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孩子的“被动攻击”

老师,您好!

我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母亲,孩子很难管教,让我无法忍受。比如,我让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再出去玩,他可以磨磨蹭蹭一个下午还没把几个玩具放好;让他吃饭细嚼慢咽,他就一口饭嚼几分钟也不咽下去……对他光火也没用。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浙江 尤女士

一次聚会上,一位年轻的妈妈告诉我:“儿子总是慢腾腾的,我怎么训他都改不了。”她看上去有点急躁。她十岁的儿子就在旁边不远处,我观察了一会儿,他和小伙伴们玩耍时的动作、说话和其他反应一点都不慢。

“他只和你一起才慢吧?”我问她。她想了一会儿,承认是这样。她举例说,最令她恼火的是早上送孩子上学前,每次等她收拾好东西后,就要等慢腾腾的儿子。这时候,他特别慢,而她特别焦虑。 “你是怎么等的?”我问她,“安静地等,还是一边等一边训斥他?”“我怎么可能安静地等,心里都急死了,我会一直训斥他,要他快、快、快!但令我非常恼火的是,他就是那么慢!”她说。

我继续问,“你催他的时候,他从来都说,自己会快,自己正努力,不会反驳你。你对他发脾气时,他不会还击。并且,在你的家庭中,孩子不能对父母发脾气。是这样吗?”

“是啊!我都是为了他好,他凭什么发脾气?”她反问我说。

“任何人被攻击,都会生气。”我说,“如果他不能用主动的方式还击,就会用被动的方式还击。他的慢,就是对你的还击。”

听我这么说,年轻的妈妈沉默下来。

我让她设想,她被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而且我说的话很难听,那么,她会有什么情绪。“不高兴,愤怒,会想你凭什么训我!”这位年轻的妈妈接着又说,“这不一样,他是孩子,我全是为了他,况且他从不生气。”——这是大人最常犯的错误,不把孩子当成一个人来尊重,而认为只要自己的目的是好的,就可以不必太讲究方式。但是,孩子和大人一样,不管父母借用的名义是什么,只要得到父母粗暴的对待,他第一时间产生的一样是愤怒。

假若父母不允许孩子表达愤怒,孩子会不敢生气,因为他们担心一旦生气会失去父母的爱与认可。父母的爱与认可,是他们最在乎的。孩子只有压抑愤怒。只是,愤怒要寻找宣泄的出口,那个儿子就用慢来表达对快节奏妈妈的不满。

这种心理机制,叫做被动攻击,常被比喻为“隐形攻击”。

比如,一个专制的老板,员工们会表现出许多被动攻击的方式,如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低级错误,譬如懒散、遗忘、拖沓与失约……这些所谓的“马虎大意”常常是被动攻击。这些错误让老板暴跳如雷——这正是对方潜意识深处的渴望:我不能直接攻击你,但我有办法令你恼怒。

对于尤女士的来信,我的建议是:少训斥孩子,平等地与他沟通,允许他表达对父母的不满,而不要把这当成大逆不道。那么,他会快起来,因为他没必要继续用慢来还击了。

武志红心理学家,广州日报心理专栏作家。武志红心理工作室电话:020-836533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