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来晒工资

2009-12-29 00:00:00俞天颖
世界知识 2009年12期


  主角:英国下院议长,英国首相
  5月8日,英国下院议长迈克尔·马丁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将在11天后成为英国政坛创造历史的“标志性”人物;而从5月8日这天开始,他的每一天都会在煎熬、置疑和批评声中度过。
  从5月8日开始,英国的《每日电讯报》用一种类似于故事连载的奇特方式,逐日向社会披露英国政界的报销丑闻。每天,纳税人都会怀着猎奇与愤怒的双重心情翻开《每日电讯报》,查看这些天天在电视上露面的政府高官、议会政客,到底怎么糟蹋自己的辛苦钱。
  不看不知道。在长长的报销清单上,大到私人住宅浴室装修,小到购买花圈,甚至观看色情电影,都可以想办法让纳税人买单报销。就连在首相戈登·布朗的报销单上,也赫然有一笔6577英镑的清洁费计在弟弟住房的名下。虽然布朗随后辩解说,自己和弟弟合住一套住宅,这部分费用是AA制中属于自己应付的份额。但是瓜田李下,难免让人产生“一人得道,全家沾光”的丰富联想。5月19日,在多名政府高官和议会成员接连挂冠之后,下院议长迈克尔·马丁也不得不宣布自己将在6月21日离去,成为英国下院300多年来第一位被迫辞职的议长。
  在英国,晒账单不是新鲜事。每年4月,英国议员都会在报销问题上经受媒体的拷问,就连英国王室的开销清单也不例外。过去,英国王室账本每10年公开一次,从新世纪开始,改为每年一公开。2001年~2002年王室财政报告超过160页,有几百幅图表和脚注,而英国老百姓居然也有足够的耐心一一审读,挑出足以置疑的内容,在该年的财政报告中,有细心人就指出:女王的堂弟肯特王子拥有一套五个卧室的公寓,每周只交区区69英镑的房租,换成老百姓,69英镑在同样地区只能租到一间6平方米不带厨卫的单人卧室——是谁给了肯特王子这样的特权?
  什么应该报销,什么不应该报销?表面上看,条例上写得清清楚楚,但在实际中可能经常是一笔糊涂账。
  晒账单不是新鲜事,然而一旦放到经济危机这个大背景里面,必然掀起巨浪。特别是企业高管的天价年薪曝光后倍受舆论指责的今天,政府高官和国会议员的种种津贴、补助,甚至潜规则的点点好处,就显得格外扎眼。“报销门”事件之后,《星期日泰晤士报》和普利茅斯大学进行的联合调查显示:假如现在大选,工党将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长达12年的连续执政可能就此画上句号。这项调查悲观地预测,下议院的646名议员中至少有325人会被选民抛弃,如此惨烈的局面,将是自1945年以来下议院最残酷的一次换血。
  很长时间人们一直认为,只有在一手遮天的特权国家里,财政报销才会充满漏洞、丑闻和黑幕。在一个“昨天是银行家,今天是政治家;今天是政治家,明天是银行家”的社会里,人们选择从政是为了实现政治理想,给国家效力,而不是利用它攫取财富或者占国家的便宜。道理很简单:假如为了财富,许多人完全没有必要进入政府这个“清水衙门”。1960年11月,刚刚竞选成功的美国总统肯尼迪邀请福特公司总裁麦克纳马拉出任新一届政府的国防部长,后者心里清楚,假如他留在福特公司,就意味着40万美元的巨额年薪,而在政府中担任部长,每年就只有可怜的2.5万美元。然而,麦克纳马拉在回忆录里写道:“在国家召唤我的时候,我不能不以国家的利益为重,尽我应尽的职责。”假如人人都是麦克纳马拉,那么“今天是银行家,明天是政治家”的体制,无疑具有反腐倡廉的天然免疫力。
  可惜的是,并非人人都有麦克纳马拉的觉悟和胸襟。英国的“报销门”事件证明,就像没有万能的抗生素一样,也没有一劳永逸的体制去防范腐败滋生。当“报销门”丑闻被揭露之后,英国选民会用选票去回应无耻的政客,但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仍要归结到体制本身,重新讨论议员的薪俸制度和支取津贴的监督系统。大家都来晒工资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多推出几个像迈克尔·马丁这样的倒霉蛋去创造历史,而是为了推动历史朝着正确方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