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葬

冯飞雅

2001年,是我到韩国的第二年,当时我还在京畿道一家名叫“永元布料加工株式会社”上班。永元布料加工株式会社,是和国内山东省一家大型成衣企业有长期的业务关系。那次刚好碰上我从卷布机上摔下来,在家休养。一天,我接到崔代理的电话,翻译妈妈因为突发心脏病,在医院急救……到了第四天,崔代理过来说,翻译妈妈过世了。于是,他们几个人说要去送老人家的最后一程。几个同事都回家换衣服去了,不到几分钟,离会社最近的李敏姬会计回来了,手上还拿了一套黑色服装。细心的她原来是帮我带路的,在路上又告诉我到了医院要注意的一些细节。

韩国一般医院都有火葬场和殡仪馆。无特殊原因,遗体去那里火化是不能超过十二小时的。很快我们就到汉城医院,它的殡仪馆设在医院的后院。一进去,看见都是穿国服的男女。在韩国红白两事都要穿国服,喜事国服的颜色较多,而丧葬的国服是白色,以此表示对主人的尊重。翻译和她的家人站在正大厅的门前两侧,恭候前来送葬的客人。我们一群走到他们面前,先鞠了三个躬,那是行亲人礼。再进去对着亡者的遗像上了一炷香之后,进殡仪馆特设的饭厅。那里早有人在等候,上齐七个小碟菜,我们按序而坐吃送别饭。一阵阵哭泣声传来,坐着的人纷纷都起身。这时身边的李敏姬告诉我要到墓地去了。亲人在前,再是朋友在中间;年纪轻的车前面,年长的随后……

经过一个多小时,车子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敏姬说,那是翻译的老家。我非常吃惊轻声询问,你们怎么把骨灰运回家?敏姬解释说那不是运回家,而是来葬的。满腹狐疑中随着他们下了车,进了院门。哇,只见眼前一亮,那是真正的院子和别墅。草坪碧绿,假山上流水淙淙,那松柏更是苍绿醒目。我一边看一边问身边的李敏姬,葬哪呀?她告诉我马上你就可以知道了。穿过前院,沿着内墙边的那排松柏来到后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我一跳。那后院又是另一番美景,举目远眺,眼前的整座小山坡被绿色的小草包裹着,很富有诗意。坡顶突兀着一棵我叫不上名的大树,树大约有两层楼的高度。

当我还沉浸在美景中时,捧着骨灰盒的翻译的弟弟,率先来到大树底下,在那里跪了下来。接着,他们亲人先后在那里下跪,尾随的朋友们在下跪的亲人身后站成一圈。走近时,我看见树前立着一个墓碑,上面是用汉字刻的名字(韩国人在死去的墓碑上的名字都用汉字。韩国人身份证上面的左上角,是用汉文注写的名字)。他们把骨灰盒放进预先挖好的洞里,每人用手抓洞边的土再把它埋好。最后在树边默默地伫立了几分钟,表示对亲人的哀悼。

在韩国那么多年,树葬风俗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特别是面对土地资源日益紧缺的状况及全世界提倡绿色环保的今天,对于我国一直沿袭下来的丧葬习俗是个挑战。