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义
熟悉一点中共早期党史的人,大概都听说过“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这一名称。但若要问到“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的起源?他们都有哪些人?他们在中共历史上起了什么样的作用?相信很多人都不是太清楚。
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建立
其实,说到“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就不能不提到孙中山先生。
孙中山先生在其革命生涯中,曾十分注重从国外寻求支持与援助。但后期他逐渐对西方列强感到失望,转而把希望和热情投向新生的苏俄政权。十月革命胜利后,孙中山先生当即致电列宁和苏俄政府,表示热烈祝贺。
在西方列强对新生的苏维埃政权虎视眈眈、封锁打压的氛围下,孙中山先生的贺电无疑让苏俄政府感到振奋与喜悦,进而对国民党政府也予以了热情支持。1923年,苏联派遣鲍罗廷将军到广州作为孙中山先生的顾问。孙中山先生创立黄埔军校时,苏联政府更是给予了武器、资金及人员等方面的支持。1924年,孙中山先生还委派蒋介石和张太雷等对苏联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访问。
1925年3月孙中山先生逝世。为了纪念这位中国伟大的民主革命的先行者,苏联政府决定在莫斯科建立中山大学,为中国革命培养一大批精英人才。1925年10月,苏联顾问鲍罗廷宣布莫斯科中山大学建成,建议国民党选派学生去中山大学学习。当时,正是国共合作时期,因此中共也获准派人去中山大学学习。从1925年冬至1930年中山大学停办,国共双方先后共派出近千名精英人才赴中山大学学习。
毫无疑问,国共双方向中山大学派出的,都是自己最优秀的人选,这些人归国以后许多都成了军政高官或一方显要。如共产党方面的邓小平、林伯渠、杨尚昆、左权、王明、张闻天等;国民党方面的蒋经国、屈武、郑介民、邵力子、谷正刚、谷正伦等。
莫斯科中山大学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培养高素质的政工人才。学制为两年,开设有7门课程:语言、历史、哲学、政治经济学、经济地理、列宁主义、军事学。此外,中山大学还因材施教,在学校开设过语言班、理论班、特别班、预备班等。
1927年上海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发生后,苏联政府与蒋介石政权交恶,国民党政府发出通告,禁止自己的党员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在中山大学学习的国民党人,很多也被苏联政府流放或遣送回国。这样一来,莫斯科中山大学就成了主要为中共培养军政人才的学校。
中山大学里的派系斗争
1927年夏,苏联领导人斯大林与托洛茨基展开了争夺最高权力的斗争。中山大学校长拉狄克公开支持托洛茨基,反对斯大林。斯大林一怒之下解除了拉狄克的校长职务。因学校副校长米夫此时去了中国,暂由教务长阿古尔代理校长。阿古尔为了捞到校长这一职位,以小恩小惠争取了几个很有政治势力的学生的支持,如周达明、俞秀松等。依靠这几个人,阿古尔身边很快集结了一大批学生,成了学校的太上皇,根本不把学校党支部书记谢德尼可夫放在眼里。谢德尼可夫不甘示弱,反过来把中共莫斯科支部的领导人拉到了自己身边,利用这些人他成功地拉拢了张闻天等一些在学校也很有影响的学生。于是,在中山大学形成了两大阵营——教务派和支部派,两派之间相互敌视、攻击。而学校里的很多学生对这场权力斗争十分厌烦,不参加任何一派。这样,就形成了所谓的第三方势力。
1927年7月,中山大学副校长米夫从中国回来,发现学校此时已被派系斗争搞得四分五裂。陪同米夫一同去中国又一起回来的王明,为给米夫争取到校长的职位,建议米夫争取校内没有参加任何一派的第三方势力,联合支部派搞垮教务派。结果米夫大获全胜,很快搞垮了教务派,如愿当上了校长。而王明从此也成了米夫的心腹。
中山大学的派系斗争刚刚结束,反托洛茨基反对派的斗争又随之而起。1927年11月7日莫斯科全城游行,庆祝十月革命胜利十周年。中山大学的教职员工也参加了游行。当学校队伍游行至列宁墓时,中山大学的一些托派学生当着检阅队伍的斯大林等领导人高呼“拥护托洛茨基”的口号。
斯大林十分恼怒,指令米夫对中山大学的托派活动进行彻底调查。随即,在红场列宁墓高喊亲托洛茨基口号的学生有的被驱逐回国,有的被下放工厂劳动改造。
但随后米夫和他的追随者们发现,托派分子并不是他们要对付的唯一的反对派。因为中国革命的失败,让中山大学的一些学生对斯大林和共产国际的领导产生了怀疑,对斯大林、联共和共产国际的的领导表示出不满。在中山大学学校当局开展反对托派斗争的同时,他们结成了自己独立的力量,来反对中山大学支部当局和米夫。这些人后来奉行的路线被称为“第二条路线”。
拥护“第二条路线”的学生由三派构成,即教务派的残余分子、中国共青团的“先锋派”和工人反对派。教务派虽然被打败了,阿古尔也被撤职离校,但这一派系的核心人物俞秀松等还在,他们密切注视着学校的每一个新动向,跃跃欲试,力求一逞;中山大学的共青团支部领导同情托洛茨基分子,公开鼓动和党支部对着干;而工人反对派是“第二条路线”的主力。1928年后,中山大学工农出身的学生增加了很多,由于这些劳苦出身的学生文化水平不高,所以中山大学中党的组织和学生团体很多重要职务都是由知识分子出身的学生担任的,这引起了工农出身学生们的普遍不满,他们在中共共产国际代表瞿秋白的支持下,组织起来,对抗米夫及其支持者。
“二十八个半”的起源和结局
面对“第二条路线”的挑战,校长米夫和党支部当局集结了以王明、张闻天等二十多个在学校很有影响的学生为核心的一批支持者,对“第二条路线”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就是这二十多个学生,被反对派的学生们戏称为“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意思是说他们只不过是俄国布尔什维克的尾巴。
这“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分别是:张琴秋、张闻天、陈昌浩、王明、陈原道、秦邦宪、朱阿根、朱子纯、凯丰、何之述、夏曦、肖特甫、李竹声、李元杰、孟庆树、沈泽民、盛忠亮、孙济民、宋泮民、杜作祥、王稼祥、王保礼、汪盛荣、汪盛获、王云程、杨尚昆、袁家庸、殷鉴、徐以新。
因为除了徐以新是共青团员外,其他人全是共产党员,所以徐被称做“半个布尔什维克”。
由于有共产国际和苏联政府的支持,在与“第二条路线”的争斗中,“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和学校当局占了上风。教务派的核心人物俞秀松等被送到西伯利亚去做苦工;学校共青团的领导人西门宗华等被遣送回中国。瞿秋白等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也被调回国内。
1929年至1932年间,“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相继回国。在共产国际的支持下,“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中的张闻天、王明、秦邦宪、何克全、沈泽民、李竹声、盛忠亮、王稼祥、王云程和杨尚昆一度当选为中共中央委员或侯补委员,王明、秦邦宪、张闻天先后当上中共中央总书记或代理总书记,李竹声和盛忠亮先后任中共上海局书记。其余的人也大都成了省一级的党组织负责人或方面军的政委。
毫无疑问,“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是苏联政府精心培养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控制中共,把中共改造成为一个忠于苏联和共产国际的政党。在苏俄和共产国际的操控和支持下,“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中的一些人,不顾中国革命的实际,大力推行极左路线,给中国党和中国革命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和损失。如夏曦作为中央特派员在洪湖革命根据地大搞清洗,杀害了大批革命同志;在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斗争中,秦邦宪奉行王明“左”倾路线,致使革命根据地损失殆尽,工农红军惨遭失败,被迫进行长征。
“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中,有14人先后被国民党政府逮捕,其中3人被杀害,李竹声、王云程、孙济民、盛忠亮、汪盛获、朱阿根等11人变节投敌。在洪湖苏区滥杀无辜的夏曦在长征中遭遇国民党军围击时落水溺亡。殷鉴则在唐山煤矿开展工作时被捕牺牲。王明建国后被选为中央委员,后和妻子一同去苏联治病,从此拒不回国,并著书攻击中共和毛泽东,1974年病死在莫斯科。
1966年“文革”之初,康生妄下断言:“‘二十八个半没有一个好人。”于是,凡在大陆、还在世的“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均遭审查,有的甚至被关进监狱,迫害致亡。
另有一些人,如朱子纯、宋泮民、李元杰等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