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大片反映生存焦虑 极端预言挑战科学底线

美国大片《2012》今天开始在中国公映了。这又是一部描写“世界末日”的片子，近年来类似题材的影片层出不穷，而且几乎毫无例外地赢得票房的巨大成功。从古代人类由日全食、哈雷彗星引发的末日传说算起，人类的末日猜想已从最初的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到现在更多地表现为对人类自身活动打破自然平衡、受到灭种惩罚的极端猜想。毕竟，一个题材不可能仅靠商业炒作红40年，末日说的持久流行反映了人类集体的生存焦虑。在《2012》影片的网站上，有一个栏目是“选举2012年后的世界领袖”，许多美国孩子踊跃参加，在网站上发表视频演说，许诺如果自己是世界领袖，将如何维护环境，保护资源，带领全人类走出危机。

层出不穷的灾难片

《2012》是2009年美国最新的科幻灾难片。“2012年12月21日黑暗降临后，12月22日的黎明永远不会到来。”影片称，据玛雅文明记载，人类的历史将定格于2012年。末日来临的当天，太阳系中的第十大行星与地球相撞，引发滔天洪水，地球陷入一片黑暗。在影片中很多美国著名景点和城市都不幸被毁灭了，其中包括被火山吞噬的黄石公园、被地震整个颠覆的洛杉矶、应声断裂的旧金山金门大桥以及被“肯尼迪”号航母撞塌的美国白宫。

这部片子在老掉牙的英雄救世情节之外，兼容了像中国崛起这样的时代元素。可能考虑了中国庞大的票房，导演艾默里奇不但借用了汶川大地震的场景，而且影片结尾人类共同渡过难关的决定性地点也选在中国境内，据说艾默里奇希望表达的意思是：汶川精神拯救了全人类。

美国末日影片的黄金时期是在上世纪70年代。那时人们关注的是飞机坠毁、火车相撞、摩天大楼起火等题材；而后来一些关于外星人、人工智能、病毒的影片也开始吃香。末日片一般都是针对社会大众所关注或所担心的事件。比如在千禧年前出于对流星灾难的恐惧而拍出来的《彗星撞地球》，追踪席卷美国平原的《龙卷风》，以及因气候变暖造成的整个美国冰天雪地的《后天》等。这些片子都取得了非常不错的票房收入，像《天煞——地球反击战》全球总票房超过8亿美元。

1973年一部名为《日本沉没》的电影，在日本引发的轰动也许远远大于今天的《2012》。影片描述日本因为地震而沉入海底，在日本创下了惊人的票房纪录。不少日本人在看完电影后就跑到市场彻夜抢购防灾物资。此后，日本电影人又接连制作了如《查斯特图太大预言》、《被火摧毁的东京湾》等一系列猜想世界末日的大片，也都获得成功。

今年夏天，《海云台》在韩国掀起强劲的票房海啸，上映后刚满一个月的观众人数就轻松突破了1000万大关（韩国总人口4800万）。《海云台》讲述的是韩国第二大城市釜山的海云台海水浴场遭受地震海啸突袭，市民们在此过程中进行殊死搏斗的故事。该片将几年前东南亚发生的大海啸嫁接到了韩国身上，表现韩国应对灾难的脆弱。如今，韩国釜山市、马山市等都要求公务员们去电影院观看这部影片，作为灾难预防教育。

一名影评人这样写道：全球性的金融危机、能源危机、环境危机把我们逼上了悬崖。一部电影代表不了什么，但地球已被人类折腾得苟延残喘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我们只把地球当作一个开采的金矿而没有把它当作自己的家，那么末日离我们还真就不远了。

千年不散的末日传说

在欧洲，世界末日预言最早出现于古罗马时期，那时被归入了哲学、宗教的范畴。而古代印度的占星师说，日全食可能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千百年来，关于世界末日的传说在世界各地盛行。1524年，德国占星家约翰尼斯·斯托弗勒发布预言，德国将受到“大洪水”入侵，数十万人听信其言逃到高处。1806年，据传英国利兹的一只母鸡产下的蛋上面居然有“救世主要回来了”这样的字样，很多人相信世界末日就要来临。摩门教会创始人约瑟夫·史密斯预言1891年将爆发导致世界末日的善恶大决战。1910年，美国媒体预言哈雷彗星将毁灭地球。二战时，希特勒的预言家曾预言，世界末日到来，而第三帝国成为唯一的生存者。近年来，还有福音传教士罗伯逊预言1982年审判日和小说家理查德·诺纳预言2000年5月5日人类将遭受终极灾难的。甚至在今年，德国媒体还有报道称，2010年，世界末日将要到来，因为甲流大瘟疫。

俄罗斯东正教教士在分析圣约翰的《启示录》时，同样预言了2012年将是世界的末日。俄罗斯近年也出版了大量世界末日题材的书籍，比如《与天师的对话》、《世界末日预言》和《启示录的数字象征》等。这三本书重点阐释了如下的思想：“上帝创造的世界将会终结，人类已经度过了自己的青壮年时代，正在加速走向老年……”所以世界末日将要来临，地球上的所有生命也将会灭绝。

臭名昭著的日本“奥姆真理教”教主麻原彰晃宣扬世界将在世纪之交毁灭，世界人口将死亡90%。麻原标榜自己是“世纪最后一位救世主”，只要加入奥姆教，就可得救。1995年，奥姆真理教在东京地铁施放毒气，造成12人死亡、5000余人中毒的重大事件。而他们制造此案的部分动因就是自己一直宣传的“世界末日”眼看到来，却毫无征兆，只好人为制造“世界末日”来临的效果。

“世界末日”似乎已经悄然成为一种思潮和文化。瑞士艺术家法兰茨·豪勒1997年灌制了一首叫《世界末日》的歌，歌词唱道：我也改变了主意，我相信世界末日，女士们，先生们，世界末日已经开始。画家史莱特的名画《世界风险》也是取材末日主题。即便在日本的儿童漫画中，“从世界末日中拯救人类”也是从机器猫到蜡笔小新不变的任务。一个日本老太太曾经在聊天时很随便地对《环球时报》记者说：“很多日本人东西还没有用坏就换新的。对纸张浪费一点也不心疼。这些会把地球的环境引向灾难，世界末日就来了。”

科学证伪与科学猜想

如今的末日说更多地夹杂了科学元素，令人难辨真假。《2012》首映前，一些美国观众相信影片中的故事，纷纷在各大网站留言，谴责美宇航局隐瞒真相。11月9日，美宇航局被迫公开声明称：“影片中的宣传毫无根据，如果真的会发生行星与地球相撞的惨剧，天文学家早在10年前就预测到了，而且现在距离2012年12月21日已经很近，我们即便通过肉眼也能目测到这颗行星了。全世界的科学家都知道，2012年不会是所谓的地球末日。而且需要强调的是，我们的地球在过去40亿年中都很平安。”危地马拉的玛雅文明研究者戈麦斯针对影片称：“玛雅文化中根本没有关于世界末日的说法。”美国《生活科学》杂志近日回顾了历史上杞人忧天者信以为真的末日预言，“其实都没有发生”。

中国灾害防御协会副秘书长高建国12日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科学界确实有一派认为，地球的环境恶化将最终导致人类毁灭。主要有这么几种假说：第一种是地球将被天外来客毁灭。包括彗星和传说中的外星人。关于恐龙灭绝的原因，一个流行的理论就是大约6500万年前小行星撞击地球所致，科学家甚至还锁定了撞击的地点，这就是今天墨西哥尤卡坦半岛著名的陨石坑。第二种假说是火山爆发影响气候。18世纪的时候，印尼火山喷发就曾导致中国云南地区气候异常，严重影响了农作物的生长，造成了长达3年的饥荒。最近还流传一种新的说法，即东非大裂谷会使地球裂开。另外，地震、人类活动也是导致地球毁灭的两种说法。

人类已经在为世界末日做某些准备。在距离北极点约1000公里的挪威斯瓦尔巴群岛的一处山洞中，有一座“末日种子库”：约1亿粒世界各地的农作物种子被保存在零下18 摄氏度的地窖中。其安全性堪比美国国家黄金储藏库，甚至可以抵御地震和核武器。

末日情绪的产生不是偶然

每个国家的末日情结都有其产生的特殊背景。美国人热衷于看末日片应该与他们的个人英雄主义以及自认是能拯救全球的最优秀民族有关。而日本作为灾难众多的岛屿国家，密集的人口和有限的领土，形成与生俱来的对自然的敬畏和略带悲剧色彩的人生观。加上60多年前战争和原子弹留下的阴影，日本文化中充满对未来的危机感。“世界末日”可以说是击中了这个海岛民族心底最敏感的神经。而俄罗斯舆论认为，末日论之所以在俄流传，一部分是因为东正教的哲学思想中早已存在末日论的观点，另一方面是由于自上世纪初至今，俄罗斯历经两次世界大战、冷战、苏联解体、经济萧条时期、金融风暴等重大事件，国家政治和经济局势始终是波浪起伏，由此带来的社会震荡，自然促使人们相信世界末日的到来。

国内专业影评人张依诗12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说，相对而言，欧美特别是美国关于世界末日的电影比较多，这与社会发展水平有关。像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物质生活上已经没有太多追求，所以他们会想到未来很远的事情。而中国还是发展中国家，物质生活还有很大想象空间，因此还顾不上关注离自己相对比较远的事情。另一方面，中国的文化对生存环境的重视显然是不够的。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张颐武12日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西方盛行世界末日说，部分原因是传统宗教教义更能使西方人对现代人类一些破坏自然的活动产生罪恶感。这是人类无力维持自身生存环境的一种焦虑和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体现。中国目前总体来说还沉浸在物质生活得到迅速提高的兴奋中，也许再过二三十年，中国也可能会抑制不住地要拍类似的末日电影。这跟社会发展的阶段是有关系的。

中国科幻作家刘慈欣12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说，如果中国拍一部关于世界末日题材的电影，内容估计和西方差不多，因为我们面对同样的环境、同样的星球。不同的是，中国导演是否有胆量“毁灭”北京和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让故宫、长城、东方明珠成为首当其冲的目标。因为这些目标的毁灭对中国人来说最具震撼性。英国曾经有一部科幻片讲述伦敦因为污染而面临灭亡的故事，但不知道中国观众是否有承受力去看一部描写北京城缺氧的片子。▲

●本报驻日、美、俄、德、韩记者 萨苏 丰帆 焦东健 青木 詹德斌 ●本报记者 杜天琦

末日传说困扰人类几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