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国宏
母亲有一笔从娘家带来的存款。从记事起,这件事就成了家里的一桩公开的秘密。因为有了这笔存款,全家人都感到有了一种依靠。
大哥结婚时,要盖房子。父亲和大哥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母亲的存款。因为存款是母亲当初的陪嫁,所以,父亲提出要动用时,话语间缺了底气。母亲当着全家人的面,淡淡地说,这笔钱可以从银行取出来,给老大盖新房。说到这,母亲把目光转向姐姐、我和弟弟,接着说,存款用了,以后他们拿什么来交学费?
父亲和大哥沉默了。父亲一跺脚说,算了!我和老大自己张罗去!
那个夏天,父亲和大哥在甸子上干了半个多月,用三棱草和黄泥,硬是脱了5000多块土坯。全家人燕子衔泥般地干了20多天,一分钱没花,给大哥盖起了新房。
此后,每到缴学费和家里缺钱用时,我们都会想到母亲的那笔存款,可每次都让母亲以“还有更急的事呢”而岔了过去。结果,我们每次都是以割柳条、编炕席、采药材、养兔子等方法筹到钱。
姐姐出嫁时,提出要陪嫁一台洗衣机。母亲这次很爽快,答应取出存款由姐姐支配。可是,母亲又说,三儿(就是我)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估计用钱的地方会更多。结果,这笔存款依然没有动,姐姐在一家针织厂里打了两个月的工,挣回来一台洗衣机。另外,姐姐还因此学了一门技术,婚后和姐夫开了家服装厂,年收入相当可观。
在大学里,我靠着做家教、钟点工、投稿来筹措学习费用。直到毕业,母亲的那笔存款也没有人动用过。
参加工作后,我把第一个月的工资交给母亲说,妈,以后把我的工资都存到你的那个银行账户上,设立个家庭基金,以备不时之需。母亲笑着说,账户?什么账户?家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存款!
(编辑王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