为程序与规则、发布可用来保护市场经济实体利益的法律以及规则等;微观经济结构重新调整则是为了适应前两个过程而产生的具有依存性的过程。总之,后社会主义经济转型的目标就是引进市场机制和市场组织,通过一种渐进的、逐步的过程建立完善市场经济体制,从而完成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对此,有学者则做出相关说明,经济的转型即市场化过程并不是完全的私有化,或仅仅是国有资产的“贱卖”,更重要的是市场制度的确立与完善及相关职能机关的转变。在这个转型过程中,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社会福利转移理应成为重要一环而得到相当的重视。[3]46-48
政治转型就是民主的发展与巩固,逐步从传统集权政治走向民主政治。以往社会主义在政治上是高度集权的,没有充分的民主,是教条化的社会主义;后社会主义则不同,它首先应是民主的发展与巩固。美国学者戴维洛弗尔认为,在一切社会中,人们都分属两个阶级,一个是统治阶级一个是被统治阶级。民主的政府就有赖于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间的一种特殊关系,这种关系可以被描述为一种对话。民主促使政治家们建立和保持一种与被统治者的新型关系:一种持续的信任。这种民主类似于哈贝马斯的协商政治。但同时洛弗尔也强调:“将民主程序引入一个动荡的社会会使一些问题恶化,因为它分化了感情,分裂了共同体。就这一点而言,有一种对秩序的需求,它不同于对民主的需求,并且先于对民主的需求。”因此,洛弗尔认为,民主只能用来解决二级问题,至于一级问题如种族划分、宗教和文化这样的认同问题,通常是在民主成为调节社会行为的一种适当手段之前就必须以某种其他的方式得到解决。④参见苑洁主编《后社会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112-113页。
所谓社会的转型就是由权威型社会向具有公共精神的公民社会转变。后社会主义理论认为,后社会主义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社会主义传统的价值观被一种全新的、理想的价值观念和道德标准所取代,而这种全新的、理想的价值观念和道德标准可以被纲领性地理解为具有公共精神的公民社会。在西方社会,公共部门的不断增长并日益多样化被认为是现代社会的一个重要前提,它可以最优化地解决更多的和更复杂的问题。洛弗尔认为,“转型是一种基本的变革,这种变革是人们认为政府在他们的生活中所起作用的方式发生了变化。”公民社会的孕育和发展就是这种变革的一部分。在公民社会中,所有的个体都拥有他们自己的生活目标,都是自己管理自己,而国家的作用只是调控个体的自治行为。法律——国家控制人民行为的另一种方式——最终可以变成限制国家权力和个人之间行为规则的一种方式。公民社会对后社会主义国家及其发展具有的重要意义。他进一步指出:“公民社会提供了自由生活的源泉,它的联合体的巨大创造空间给人们带来了他们自己的生活而不必乞求国家和其他权力的机会。”①参见苑洁主编《后社会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116-117页。因而,公共精神的培育与公民社会的形成是后社会主义国家社会转型的标点。
丁伯根提出的趋同理论(convergence theory)在后社会主义研究中被广泛运用,这一理论建立在协调性机制相同之处日益发展的基础上:在西欧,计划的范围不断扩展,而在东欧及其他前社会主义国家,市场也在不断发展;可能会出现体制共同向最理想的中间形态演进的情况。法国学者伯纳德·沙文斯在其《后社会主义转型国家的发展道路——在向西方资本主义趋同吗?》一文中指出,“在后社会主义地区,真正的问题常常不是从决定论的转型走向无条件的市场经济,而是资本主义在不同民族国家经济体中不断出现的多种形式——这些形式产生于社会主义的制度性错位,产生于制度性变革,并且导致了社会系统复杂的自我组织过程——其特征是强烈的‘路径依赖’。”②参见苑洁主编《后社会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97-99页。事实上,对于趋同问题本身也存在不同理解,就目前制度变迁问题来说,有学者认为应该把各种进化发展模式区别开来,这些模式在简单的替代性趋同&多元化方面是有差异的,如绝对趋同、相对趋同及再生性差异。伯纳德·沙文斯在对匈牙利、波兰和捷克三国变革的轨迹进行系统研究后认为,在最近的历史发展中,东欧原社会主义国家转型过程中的共同趋势正在形成并存在不断巩固的差异。[3]44-45
对于“趋同论”,学者们有不同看法。有学者认为,后社会主义转型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制度与全球资本主义制度趋同的过程,这一过程并非像人们所广为认同的那样,仅仅是社会主义国家向资本主义世界的模仿和趋同,它同时也是资本主义世界向社会主义国家的学习和趋同;也有学者认为虽然出现了全球范围的趋同和一体化趋势,但共同的趋势并没有消融民族国家的多样性发展,民族国家发展的多样性所表现出来的轨迹还是受到了社会主义遗产和上述模仿力量的制约。转型是创造性的发展过程,是延续下来的制度与新的东西的结合,这种结合产生了后社会主义的混合制度形式和社会组织形式,这些形式因国家的具体情况而不同;还有学者指出,后社会主义并非像西方所兴高采烈地宣称的那样是“历史的终结”或“意识形态的终结”,也不是“社会主义的失败和西方民主自由的普渡众生”,而是在社会主义的危机中提供了以新的和更具创造性的方式反思社会主义的可能性。
国内学者对后社会主义“趋同”的研究,更多的是从批判的视角展开的。学者张国定认为,趋同论不仅在理论上制造了混乱、思想上动摇了社会主义信念,在行动上也产生了严重的后果,因此必须澄清这一理论给我们带来的消极影响,要“划清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历史联系与趋同论的界限。”[4]40辛向阳通过对趋同论的思想渊源、理论基础与逻辑起点的考察,认为“趋同论”所继承的思想主要是资产阶级政治学家、经济学家和政党理论家的思想,这些思想一则为资本主义辩护,二则反对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是根本不科学的。而趋同论全盘接受了这些思想,因而是错误的。[5]131并认为,趋同论的理论基础与逻辑起点是科技决定论,是把马克思主义的“技术通过生产关系决定社会发展”的理论歪曲为技术直接决定社会发展。科学技术的发展不是促使两种社会制度“趋同”,而是加速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历史进程,当代科学技术的某些自然本性倾向于社会主义。[6]学者徐俊忠认为,趋同论的主要误区既在于以现实的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在经济发展模式上的工艺层次上的某些相似性抹煞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在基本价值上的对立,又在于对这种相似性缺乏具体的历史的分析与评价。[7]32
此外,还有部分学者认为,尽管后社会主义的“趋同”是对当时两种制度关系发展趋势的一次初步的、肤浅的把握,它虽有片面性,但不失为对两种制度关系予以认识的全过程中的一个片段。今天的任务,是理论联系实际,把对两种制度关系及其发展规律的认识不断推向深入。[8]32
显然,随着时代的发展、实践的不断深入,国内学者对后社会主义“趋同”的认识不再是局限于意识形态上的类似于“情感宣泄”般的感性批判,而是走向理性的审视,呈现出一种更为开放的姿态。事实上,“趋同”作为后社会主义的一种特征,它反映的是后社会主义的走向和趋势,尽管这一特征描述的准确与否还值得商榷,但上述众多学者的观点对于我们重新认识和反思苏东剧变之后的社会主义的现实和未来无疑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
美国学者凯瑟琳·维德里在《后社会主义向何处去?》一文中指出,“一种可能是创立一种与后殖民研究相类似的方法,使研究工作呈开放性,从一个完全不同的方面进行考察,将后社会主义研究引向一个崭新的方向。”①参见苑洁主编《后社会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235-236页。他提出一个类似于依附论的理论来讨论基于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之后前社会主义国家走向的问题。荷兰学者东·卡尔普认为,在全球化浪潮中,便携式公民社会可能是后社会主义的前景,然而事实上,“在全球货币主义的条件下,公民社会不会像宣传的那样提高前社会主义劳动者主体参与社会的积极性,相反,新的社会形式给受过良好教育的和现有精英阶层带来了巨大的机遇,他们剥夺了穷人、无技能的人、妇女及少数民族的机会,也剥夺了生活在边缘状态而不是崭露头角的全球化体系中新型后社会主义中心的人的机会。”②参见苑洁主编《后社会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258-259页。
对后社会主义的现状和未来有学者表示失望,认为虽然许多后社会主义国家的政策制定者和研究者提出了一系列解决方案,但迄今为止被认为并没有带来什么成功的经验和现实。在转型过程中,后社会主义国家存在诸如法律制度不健全,腐败、犯罪等社会问题日趋严重、失业率迅速攀升,贫富分化日益加剧、原有的福利和卫生保健制度已经瓦解,而新的福利体系的重建困难重重以及大多数国家媒体仍然屈从于过多的政府干预等问题。即使现在学者谈论较多的“中国模式”、“中国道路”也不具有普遍意义,况且所谓“中国模式”、“中国道路”本身也存在不少问题。
也有学者对后社会主义表示乐观,并对后社会主义的未来充满希望。美国学者约翰·贝拉米·福斯特认为,那将是社会主义的复兴,“我们难以知道这种新的社会主义复兴会采取什么样的形式,因为它还在酝酿之中,而且取决于不断的历史斗争。但是,无论是目前还是将来,建立社会主义的尝试都将映射出得自过去的重大历史教训,并改变当前的历史状况……它作为变化着的资本主义的现实替代者不断发展着的作用,以及深藏于过去历史之中,可以给未来带来希望的诸多可能性。”③参见苑洁主编《后社会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年版,第254-255页。
此外,有学者将后社会主义置于“后金融危机时代”的背景下进行考察,从世界体系的视角,比较分析那些有能力独立自主和复兴的潜在半边缘“后社会主义”大国如中国和俄罗斯的发展模式及前景。并指出,在全球经济衰退严重弱化了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的背景下,传统社会主义的复兴就是一个作为替代性力量的选择,一个对在新自由主义条件下参与全球经济的替代。[9]
通过以上考察不难看出,西方学术界对后社会主义问题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并取得了丰硕研究成果。西方学者对后社会主义问题的研究呈现这样一种态势,即从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后,拒绝“历史的终结”,探寻“两制度”的走向,寻求突破非资本主义即社会主义“两元式”解读,探讨现实的社会主义国家发展道路问题;随着中国改革开放推进,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关注逐渐成为后社会主义研究的重点;金融危机后,学者们又试图将后社会主义置于“后金融危机时代”的背景下进行考察,追问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后社会主义作为一种替代性力量而被选择的可能性。
国内对后社会主义的关注和研究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实践的深入而不断走向理性的审视,逐渐摆脱了以往“情感宣泄”似的批判,转而探讨推进中国走向现代化、走向复兴的制度设计与实践路向。尤其是在邓小平解决了“非资即社”思想桎梏,确立了“不争论、谋发展、向前看”改革基调之后,理论界对社会主义的研究真正走向开放化,更具世界视野。
目前学界对后社会主义问题的研究主要是围绕着后社会主义概念分析、转型研究、后社会主义的未来走向及后社会主义的个案研究等展开,旨在建构一套解读当前特殊的“后社会主义”现状和发展走向的学科语系和理论体系。当然,后社会主义研究还存在许多薄弱环节和尚待突破的问题:
第一,对后社会主义概念的解读不足。作为一种“后”话语时代中的概念,后社会主义的内涵还缺乏精确的界定和进一步的完善。国内外学者对于后社会主义概念的解读在内涵及外延上都不尽相同,还缺乏应有的权威性的描述和推进性的概括。
第二,对后社会主义这一术语所展现出的社会历史现象还缺乏深入研究。后社会主义作为描述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之后这一历史阶段特征,它如何与当前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国家的古巴、越南等相区别?如何应对我们所熟知的那种“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发展模式的变化?
第三,对后社会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比较研究关注不够。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不断增强,“中国道路”、“中国模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后社会主义的比较研究理应得到应有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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