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 大主题

牛建新

[摘要]肖洛霍夫的短篇小说《一个人的遭遇》，通过描写一名普通士兵在战争中的悲惨经历，反映了战争对人的奴役和摧残，作者在短篇小说有限的篇幅内，通过普通一兵对其一生所作的质朴无华的自述，透视出俄罗斯人民的性格特征及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和为正义而战的信念。

[关键词]命运；坚强；信念

《一个人的遭遇》是诺贝尔奖获得者米哈伊尔·肖洛霍夫(1905～1982)于20世纪50年代所创作的一部短篇小说。是高度思想性和卓越艺术性相结合的佳作。经过作家的精心构思，使这篇短小的作品结构独特，容量巨大，艺术高超，具有史诗性般的主题。小说最初登载于前苏联的党报《真理报》，但因其发表的地方不同寻常，发表的时间不同寻常，作者不同寻常，更因为其内容不同寻常，使小说立即震动全世界。但是令今天的人不解的是，恰恰是因为作家写出了一件平平常常的事情。才造成了这部小说的“不同寻常”。

小说的主人公索科洛夫是一个普通的前苏联劳动者。小说描绘的不是一幅战争的图画，而是战争过后对于战争的回味和思考。肖洛霍夫对现实生活从历史和哲学的角度加以高度的概括，从一个新的角度对战争题材做了独树一帜的艺术处理。用浓墨重彩描绘一个在艰苦环境中长大，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过上幸福生活的普通人以及他在这场战争中的遭遇和他面对命运的考验所表现出来的坚韧不拔的精神。作品中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的刻画，细腻入微的心理活动的描写。平凡而又充分地体现了主人公刚毅不屈性格的举止，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激励人们更加珍惜今天和平美好的生活，给人以克服前进道路上任何困难的勇气和信心。

肖洛霍夫是一位将创作根植于人民大众的作家。他出生于农民家庭，当工人干过粗活，卫国战争期间上前线打过仗，广泛的社会阅历；贴近于人民大众的生活，为他的创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他善于用人民的眼光、人民的思考方式、人民的道德观念、人民的美学观点来对待事物，创造自己的艺术作品，因此，他的作品往往具有浓厚的民族风格和传统的审美情趣，处处闪现朴素美的感觉。本文就作者对于主人公所透视出的主题谈谈自己的浅见。

一、平凡的身世。悲惨的遭遇

小说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主人公安德列·索科洛夫是上个世纪的世纪同龄人。十月革命后参加过红军，在战乱与大饥饿的年代里，他的家人全都饿死了。后来，他与孤儿伊林娜结婚，并生下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也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家人过着和和美美的生活。然而，突如其来的战争使这一切发生了改变。索科洛夫应征入伍。开往前线。一年后，他运送炮弹的车被击中，醒来后成了俘虏。后来被押送到德国做苦工。在俘虏营二年多的时间里。他走遍了半个德国：萨克森、鲁尔、巴伐利亚、绍林几亚……每时每刻都不得不忍受劳累、饥饿、瘟疫、辱骂、毒打，经受身心两方面的摧残。后来，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在望，苏军向西推进。他利用给法西斯军队的一个工程师开车的机会，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他立了功，还给了一个月探亲的奖励。他多么高兴啊，他多么想见到日夜思念的亲人!但等待他的却是一个家的毁灭：房子被炸，妻子与女儿早已死亡!儿子还在，在一个炮兵连当大尉。但就在胜利的日子里，攻克柏林的儿子又被德军一名狙击手的罪恶的子弹击中!在异国的土地上，“埋葬了我那最后的欢乐和希望”。战后，无家可归也不愿再回到家乡的索科洛夫到了一个战友的家中，以开车为生，并收养了一个流浪儿，两个孤苦的人过上了相依为命的生活。但是，一次他开车撞了农庄的一头牛，结果被开除了公职。他只好带着收养的孤儿到处流浪。

小说主人公的生活道路和经历是那样平凡、真实。但是真实的力量是那样强大，无论生活的苦痛多么可怕，都会被向往幸福的强烈意志，获得幸福的愿望和赢得幸福之后的欢畅所压倒、所征服。他的经历是20世纪普通俄罗斯人的经历，在他的脊背上承受了历史的重负，经受了无数的磨难和考验，在他身上表现出非凡的刚毅、高尚的道德。

二、真挚的情感，丰富的内心

小说中，肖洛霍夫丰富而饱满地展示了主人公的内心情感世界。索科洛夫与妻子离别的场面是撕心裂肺的一幕：伊林娜嘴唇哭肿了，头发从围巾里散露出来，眼睛浑浊而没有表情，浑身哆嗦，好比一株刚砍倒的树……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简短的形象描述之中包含了主人公多少难以用语言来传达的情感，这一幕永远刻在他的脑海里，每每回想起来总为自己轻轻的一推而自责终生：“为了当时推了她一下，我就是到死，就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能原谅自己呀!”十七年的夫妻生活，“对我来说，天下没有比她更漂亮更称心的女人了，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失去了亲人，心灵备受折磨的滋味正如小说中所描述的：“差不多天天夜里我都梦见死去的亲人。……奇怪得很，白天我总是显得挺坚强，从来不叹一口气，不叫一声‘哎哟，可是夜里醒来，整个枕头总是给泪水渗透了……”无论任何时候，战争的幸存者都不可能忘掉自己的遭遇。

当主人公无可奈何地成了俘虏，面对走来的六个德寇枪手：“瞎，我的末日到啦。便坐起来，他不愿躺着死去。人这东西真有意思：在这一刹那间我既不慌张，也不胆怯，只是眼睛瞧着他。”面对死亡，索科洛夫采取了以静制动的心理战术。正像肖洛霍夫说的那样：“谁没有亲身经历过，谁就无法一下子体会这玩意儿是怎么个滋味似的。”在警卫队长的办公室里。索科洛夫又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考验。在敌人面前他不卑不亢，直言不讳地对答队长的提问，充分体现了一个普通军人的尊严。“不，总算没有事，这一次死神又在我的身旁滑过去了，只让我感到身上一阵冰凉……”这些真切的内心独白使我们仿佛亲身体验到他内心激烈的斗争，感觉到了他心跳的加快，同时又无时不在为他的命运捏一把汗。肖洛霍夫同千百前万苏联红军战士一道，在壕堑和硝烟中度过了艰苦的战争岁月。作者从自已的情感经历出发，设身处地体会人物的心理和情感，从而真正地表现了人物的性格，使作品具有艺术感染力。

三、坚强的性格，正义的化身

《一个人的遭遇》通过主人公讲述卫国战争，不表现苏军的英勇胜利，而表现失利，不表现英雄抗敌，而表现战俘受难。小说较真实地揭露了当时的现实生活，这是充满了艰辛、不幸和眼泪的生活。小说描述了为祖国做出巨大牺牲的前苏联普通人的生活。没有激烈的战争场面和重大事件，没有典型的英雄形象和英雄事迹，也没有特别揭露敌人的丑恶嘴脸和重大罪恶场面，而是从新的角度，提出了战争与人的关系的问题，着重描述了法西斯侵略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以“严酷的真实”表现了战争对普通人的生活及命运的影响和摧残，同时突出了前苏联人民在战争中遭受的苦难和做出的牺牲。索科洛夫的遭遇是悲惨的，他承受了一个又一个的沉痛打击，忍受着一次次非人的折磨。表现出了非凡的刚毅、不屈的性格和高度的尊严。他坚强的性格给困难中的人以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索科洛夫虽然没有做出惊天动地的业绩，但富有正义感，

总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在无言的行动中表现出普通战士的特点。他面对敌人的枪口，不卑不亢；掐死叛徒，抗议虐待战俘。索科洛夫一个人的命运，代表了千千万万俄罗斯人民在战争中的悲惨命运。从索科洛夫一次次的抗争中看到了俄罗斯人民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和为正义而战的信念。

四、渴望阳光，憧憬未来

小说紧紧扣住一个人的命运这个中心环节，通过饱经法西斯折磨的人来展现战争的残酷和人民的英雄性格，小说中，索科洛夫在战争和俘虏营中的生活，仿佛是通过一座灾难深重的地狱，每一天有每一天的痛苦，每一步有每一步的艰辛。他一次次面对死亡，但都勇敢地经受住了考验。他并没有因此而绝望，因而也从没有陷入绝境。他坚强着、抗争着、播撒着心灵的希望。他相信，惟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重见阳光。小说的结尾，索科洛夫把同样在战争中失去一切亲人而露宿街头的小男孩凡尼亚认做儿子，组成新的家庭，去迎接新生活的严峻考验，在生活中又一次找到了精神支柱。是的，战争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但他仍然要继续活下去——活下去，至少能用他的爱让小凡尼亚感受到世间的温暖。那是一个男人经受了怎样的悲痛后所拥有的爱与柔情啊!此时，他已经以一位英雄巨人的形象挺立在我们面前，也充分地阐明了作品的主题思想：一个遭受战争创伤的人，没有理由永久地为自己的痛楚而哭泣；只要他还活着，他就应该不吝惜自己的爱。去温暖比他更弱小的生命。因而到小说结尾处，从这个俄罗斯士兵不屈的信念和威严的自尊中体验到了人民必胜的信心。体现了俄罗斯人民会勇敢地面对生活、面对希望，任何艰难困苦阻挡不了他们前进的脚步的决心。从索科洛夫身上表现出的俄罗斯性格和精神张力正像别林斯基从俄罗斯民歌中发掘出的那样：“俄罗斯人民并不沉浸在忧郁里面。并不在忧郁的重扼下倒下去；他总是抖擞起全副精力，而不因它的折磨而一蹶不振。”

五、结语

《一个人的遭遇》中的主人公索科洛夫是一位富有民族精神气质的人物，他那忠于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充满生活信念的风范，经受种种磨难的考验，更现高大、张扬而影响深远。但他又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民族的象征，作者运用激越飞扬的文字，概括了经过战争的整整一代人的“共同命运”。平凡而崇高、质朴而光辉是主人公的性格特征，也是千千万万俄罗斯人的性格特征。一个历尽战争艰辛(受伤、被俘、逃跑、家破人亡)的普通士兵对其一生所作的质朴无华的自述，实际上是一部颂扬俄罗斯人的勇敢、坚强、惊人的力量的哀伤而又充满英雄气概的史诗。《一个人的遭遇》之所以能被载入文学史册，显然是因为有民间文学的光彩闪烁其间的缘故，作家善于烘托故事背景。借景抒情，情景交融，赋予了主人公富有生恬情感、深蕴人格魅力的艺术生命，同时也使这一短篇产生了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和深远影响。

[参考文献]

[1][前苏联]雅基面科，肖洛霍夫的创作[c]，莫斯科：莫斯科苏联作家出版社，1964，

[2]孙美玲，肖洛霍夫研究[M]，北京：外国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2，

(3]北京外国语学院俄语系当代苏联文学原著选读(第一卷)[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