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土地 关爱农民

2009-11-26 03:14曲鲁伟
电影文学 2009年14期
关键词:突破电影变化

曲鲁伟 王 青

[摘要]长篇小说《许茂和他的女儿们》可谓是周克芹同志的成名作,小说一发表就获得了读者们的一致好评,并荣获首届茅盾文学奖。不仅如此,在影片的改编上,也出现了罕见的“撞车事件”:它分别由八一电影制片厂和北京电影制片厂改编为两部同名电影,同期上映。1981年俨然成为“许茂年”。在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的今天,重新观看农村题材的影视剧创作,我们发现不论是这部小说还是电影,依然具有其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

[关键词]小说;突破;电影;变化

长篇小说《许茂和他的女儿们》于1979年一问世便在全国范围内引起强烈反响。周扬同志誉它是“一部引人入胜的书”,沙汀同志则认为“它不只是三年来反映在‘四人帮阵阵妖风横扫下四川农村生活的佳作,就是三十年来反映农村生活的长篇小说,也相当难得”。自小说出版至今。有不少名家大师对它进行评论与阐述。就电影改编来说。在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的今天,将其与其他农村题材的电影相比,仍能发现其深刻的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不失为一部有代表性的佳作。本文就小说自身的突破、电影的改编及电影对小说主题的变化等方面对其进行一一评价,以期通过“重读”探寻这部小说及电影的意义与价值。

一、小说的突破

《许茂和他的女儿们》之所以能在众多农村题材小说中脱颖而出,一举获得首届茅盾文学奖,关键在于它未落窠臼,这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从题材来看,它写农村,但并没有一味歌颂新农村、新生活、新人物,而是也描写农民的苦难,揭露农村在“文革”中遭受的破坏。它真实而全面地反映了在“十年动乱”年代。中国农民所走过的那一悲剧性历程。历史发展到今天,我们的生活已经远离了那个“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偏遇顶头风”的苦难时代,但《许茂和他的女儿们》像一首轻轻淡淡的带着忧郁的诗在人们生命的航程里滑过,使那个本来灰暗的时代多了一份灿烂的美丽。而这部小说在当时所展现出的对于农民和农村问题的关心,是不是多多少少也对我们新时期提出的“三农问题”有所启发呢?就人物塑造而言,小说中所描述的人物不是新人,也不是中间人物,而是活生生的,实际生活中存在的,有血有肉的,苦难中的农民。许茂这个人物,是在1975年的特定时间和环境中我们农民形象的缩影。十年浩劫,使他这个“爱舍如家”的老汉变得自私自利、孤独彷徨、郁郁寡欢,精神上遭到了一场严重的灾难。但是,许茂思想上的这些重大变化,并不是个人的品质问题,而恰恰是一个深刻的历史教训。所以当工作组组长颜少春带领工作组来到葫芦坝时,这位历经沧桑的老汉又看到了希望和明天,心中重新点燃了生活的火焰,积极求安定,一心想发展生产……这样一个艺术形象,在农村,在全国,都是很有现实意义和典型意义的。而许四姑娘善良质朴,温柔体贴,虽然命运多舛,但外柔内刚的她不屈从于“命运的安排”。与邪恶势力代表之一的郑百如进行积极地抗争,虽然也曾遭受不少挫折,甚至不为家人所理解,但她对幸福美好生活的强烈渴望与执著追求终于得到了全家人的认可。从作品基调来说。整部小说是写了农村的“伤痕”,但是并不低沉,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这给当时还在伤痕文学与反思文学里彷徨的读者们增加了信心,给人们更好地找出造成“创伤”的原因并加以改正与“治疗”,进而走向更加美好的明天以正向的推动力。

作为小说来说,由于作者周克芹长期生活在农村,会农活、懂农事,对农村的生活十分熟悉,他深刻地感知到新时期农村变革带来的生机,以及农民由此获得的勇气。在小说中对农民的情绪的表达是准确的,对乡村的挚爱之情,对农村小人物的人文关怀成为小说的鲜明特色,也使这部小说位列首届茅盾文学奖榜首。

二、影片改编

由于小说《许茂和他的女儿们》本身具有极高的思想价值,艺术构思巧妙,人物形象典型,情节跌宕起伏。这对于电影改编来说也增加了难度。影片的改编能否让观众满意,如何正确处理从文学语言到视听语言的转变,都成为改编者考虑的问题。

首先,就人物而言,电影与小说的不同之处主要体现在以下两方面:一方面,小说中的部分人物省略化,以八一版的影片改编为例,电影中九姑娘的同学素华,吴昌全的母亲金顺玉大妈等均省去;而小说中也着墨不少的龙庆大叔,吴昌全,金东水,齐明江等,在影片中却是着镜不多,体现了一种略化。但这不能说是导演拍摄的败笔,反而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成功的尝试——只要为主题服务的几个情节突出即可,无需画蛇添足。另一方面,电影中的部分人物在姓名与年龄上与小说略有出入:名字上,九姑娘许琴被改为许晴,七姑娘的第二任男友小朱被改为小柱;年龄上,长生大,长秀小改为长生小,长秀大。八一版的人物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变动。也许正如谭洛非同志在《一次值得研究的尝试——谈影片<许茂和他的女儿们>的改编》中所说,“由于原著者参加了改编工作,因此可以不受拘束地放手大改,这是有利条件。”

其次,从人物形象塑造上来说,周克芹在《许茂和他的女儿们》小说中对所有人物形象的正面着墨均不多,且他在对人物进行正面描写的同时也比较注重以其他人的角度和口吻来对其进行侧面描写。但相对而言,作者对郑百如形象的描绘算是比较全面的了:“三十来岁,面孔白净,眉目也还端正,穿件补了疤的青布短棉袄,头上没有戴帽子,一寸来长的短发直冲冲地立在头上,配上他那瘦小结实的身个儿,给人一种精灵、干练的形象;只是由于眼睛里表现出那种游移不定的眼神,你才不会过于相信他的诚实。”这样的语言极富有画面感,正是电影改编所需要的,从小说到电影,人物形象从人们的想象到可观可视的视觉形象。无论作者对其着墨再多,我们每个人心中的“四姐夫”形象肯定都不尽相同,所谓“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正像许秀云这个人物,小说中不论是直接描述她一双大眼睛,瓜子脸;还是三姐夫罗祖华所评——百里挑一的贤淑女人,在将其形象清晰化之后(由八一电影制片厂改编成电影后),许秀云由王馥荔饰演,影片中此形象的塑造总体来说是成功的,由于演员真实朴素的表演使得这个形象越发显得生动。总的来说,“八一”和“北影”改编的电影中的人物形象的塑造是成功的,此外,许茂老汉的顽固、“三辣子”的泼辣、七姑娘的浅俗、九姑娘的纯真、罗祖华的老实等等也都塑造得栩栩如生、鲜明生动。

第三,依照影视对小说改编的原则,电影要在九十分钟内对长篇小说进行完整叙事,便无法将小说中“纵横四海”的无限制的随意性用很强的场景表现出来,所以必须把故事发生地点简约化、确定化、寓意化,而且势必对其原有情节进行部分删减,有时甚至是某些次要情节的删除。八一电影厂改编的电影中对小说中许琴对吴昌全的爱慕,吴昌全与许贞的感情发展历程,三姐夫在听了妹夫郑百如对自己离婚举动悔恨的“感人言辞”之后去许茂老汉家“禀告”老婆,龙庆大叔和金东水“汇报”村里动态并商量相关事宜,工作组来了之后郑百如大会小会不断地开,

并且还拖延放工时间以在工作组面前表现自己以及他曾经干过的一些其他恶行。许秀云挨家敲门揭发郑百如的罪恶,还有吴昌全怎样专心研究它的豌豆花试验田等等情节的删减,也和部分人物的省略一样,在突出重点的前提下,抓住能为中心主旨服务的重点进行突出和强化,以便让观众更好地理解影片的主题。

最后,“文似看山不喜平”,电影也是一样。虽然电影无法像小说一样采用记叙、议论、抒情、描写等多种叙事方式来吸引读者入胜,但却可采用影片所具优势的手法来与观众进行沟通,吸引观众的眼球。例如叙事顺序的调整、叙事视角的转换及情节的集中紧凑等等。在八一版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中,导演调整了故事的叙事顺序,把情节简单化。同时也做了部分修改。影片开始就通过镜头引出主要人物:许茂和他的四女儿许秀云、九女儿许琴。接着四姑娘的一声惨叫,引出“夜半有人钻进四姑娘的房里去了”这一惹人口舌的事件,一方面设下疑点,观众不禁要问:这是谁?另一方面为以后的故事情节——谣传大姐夫钻进四姑娘的房里及因为此事“三辣子”与郑百香在开会现场打架,为其四妹鸣不平等情节的开展埋下了伏笔:同时,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当时的时代背景相吻合:“文革”时,怎个不是奸臣当道,小人得志?另外,电影对小说中许琴终在颜组长的支持下去了县城“学习”等相关情节也做了部分变化。这样使得电影中人物矛盾更加集中,情节也更加扣人心弦,更具有视觉效果,吸引观众。

三、电影对小说主题的变化

“优秀的影片都有重大的主题,但主题的作用是强化故事,赋予故事以骨肉,而不是取代故事。在一部小说里故事常常是为主题服务的,但在电影里主题是为故事服务的。”一方面,电影相对于文学来说,其感受性更直接。而且观赏过程中,因电影固定地接受时间的限制,因此,电影的主题相对于文学来说应该比较简单,观众才比较容易接受。另一方面,电影是大众艺术,观众的文化层次相对小说是参差不齐的,但电影又必须赢得观众才能获得商业利润,这也对电影的主题提出了明确化、简单化、符合观众口味化等要求。

小说与电影中,主题与故事的关系是不同的,电影版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就对主题进行了简化。而由于文学的丰富性,不同的读者可能读出不同的哲理,引发不同的思考,如果说“作家不是以理智思考(按照某种方剂,设计、取材、制作),而是用心灵孕育出来的,是在他思想感情深处生活着的。”那么导演作为影片的“作家”,在改编过程中他就只能传达自己的感悟,对小说的主题理解与把握也可能会出现偏差,这样也就产生了对主题的置换现象。

小说《许茂和他的女儿们》是以四姑娘的婚姻问题为主要线索的。许秀云与郑百如复婚与否,与金东水到底能不能结合贯穿于小说始终,而且小说重在表现“文革”对人民所造成的创伤;而改编的电影中,北影版是注意对老汉几个女儿的命运进行刻画;而八一版却将主线聚焦于许茂身上,以许茂老汉在生活道路上的浮沉为影片的主线,着力揭示他复杂的感情世界和思想变化过程。这样整个悲剧的中心就不是如小说中所写的四姑娘投河,而是电影中的许茂老汉上吊。小说中,许茂将其四位在身边的女儿叫来家里分钱时,颜组长的“加入”才稍让人感觉“老汉变了”,让读者内心稍稍宽慰一点,而祝生那天虽然许茂答应接小长秀和长生娃回姥爷家住让读者也为其高兴,但颜组长和九姑娘的走,让老汉感慨:人们都走了。多少还是以失意、低落之笔调行文的。电影中给许茂老汉祝寿时却以三姑娘蒸的寿桃,大姐夫的贺礼及颜组长的礼物等场景的运用及轻快的背景音乐来烘托许茂老汉生日时的喜庆气氛,未免有点太过偏离原著的“调子”。总体说来,电影中安排已经被“文革”磨得很油的许茂老汉去上吊,而忍受诽谤与侮辱,接二连三遭受打击且也一度未得到家人理解的四姑娘却仿佛没什么大的波折而平安地生活下去,更突出了主要矛盾;而颜少春走时许家人一一发表“临别赠言”未免失之过火;同时,电影开始时的情节使得谣言四起,诽最终却仅以颜组长的一句话让老汉知道自己误解了四女儿和大女婿等,虽然通过影片中情节的展开观众们知道事实真相,但这种表现手法未免有些粗糙……这些都会让读者感到难以接受。今天看来更多还是囿于当时的。不过,任何事物都有辩证发展的两个方面,我们应该肯定的是,八一厂和北影厂对于小说主题的变动是为了更好地配合电影情节发展的需要,观众是满意的。

通过对《许茂和他的女儿们》小说与电影的比较,我们一方面看到了农村题材小说自身的成就与突破,另一方面也看到了小说与电影间就人物、情节、主题等方面在改编过程中的联系与不同,进而可知小说与电影之间其实是辩证发展的关系。

就《许茂和他的女儿们》的小说与电影来看,都是成功的,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二者都很好地表现了变化中的农村、农民的情绪与农民的困惑,这与创作者对农村的熟悉和农民的热爱是分不开的,正是因为创作者敏锐地把握住了时代的脉搏,深切感知到新时期为农村变革带来的生机,以及给农民带来的喜悦,才使作品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和现实意义。而《许茂和他的女儿们》的成功也让我们深刻反思当下农村题材的文艺创作,我们的作家、艺术家必须立足土地,真正感受农民的疾苦与喜悦,做农民真正的文化代言人,让自己的作品体现出农民的价值观念和情感渴求;我们的电影工作者也不能一味考虑影片的商业价值,要扶植农村题材的电影,要真正站在农民的立场表现在改革开放中农村的变化和成就,唱响城乡互补共建的进行曲;同时深入农村生活第一线,塑造出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崭新的人物形象,正如一些学者指出的那样,对于农村题材的电影创作,我们“要关注农民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生存处境,感受他们的命运及拼搏,表现他们新的情感与胸怀,讴歌他们为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塑造社会主义新农村下的新农民形象。”

[参考文献]

[1]周扬,沙汀关于《许茂和他的女儿们》的通信[N],文艺报,1980-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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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元骧,审美反映与艺术创造[M],杭州:杭州大学出版社,1998:327

[6]饶曙光,改革开放三十年农村题材电影流变及其发展策略[J],当代电影,20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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