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是谁

2009-12-29 00:00:00林中精灵
上海故事 2009年5期


  娜莎酒吧
  
  李西东是娜莎酒吧的常客。娜莎酒吧在这个小城十分有名,不是因为歌舞表演,更不是因为令人HIGH的音乐或药物。它的秘诀是一对天生丽质、极富魅力的双胞胎女孩:娜娜和莎莎。酒吧就是这姐妹俩一手筹建的,因为两张酷似的脸,引出了不少耐人寻味的故事。
  莎莎说,连父母都总把她们搞混,所以,他们从不敢偏心。的确,两人高矮胖瘦相同,一样白皙的皮肤,连脸上微微一粒黑痣都在同一个位置。两人不仅穿同样的衣服,化同样的妆,还盘一模一样的头发。任你来酒吧一千次一万次,也难分辨哪个是娜娜,哪个是莎莎。
  看到双胞胎中的一个端过酒来,如果是朋友,往往以打赌为乐:这是娜娜还是莎莎?他们赌的是运气,因为没有人能够用眼睛分得清。于是,赢的喝酒,输的埋单,绝对公平。这对双胞胎,从来不在客人面前互换身份。
  不过,这规矩随着李西东来酒吧次数的增多打破了。他总是一个人来,从不和人赌,而莎莎,渐渐热衷于在他跟前扮演娜娜。只是,她很失败,李西东一次都没有弄错过这姐妹俩。娜娜就是娜娜,莎莎就是莎莎。
  李西东是软件工程师,在美国呆了七年。因为年轻英俊,并且颇有绅士风度,十分引人注目。莎莎狂热地喜欢上了他。而在这之前,美丽高傲的她几乎从未对异性动过情。但是,李西东的心早另有所属。从他进酒吧的那一刻,从看到娜娜的第一眼,他就爱上了她。而自从李西东爱上娜娜,他就再没认错过她。
  莎莎端了一杯鸡尾酒过来,像姐姐一样放到桌上,这是他最爱喝的兰色玛格丽特。李西东在美国酒吧养成了习惯,只喝这一种鸡尾酒。这款鸡尾酒做起来比较复杂,要用龙舌兰、蓝色柑香酒、砂糖、冰沙和盐一起调制。最后,酒杯里呈现出马尔代夫海洋般的湛蓝,光看着就已经非常动人。这款鸡尾酒,更适于用眼睛喝。
  李西东端起酒杯,轻轻一晃,问:“娜娜呢?她在哪儿?”莎莎坐下来,笑着说自己就是娜娜。李西东摇摇头,说你不是。莎莎奇怪,问为什么?哪一点能证明她不是娜娜?李西东拿起她的手放到鼻子下,说:“我没有闻到爱情的味道。”
  这时,娜娜看到了李西东,高兴地款步而来。李西东微微抬起右手向她打招呼,脸上漾出动情的微笑。这微笑,深深刺伤了莎莎。这多么不公平!她和姐姐只差一分钟来到这个世界,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为什么李西东选的是娜娜而不是她?
  回到家,莎莎怀疑娜娜用了特殊的香水或化妆品。但翻拣半天,都是和莎莎同一个牌子,同一种型号。到底是什么地方让李西东认出了自己?她坐在梳妆台前,百思不得其解。
  一觉睡起,莎莎暗自筹划。爱情意味着一生的幸福,她要尽最大努力得到李西东。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混淆他的感觉,让他再不敢一眼认定她是莎莎而非娜娜。
  每晚八点钟,李西东会准时到酒吧来喝一杯。这天,莎莎看看表,还差两分钟就到八点,她对娜娜说好像忘了关楼上的煤气阀。娜娜一听急了,马上从酒吧后门上楼,回到房间。
  莎莎一笑,锁好后门,款步来到酒吧前。李西东已经到了,莎莎端了蓝色玛格丽特,姿态优雅地走过来。她像娜娜一样一手放下酒杯,一手亲昵地揽一下他的肩。
  李西东挪了一下酒杯,闪了一下身,对莎莎说:“娜娜看到会生气的。”
  “你真傻,我就是娜娜。”莎莎说着,坐到李西东对面。
  李西东笑着摇摇头,说她不是娜娜,娜娜总是用中指弹一下他的肩,而不是像她整个手掌都落到他的肩上。
  莎莎叹了口气,听到后门响,赶紧过去为姐姐开门。娜娜责怪她,说自己叫了半天门。莎莎说自己正为客人服务,没听到。
  娜娜看到李西东,脸上的笑容几乎能融化冰块。端起他跟前的酒杯,她轻轻抿了一口。李西东问怎么样?娜娜说还少了点儿味道——爱情的味道。
  李西东意味深长地笑了。
  
  猜猜哪个是新娘
  
  转眼间,李西东和娜娜恋爱两年了。
  令莎莎怎么都猜不透的是,李西东简直就像猎犬,哪次进酒吧都能闻出娜娜的味道。在别人看来毫无二致的两个人,在李西东眼里却有无数细微的差别。努力了几十次之后,莎莎偃旗息鼓、知难而退了。她和李西东之间有道厚厚的屏障,根本无法逾越。
  不过,在娜娜的结婚前夜,莎莎还是决心赌一把。赢了,李西东出尽洋相,算对他的报复;输了,也不过是个婚礼小插曲,众宾朋恐怕会以为这是司仪的特别安排。
  莎莎筹划得很仔细,连诸多细节都想到了,几乎是滴水不漏。她是伴娘,一身葱绿色的婚纱,但是,她却另外定制了和姐姐一模一样的婚纱,连头饰都没有半点区别。当然,这都是在私下里进行的。
  当莎莎穿着相同的婚纱,化着相同的妆容,戴着同样的头饰,甚至捧着同样的鲜花出现在娜娜面前,娜娜都要晕倒了。她知道,妹妹又有了鬼点子。莎莎面带微笑,对姐姐说:“看你今天多开心,多幸福!所以,一定不介意我再对他做最后一次测试吧?如果今天他还是能一眼猜出我是谁,以后我绝不再玩这样的把戏。”
  娜娜摇摇头,问她什么条件?莎莎说把她的手机交由自己保存,从现在起两人寸步不离,不准向李西东通风报信。这对姐姐也是好事,如果李西东还是能一眼猜得出,那对姐姐来说该是何等的幸福?
  看着莎莎调皮的样子,娜娜无奈地答应了。她知道妹妹的心思,可今天莎莎是伴娘,会很辛苦,她不想让妹妹不开心。
  酒店大厅,宾客云集。当两个一模一样的新娘子缓步而来,众人惊讶万分。这简直是奇迹,两个人,一颦一笑都惊人的一致。哪个是新娘,哪个是伴娘?大家颇有兴趣地指指点点,有人甚至跑到前台去询问新娘的父母。可椅子上,一对父母早争论不休,一个说这个是新娘,另一个却坚决地反对。到底哪个是要结婚的女儿?他们将眼睛揉了又揉,最后却只有无奈地叹息。
  新郎过来了,大家都为他捏了把汗。他停在一对新人面前,对众宾朋说他和娜娜是因酒结缘的,所以想在结婚前最后一次品尝爱人调制的鸡尾酒。
  没过多大工夫,鸡尾酒主料配料都端了上来。李西东对娜娜和莎莎说:“请为我调一杯蓝色玛格丽特好吗?我要尝尝,哪一杯有爱情的味道。”
  两个新娘不约而同嫣然一笑。她们都是出色的调酒师,曾师从于同一个调酒大师,调一杯别具味道的鸡尾酒是太寻常不过的考验。莎莎偷眼看着娜娜,发现她加的调料与自己的并无不同,龙舌兰,甘香酒,砂糖,细沙冰,盐。几分钟后,两杯纯净如海洋般的鸡尾酒端到了新郎面前。
  司仪让两个新娘将杯子里的酒分别倒出一些,他逐一品尝。半晌,他咂咂舌,摇摇头,说味道一模一样。接着,司仪皱起眉,说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奇特的婚礼,因为他竟然不知道哪个是新娘。
  台下一片哄笑,目光都集中到了李西东身上。他是否能品尝得出?鸡尾酒中,真有爱情的味道?
  李西东端起一杯,尝了尝放下了,再端起一杯,他抿了一口,接着一饮而尽。他朝着娜娜走去,牵起她的手说:“我尝到了爱情的味道,这是我的新娘。”
  莎莎摘下头饰,笑着说自己是莎莎,是伴娘。
  众人鼓掌,彩带全都飘起来,升在新郎新娘的头顶。
  
  调一杯爱情鸡尾酒
  
  李西东和娜娜蜜月归来,莎莎为他们接风。
  坐在娜娜别墅的露台上,莎莎有些伤感。25年来,她和娜娜一直形影不离,第一次,她感到了形单影只。端着酒杯走到李西东身边,莎莎问能不能告诉她,爱情的味道是什么?要知道,她和娜娜调出的鸡尾酒,总是一模一样的味道。李西东端起酒杯,笑而不答。
  娜娜坐在妹妹身边,说他不过是在逗她,即使酒里有爱情的味道,又哪里说得出?只不过,她亲手调出的鸡尾酒,略微有些不同罢了。
  “到底哪儿不同?”莎莎迫不及待地问。
  “娜娜调的酒,有一股薄荷的清爽。当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像第一次品尝薄荷。那味道,令人回味无穷。后来,每次调酒,她都往里放一粒薄荷糖。记住,是袖珍薄荷糖,而不是薄荷叶。微酸的,清辛的,却又有回甘。这就是爱情鸡尾酒的秘密。” 李西东说。
  莎莎听罢,极为失望。原来在酒吧李西东一次次的解说,不过是噱头。里面放了薄荷糖,味道自然不一样。莎莎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突然一拍手,说不对。有许多次,她为李西东端了酒杯过去,他并没有品尝,但还是认出了她是莎莎。况且,在婚礼上,配料中并没有薄荷糖。如果娜娜偷放了那味材料,司仪一定能品得出味道的不同。
  似乎看出了妹妹的疑惑,娜娜莞尔一笑,说李西东骗她呢,压根不是这么回事。莎莎噘起嘴,大声问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啊?
  “真正的秘密在于他手里的一晃。薄荷糖不易溶化,轻微的叮当一响,他就听到了爱情的声音,辨出了爱情的味道。”娜娜说。
  莎莎再次摇头,说婚礼上她可没听到响声。那时候,哪怕地上掉下一根针她都听得到。娜娜笑了,当时的确没有响声,但她做了一个晃动的动作。莎莎一直盯着李西东,哪里顾得上观察她细微的手势?
  莎莎张大嘴巴,突然捶了姐姐一下,原来是这样!
  牵起李西东的手,娜娜甜蜜地笑了。这个聪明的新娘,怎么会让所爱的新郎陷入妹妹的圈套?
  当然,还有一个秘密,娜娜是怎么都不会告诉妹妹和李西东的。李西东的舌部因患乳头囊肿导致味蕾退化,根本尝不出薄荷的味道,喝蓝色玛格丽特也不过是习惯。这是她在他抽屉里无意间看到了诊断书才知道的。但是,她依旧每次都往鸡尾酒里加入薄荷。她相信,那叮当一响,会让他尝到独有的爱情的味道。事实也真的如此。
  (责编/方红艳插图/陆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