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的人

[俄国]克雷洛夫 著 吴 岩 译

本期主持方卫平(教授,浙江师范大学儿童文化研究院副院长、儿童文学研究所所长、人文学院儿童文学系主任、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委员。)

讽刺和幽默是两种重要的语言风格,它们背后潜藏着的是人类两种重要的生活态度,而且它们常常结伴出现。它们的存在,使生活和语言都变得更加生动、有趣、充满智慧,也常常为我们带来欢乐的笑声和深刻的思考。

有一个刚从外国回来没有几天的贵族(说不定还是个公爵),跟他的朋友一起在田野里散步。他对他曾经到过的地方大吹特吹,真话只有一点儿,假话可掺杂了不少。

“不,不,”他说道,“我再也找不到和我所看到过的不相上下的了!哼,这个地方算得了什么?不是太热,就是太冷。你们这儿的太阳一年四季都不对头:起初是冬天的雪遮住了阳光,然后是阳光又太猛烈,叫你受不了。啊,那边简直是地上的天堂,回想起来,还真是叫人神往!不用穿皮衣服,不用点灯,没有黑夜,只有无穷的白天,一年四季都跟五月里一样。那儿谁也不植树、不播种,要是你能看到那儿生长的东西就好了。譬如说,有一次我在那儿看到一根黄瓜,天哪,我终身也忘不了那景象!一点儿也不假,它简直跟山岳一般大!”

“天啊,真是奇哉怪也!”他的朋友答道,“世界上到处都充满了奇迹,虽然并不见得人人都以之为奇。我们自己,哦,也正在向着奇迹走去。这事儿你一向不知道,我可坚持说它是奇迹。你瞧,那边小河上有一座我们就要走过的桥,虽然它看上去很平常,却有一种特性:没有一个撒谎的人敢走过这座桥,因为他走了一半就会摔倒,而且一定会一个筋斗栽到水里去;不撒谎的人呢,就是坐了四轮大车也可以安然通过。”

“真的吗?下面的水有多深?”

“八尺左右吧。哦,我的朋友,你可瞧见了十足的新奇事儿喽。所以,虽说你的黄瓜是大大的,我无从否认,‘跟山岳一般大,好像你是这样说的吧?”

“山岳这般大?哦,跟小山差不多,或者说是跟屋子一般大吧。”

“哦,谁琢磨得出来呢?我承认它是奇怪的,然而最奇怪的要数我们的那座桥了,就在前面一百米的地方,因为它竟不让撒谎的人平安通过。你知道,就在今年春天,两个新闻记者,还有一个裁缝,从桥上栽下去了,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你的那根黄瓜,有一间屋子那么大?哦,哦,假如是完全真实的话,那可是奇怪的事儿。”

“哦,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奇怪。一间屋子,你看起来很大,你别以为都是跟我们这儿一样的高楼大厦呀!那儿的一间屋子,两个人刚好能爬进去,可就站不直,也坐不下了!”

“就算这样吧,可以容得下两个人蹲在里边的黄瓜,把它当作奇迹,也绝不能算错误。然而我们的这座桥啊,撒谎的人实验过,走了三四步,就会栽到水里。虽说你的那根黄瓜是很奇怪的……”

“哎呦!”我们的旅行者嚷道,“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从桥上走过去。我们为何不找条渡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