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 袤
有一个小镇,总共只有条街。一条街,两排房,街心一条线,将小镇一分为二,人们习惯地称南边的叫南街,北边的叫北街。
如果你碰巧来到小镇,走上街头,看到街上奇特的景观,你一定会大惑不解。你看北街许多人正穿着棉衣棉裤,眯着眼睛,晒太阳;南街许多人却一个个汗衫短裤,抹着汗水,摇蒲扇。
北街人骂:“这鬼天气,滴水成冰呢!”
南街人也骂:“这鬼天气,热得死人呢!”
北街人围在火炉边吃热火锅,“哈滋哈滋”,吃得头上冒汗。
南街人围在圆桌边吃冰西瓜,“阿鸣阿呜”,吃得津津有味。
南街人眼巴巴看着北街人吃火锅,心里很羡慕,吸啦着口水,想:“热火锅,热火锅,吃起来真带劲啊!”
北街人眼巴巴看着南街人吃西瓜,心里也很羡慕,滴答着口水,说“冰西瓜,冰西瓜,吃起来多过瘾啊!”
原来,这是一条泾渭分明、对比强烈的界街,以中线为界,北街人过的是隆冬,南街人过的是盛夏。
一条街道,两个季节,在这儿竟得到奇妙与和谐的统一。
如果你不相信,请沿着街心那条线,由东向西走过去,你的左半个身子热乎乎的,右半个身子冷冰冰的。走完全程折回来,由西向东走,哈,热乎乎的左半个身子变得冷冰冰了,冷冰冰的右半个身子变得热乎乎了。
北街人常常瞧不起南街人。夏天有什么好,穿那么一点点衣服,露胳膊露腿的。尤其女孩,鞋底越来越高,衣服越穿越少。像什么样子?也不嫌臊得慌。蚊子、苍蝇、臭虫全出来了,嘤嘤嘤,嗡嗡嗡,吵得人睡不好觉。不干活也身臭汗。用空调,多费电哪!
南街人也瞧不起北街人。冬天有什么好?那么厚的衣服,又笨重又难看,早上穿,晚上脱,不嫌累得慌呀!脸上、手上、脚上。全生出冻疮来了,又肿又痒,太不值得啦。
晚上起来小便,哆哆嗦嗦,哪愿钻出热被窝呵!生火盆,哼,小心一氧化碳中毒!
听见南街那边蝉儿叫,北街的孩子常常愣了神。蝉儿叫得多欢呀!你看南街的孩子,用竹竿系上丝网,成群结队地到树林里捕蝉,玩得真开心呀!孩子们屏住气,小心翼翼不出声,轻轻悄悄将网儿凑过去,猛地一按,哈,逮住了,是个“响儿”。用火柴盒儿装起来,做成一个BP机。小三儿,有事你呼我。玩累了,出汗了,一个个下饺子似的跳进后街的小河里,“扑通扑通”,泥鳅般钻上钻下,鸭子似的游过来,游过去,直到眼睛像兔子似的发红,身子像缎子似的发亮,直到夕阳坠入山谷,街上升起袅袅炊烟,妈妈在岸边喊破了嗓子,这才恋恋不舍地告别小河走回家去。
看见北街这边下雪,南街的孩子常常傻了眼。雪下得可真大呀!你看北街的孩子,在雪地里滚雪球、堆雪人、打雪仗,欢乐的笑声,震得屋檐上的冰溜儿直晃悠,道旁树上的积雪“簌簌”地往下掉。那个大头雪人真好玩,黑煤球做眼睛,胡萝卜做鼻子,大嘴巴一下扯到两边耳根旁,嘻嘻!
玩够了,笑够了,他们穿上溜冰鞋,一溜飞驰,来到后街的小河(其实是一条河,绕镇一周的环城河)溜冰。河里早已结上厚厚的冰。南街的孩子们,你牵着我的手,我扶着你的肩,三个一群,五个一阵。像燕子似的绕来绕去,像风筝似的飘来飘去。他们还玩出了层出不穷的新花样,金鸡独立呀,大鹏展翅呀,旋转360度呀,孩子们玩儿得一个个忘了自己姓什名谁啦!
当然,更多的时候,南街人和北街人互相帮忙,友好相处。
南街人几乎不必用冰箱,饭菜怕馊,新鲜水果怕变昧,只需往对街一丢,“小柱子,帮我冰镇冰镇,远亲不如近邻嘛。”
下雪天北街人洗了衣被、小孩尿片,担心晒不干,南街马上有人招呼:“甜甜妈,拿来我帮你晒,近邻不如对门呢!”
北街的孩子有时也送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给南街的孩子吃;送两个雪娃娃给南街的孩子玩;还邀请南街的孩子过来,打雪仗,溜冰。
南街的孩子有时也送一杯凉丝丝的冰淇淋给北街的孩子吃i送两只知了给北街的孩子玩:还邀请北街的孩子过来,捕蝉儿,游泳。
南街人晚上热得睡不着,索性跑到北街来“乘凉儿”,啊啊,真凉快呀,简直凉透了心窝窝!北街人晚上冷得睡不暖,干脆跑到南街来“挤暖儿”,天啊,真舒服呀,简直暖得透不过气!凉够了,暖够了,后半夜,他们又各归其室,一觉睡到大天亮。
帮忙归帮忙,南街人还是说过夏天好,北街人还是说过冬天好。
春夏秋冬,季节转换,瞧,南街这边是冬天,北街这边是夏天啦!直到这时,南街人才会说:“哈,冬天多好啊!冬天可以穿皮袄,喝烧酒,吃火锅!”北街人也马上改了口:“哈,夏天才美呢,夏天可以打赤膊,喝冰茶,吃西瓜!”
(摘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